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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家女孩执著守望生命玫瑰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28日11:05 法律与生活

  口述/喃云 整理/依屯

  一个积极上进的优秀青年,为了家乡建设,大学毕业后自愿回乡当了一名小学语文教师。不幸的是,他染上了毒瘾, 人生的航船刚刚起帆便搁浅。

  当他因犯非法持有毒品罪被判刑身陷深牢大狱的时候,与他相恋5年的女友痛不欲生
。幸运的是,女友并没有放弃他 。她相信,爱情的力量一定可以帮助未婚夫远离毒品,让他改过重新做人。

  从此,女友开始往返于大墙内外,执著地守望着这朵生命玫瑰。

  一个雨打团荷的日子,在滇西傣家竹楼上,傣家姑娘喃云讲述了自己冲破世俗观念,积极鼓励未婚夫改造自新的真情 故事。

  未婚夫原来是“瘾君子”

  2003年的元宵节,边陲傣乡云淡风轻,阳光和煦,是个灿烂的日子。但在这个日子里,由于未婚夫莫罕的吸毒, 我的世界开始凄风苦雨。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一早,我让莫罕去九谷买些祭祀品回来,我们第二天一起去祭祖。他说好要回来吃午饭的,可时 间已是下午了,仍不见他归来。九谷虽属缅甸国,但与我家相距不过10来里,他就是一步一蹭也早该回来了。随着最后一抹 夕阳落下山去,还没见到他归来的身影,一丝不祥的预感就隐隐若这高原的季风袭上心头。焦急不安中,我始终没能等到莫罕 归来,却等来了派出所的通知:莫罕因吸毒,并非法持有毒品,被现场查获,“请”进了派出所!

  莫罕吸毒?不,这不是真的!莫罕怎么会吸毒?在我心中莫罕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优秀青年,为了傣乡建设,他大学毕 业自愿放弃留校任教的机会,回到傣乡当了一名小学语文教师。我们相爱五年来,他一直是诚诚恳恳做事,踏踏实实为人,我 从没发现过他吸毒。他还说,他要放弃世间一切奢求,和我双飞双宿在傣家山寨。

  他怎么会去吸毒呢?派出所肯定弄错了!

  我当即跌跌撞撞赶去了派出所。我要见莫罕,我要他告诉我,他吸毒不是事实!可是当我见到莫罕时,他却告诉我, 他吸毒是事实,两年前因好奇而吸了第一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两年来他一直在瞒着我吸毒。

  那天他买好祭祀品离开九谷回家时,刚过界河就毒瘾发作,便走进一个“粉友”家,刚想过过瘾,就被查个正着…… 他身上还带有供自己吸食的25克海洛因。

  莫罕原来真的是“瘾君子”,他一直瞒着我,瞒了我两年,瞒得我好苦!我痛心莫罕行为不检点而身染毒瘾,但我也 深深自责。我问自己怎么没早些发现他吸毒?要是我早些发现了,他是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的。是我没能守护好莫罕,是我的 不经意,才使他吸毒上瘾的。我无法原谅自己!深深自责中,内疚、孤独与无助,就如决堤黄河般向我席卷而来,心弥漫在了 滴血的阵痛里,我只感觉天旋地转。那晚,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不知是怎么回的家,好多天以后,我整个的身心仍浸泡在那串 顺腮而落的咸涩里。

  你要真正心疼我,就跟我回监狱去

  面对莫罕已吸毒上瘾的事实,我一个弱女子无力回天。他以前一直说我是傣家山寨里的孔雀,他说《小学绀珠》解释 傣家的孔雀就是汉族文化中的凤凰。我也真以为自己是凤凰,可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不是凤凰,而是一只尚未羽化的毛毛虫。

  由于莫罕非法持有的毒品数量较大,两个月后,被判处有期徒刑送进了监狱服刑。法官告诉我,通过劳动改造可以使 他戒掉毒瘾,成为一个完全的新人。我为莫罕被判刑而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可以由此而戒掉毒瘾,忧的是监狱远离家乡,不知 他对改造生活是否适应。我就在这种忧喜交加的心情中,每天痴痴守望着家门前的小径,期盼已戒掉毒瘾的莫罕归来。

