12岁少年命丧同伴的酷刑

　　文/王立杰

　　作为这起案件的公诉人，面对那些未成年人如此残酷的犯罪行径以及如此冷漠的心灵，我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2006年5月10日，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息烽法庭开庭审理了一起特殊的故意杀人案

。这起案子的被告人是5 名未成年人，而被害人则是一名年仅12岁的男孩。他们不仅是玩伴，而且还非常熟悉。但就是这样，被害人还是经历了长达 7个小时的惨绝人寰的折磨后，含恨而亡。

　　2005年10月的一天，贵州省贵阳市下属的清镇市公安局移送来了一起故意杀人案。接案后，翻开案卷，拥有2 0多年办案经验的我却被此案中那些带有血腥味道的照片以及酷刑所震惊，而令我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犯罪行为竟然出自一群 “孩子”的手，而这些孩子们残害的对象是他们的玩伴——只有12岁的小勇。

　　5名犯罪嫌疑人：

　　小佳，14岁，清镇市人，小学文化。

　　小波，15岁，初中文化。

　　小方，15岁，学生。

　　小青，14岁，初中文化。

　　小勇，14岁，文盲。

　　案情回放

　　2005年8月19日晚9点，小佳和比他年长一岁的小波二人带着小方和小青在清镇市三角花园处玩。恰巧，遇见 小勇、小勇、小文和小海，一行8人相约来到红枫湖镇卫生院对面一出租房内玩耍。

　　当时，小方因为一些事情烦闷不已，小佳便提出小勇的哥哥曾经打过自己，以此为缘由向小勇发难。带着报复与“仗 义”的心态，小青率先用脚朝小勇踢去，随后，小方、小佳、小波陆续用脚后跟踢，他们几个将这些“招式”称之为“锄头背 ”。

　　在几个人一起对小勇一顿拳打脚踢后，小勇、小文、小海三人还同小勇“单挑”对打。随后，小佳让小勇蹲在地上， 而其他人则从远处冲过去猛踢小勇的头部、身体，致使小勇在地上滚，而这一“酷刑”在他们的嘴里被称之为“红苹果”。

　　其间，小波、小方、小青还手持砖头朝被害人的头部砸去，小小年纪的小勇实在忍不住疼痛，他叫喊着、哭泣着、哀 求着……他求小佳等人不要打了，可他的眼泪并没有唤起小佳等人的同情，相反，小佳警告他说：“你不要哼，否则就整死你 ！”

　　对小勇的折磨并没有因为他的眼泪而有所减弱。

　　小佳、小波、小方、小青连续用木棍击打小勇。因为害怕死亡，小勇紧紧咬着牙，一声都不哼，默默地忍受着小佳等 人的毒打。他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不喊，就不会挨打了！

　　天真的小昌勇却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将会是恶魔般的折磨和死神的亲吻。

　　小波用小板凳将小勇的头部卡住，然后小佳、小波、藤方、小青几人用点燃的蜡烛烫他的背部，并且不准他喊叫。随 后，又让他手持打火机，用蜡烛点爆火机，接着又用铝合金棍轮流抽打他的腿、背，之后，每人轮流提起小勇举过头顶，然后 在空中转三圈摔在地上。他们将其称之为“萨其马”。

　　可怜的小昌勇，只有1.3米的个头，瘦小的他面对比自己高大魁梧的伙伴，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般任人宰 割。

　　小佳等人还把小勇高高提起，用自己的大腿去顶他的腰部，他们将这称之为“死马腰”。

　　瘦小的小昌勇忍耐不住，苦苦哀求着他们停手。小佳等人商量后决定，让小勇偷一点钱给他们，拿到钱后就不打他。

　　于是，小勇带领他们前往清镇市灵官庙去偷铝锅。在灵官庙一户人家门前，小勇见屋内有灯光，便跑上前敲门求救， “叔叔、阿姨，救命啊，有人要杀我”，这几句呼救声还没有等到这户人家的响应，小佳等人就冲上去将小勇从三米高的坎上 推下，此时，小方、小青趁机逃离现场。

　　小佳、小波、小勇、小文、小海又将小勇拉回到永光路双井处，他们先用布皮带将小勇的双手反捆起来，他们称之为 “捆鸡翅膀”，然后几人共同将小勇丢进井里，想要淹死他。

　　过了会儿，他们将小勇从井里捞出，见他没有死，又一次将他丢进井里，再次捞出后，用皮带勒小勇的脖子，小波还 用砖头击打被害人的头部。

　　这些还不能令他们过瘾，他们用刀又刺了小勇的脖子三刀，随后，小佳、小波、小勇、小文、小海等人将被害人丢弃 在工地的一个坑内，用砖头、泥土将被害人掩埋。

　　而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了。可怜的小勇在同伴们将近7个小时灭绝人性的摧残下，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2005年8月20日，小佳给母亲打去了电话，告诉了母亲他们将小勇打死的事实。在母亲的陪同下，他来到了派 出所投案自首。8月22日，5名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