  可半年多过去了,没等到他归来,甚至也没收到他寄来的只言片语。只有那刻骨的相思滞留心中,使我不敢路过那情 喁绵绵的凤尾竹丛;害怕听那悠扬在月光下的声声巴乌(注:傣家乐器,型似洞箫);不敢看书,不敢记日记……因为那些旧 日的风景,总会让我嗅到莫罕身上那股淡淡的气息,从而触痛我“人面不知何处去,风景依稀似去年”的伤感记忆。

  母亲为使我从痛苦中走出来,四处张罗着为我介绍对象。她说:“阿云,你还是另找一个合适的人成家吧。人只要吸 上毒就没救了,何况他还劳改了,你也不要指望莫罕改好了……”村里那些多情的卜帽(傣语:小伙)也想用他们的殷勤来叩 开我的心扉。可我始终忘不了的还是莫罕。他失足跌进犯罪深渊,很痛苦,在这种时侯他最需要亲情的搀扶。多一分关爱,他 就会多一分站起来重写人生的信心,不然就有可能继续沉沦下去。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作为未婚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扶他 重新站起来,让他顶天立地地活着。所以,我告诉那些殷勤有加的卜帽:“我这一辈子不可能离开莫罕。”我耐心地开导母亲 :“莫罕吸毒是一时胡涂,他通过改造是可以戒掉毒瘾改好的!我们不该丢开他不管。妈,假如是您女儿做错事,莫罕抛下我 另结新欢,您会怎么想?人不能欢乐相亲,患难相弃!”我们母女相拥而泣。

  莫罕不来信,我决定去监狱里看他,把我的思念,我的痛苦,我的守望,都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我要鼓励他彻底脱毒 ,早日归来。

  可是当我去到监狱时,才知道莫罕在一个月前就已趁外出劳动之机逃跑了。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心里一片 茫然!他逃跑意味着他不想戒掉毒瘾,而要继续沉沦下去,这让我伤心;而他逃离监狱一月多了却没有回家,去了哪里?这让 我焦急。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他,把他找回来接受改造,重做新人。

  当我历尽艰辛,通过亲戚朋友,辗转在九谷街头找到打工为生的莫罕时,我不知是悲还是喜,一任目光痴痴地轻抚他 的脸庞,而忘记了积攒在心头的愤怒和责备。莫罕见到一脸憔悴、满眼泪水、仆仆风尘的我,蓦地跪了下来:“喃云,你忘掉 我吧!我可能今生已经离不开毒品了,我不能拖累你……”泪水从他眼眶里簌簌滑落,滴滴飘洒在我心上。这时我才知道莫罕 是怕自己戒不掉毒瘾,从而连累我,才从监狱逃跑的。这说明他心中对我还有爱!

  男儿膝下有黄金呵!多少省悟忏悔,多少真情厚爱,都蕴藏在了这深深的一跪里。我顾不得路边行人的存在,也顾不 得为他抹去腮边的泪水,只紧紧拥他入怀:“别说了,莫罕,你要是真正爱我,就不该逃避,而应为我的幸福而努力;你要真 正心疼我,就跟我回监狱去,下决心把毒瘾戒掉。我不会离开你,再苦再累也要等你回来!我的竹楼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 你的亲人……”

  就这样,莫罕流着忏悔的眼泪,跟着我回到了监狱。

  你对生命玫瑰的守望其实是对国土宁静的守望

  我怕莫罕又在监狱出事,所以常去看他,给他更多的鼓励和关怀。但我家境贫寒,离监狱又是数百里之遥,来回一趟 路费要花几百元,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为了挣够去看莫罕的路费,能有更多的机会去看望他,我借钱开了一个小卖部,平时也注意生活的节俭。别人涂胭脂 抹口红,可自莫罕进监狱以来,我连廉价的护肤霜也没用过,更没有为自己添置过衣物。有时感冒发烧也硬扛着,不敢去看医 生。并非我不怕病痛的折磨,也不是我不懂得打扮自己,而是花掉这些去看莫罕的钱,我很心疼。

  现在一元钱、十元钱掉在地上,许多人都懒得去捡。可香蕉、芒果成熟季节,我去街上卖水果,却会与顾客辎铢必较 。别人差我一分钱,我也要讨回。大家都说这卜哨(傣语:小姑娘)很吝啬,可我为了莫罕,为了能挣够去看莫罕的路费,只 能这样踏踏实实攒一分是一分了。