　　经法医鉴定：小勇死亡原因系体表多部位大面积软组织挫伤、颅脑损伤、机械性窒息综合作用所致。

　　提审后的感触

　　阅卷后，我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为什么这群少年会如此残忍？特别是在杀人后，双手还沾满鲜血，就可以心安理 得地上网吧玩，他们是麻木还是愚昧？我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种种疑问，我来到看守所，对这五位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提审。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五位犯罪嫌疑人满脸的稚 气，这五位犯罪嫌疑人中，名叫小勇的孩子不仅跟被害的小勇是很好的玩伴，而且他同小勇的个头差不多，如此地瘦弱矮小。

　　提审室内，冰冷的窗栏挡住了他的脸，他要站着我才能清晰地见到他的面孔，他的个头小得连我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参 与了杀人。

　　可是随着提审的深入，由不得我不信，这群少年在近7个小时的时间里，将一个年仅12岁的孩子活活折磨致死。

　　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12岁，一个还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龄，一个系着红领巾上小学的孩子，就这样被一群比他 大一点的哥哥们折磨致死，含冤而去了。

　　在提审的过程中，他们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经过提审，我发现，2005年8月15日，也就是小勇被折磨死以前，小佳和小波伙同杨鹏(目前还在逃)经过预 谋，在清镇市三角游戏机室持刀将五名正在打游戏的清镇二中的学生押至附近的一家旅舍内待了一个晚上，并抢走了人民币9 0元。

　　经过调查，我了解到，原来他们所谓的酷刑“红苹果”、“锄头背”、“死马腰”、“捆鸡翅膀”等无一不是从网络 游戏中学来的，年仅12岁的小勇成了他们的试验品——被他们用酷刑活生生地折磨致死。

　　在提审他们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地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但这些泪水却无法让一条生命重新鲜活起来。

　　丧失儿子的苦痛让小勇一家人的未来像是一片空白，小勇父亲的喉咙早已嘶哑，泪水挂满了他布满皱纹的脸。家破人 亡般的毁灭何止发生在他们一家身上？这种毁灭深深地袭击了6个家庭。

　　案件的思索

　　2006年5月10日，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息烽法庭开庭审理了这起特殊的故意杀人案。鉴于案情重大，主审法 官未当庭宣判，案件将择期宣判。

　　在庭审时，作为本案的公诉人，我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我们看到的都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和未来，12岁正是上学的黄金时间，是怀揣梦想的年龄，可12岁的小勇 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和家人。而五名犯罪嫌疑人也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他们本应是天真、烂漫、心灵纯洁、对未来充满美 好希望，但是本案的五名犯罪嫌疑人有的却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他们幼小的心早已被社会不良风气所毒害，他们一夜之间 丧心病狂、手段残忍地夺取了一个和他们无冤无仇的同伴的生命，他们的行为令人发指。

　　在网络游戏风靡的今天，不少青少年痴迷于各种网络游戏，并纷纷效仿网络游戏中的打斗方法。本案中各种酷刑的来 源则是网络游戏。我不禁要问，是什么让祖国的花朵过早凋谢？是什么让他们原本善良的心受到毒害？是什么让他们小小年纪 就走上犯罪的道路？

　　五名犯罪嫌疑人中除了两人是在校学生外，另外小佳、小波、小勇都是所谓 “三不管”人员，即家长管不好、学校 管不着、社会管不了。

　　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在孩子眼里，父母是上帝之下的第一人，具有最大的力量，能够医 治伤痛，驱赶床下的恶魔，安抚破碎的心灵，处罚一切犯规，同时给予无限度的爱。

　　都说父母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孩子的品德行为与父母的教育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的家庭又是怎样的呢？

　　小青，他的父亲酗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在他五岁时，父亲就因酒精中毒而过世了。随后，他跟着母亲在菜场杀鸡 卖鸡，母亲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小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的母亲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苦了孩子，于是在微薄的收入中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于是，他 要上网母亲就给钱，他要什么，母亲都给。小佳的父母也是在菜场卖菜的农民，但忙于生活的父母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教孩子 ，任由他去打去抢，甚至在小佳杀人后，他的父母也不闻不问，似乎这个孩子可有可无。

　　家庭的娇惯、纵容与他们走上犯罪的道路分不开。自小就是家中的“小皇帝”，父母百般娇惯，要什么给什么，让孩 子养成了称王称霸的个性，总以自我为中心，加上他们扭曲的道德观、价值观，稍不顺心动辄殴打、动刀、动棒，无所顾忌； 加之学校管教不严，社会流行打斗影片、网络游戏的影响等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都在影响着甚至于熏染着孩子们。

　　我希望小勇的死能唤回五名犯罪嫌疑人的良知，尽管等待他们的将是法院公正的判决。但愿小勇血的教训能引起所有 的家长、教师以及社会各界的深思。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6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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