  我去探望莫罕的时候多了,监狱里好多服刑人员和警察都认识了我。我的执着也深深感动了他们的心。

  有一次,我刚走出接见室,就听一个服刑人员对莫罕说:“莫罕,喃云对你真好。我和妻子结婚二十多年了,可我劳 教后,她却离婚走了,连女儿也没来看过我,我对以后都没信心了。”这凄切道白,使我感到了心的震颤,也使我看到了他们 对亲情、爱情和友情的渴望,从而更坚定了我对莫罕关爱的信心。

  我也永远忘不了在春节家属座谈会上,监区长举起右手向我行的那个庄重的军礼和他那番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他说 :“喃云同志,谢谢你能经常进监协助我们对莫罕进行帮教。如果每个服刑人员的亲属都能像你一样不嫌弃自己失足的亲人, 并向他们献出自己的爱心,他们大多是能在管理教育下重塑人生的。你年年月月往返于监狱内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在 为社会综合治理,为维护社会稳定而付出。你对生命玫瑰的守望其实是对共和国国土宁静的守望和奉献。改造只是手段,使他 们改正罪错才是目的。因此,我们会和所有服刑人员的家属一起用爱心去呼唤他们返航……”

  监区长的话如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我的心灵,也使我在这个曾经让我恐惧而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这炽热的深情。是 呵,党和政府都是对他们实施教育、感化、挽救,而我又有什么理由抛弃自己的亲人呢?

  在监区长的这段话和这个庄重的军礼里,我明白了许多,许多……

  当我的作品唤醒更多人禁毒意识时,我就娶你

  莫罕没有辜负我。经过监狱警官的教育,他搁浅的生命之舟上扬起了一片归航的帆。他深刻反省自己,积极与毒品绝 离,同时还选择了一条业余创作之路。

  他在监狱警察的大力支持和鼓励下,辛勤耕耘,努力创作,用自己吸毒而犯罪的教训去警示他人远离毒品。他把全国 第一家禁毒专业报《禁毒周刊》作为自己浴火奋飞的引路人和灵魂的再生之地。《禁毒周刊》的编辑老师也对他寄予了心血的 吐哺,对他寄去的每篇文稿都精心斧正,辅导他不断提高写作技能,鼓励他站起来重塑人生。一年的时间里,莫罕便在各地报 刊发表作品近百篇,还多次获得省级以上奖项。

  这一切都使莫罕对社会充满了感激,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也使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生命价值。政策的感召,警察的关 怀、编辑老师的吐哺、亲情的慰藉,是归航的长风,送他由此岸到彼岸。

  莫罕每个月都会把刊有他新作的杂志或剪报寄给我。在那些孤苦寂寞、风雨如晦的夜里,我捧读莫罕寄给我的那些作 品,就仿佛看到一股向善的涓涓溪流由小而大,由远而近,由浊而清地向我奔泻而来。我空荡荡的心里便拥有了一种充实、一 种安慰,一种欣喜。

  我知道对监狱服刑人员的守望会承受世俗的白眼和如山的压力,得不到馨香的玫瑰,更没有资格唱《十五的月亮》。 但我没有理由不守候他,而监区长那个庄重的敬礼和那番感人至深的语言,也一直在激励着我用执着来使莫罕在悔恨的归途中 重燃生命的热情,重整生活的信心。

  不久前,我偶尔从报纸上读到一则有人在服刑期间结婚的消息,为了使莫罕安心服教,便也想牵他的手走进婚姻的殿 堂。于是,我带着证明来到监狱对莫罕说:“我们登记结婚吧!”可他却告诉我,他要在监狱里以“金三角”的历史变迁为题 材,写一部反映国际禁毒风云的长篇小说。他说:“毒品的真正禁绝日,是在全民禁毒意识普遍唤起时。喃云,待我用创作成 就唤醒了更多的人禁毒意识时,我就娶你。”

  我知道他在那样的环境中写作很辛苦,每个字都是血,而且写长篇小说对文字驾驭能力有更高的要求。再说,像我那 样的家境,即使他写成了,也无法支付那庞大的出版费用。出版长篇小说,对他也许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我想对他说:“莫 罕,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取得创作成就,我只在乎你是否能真正与毒品决裂,作一个回头浪子。”但我知道,他既然已从人生的 泥沼中站起,就不会因身在大墙而虚度光阴。

  有政策的感召,有监狱警官的吐哺,有编辑老师的关怀,有亲情的呼唤,即使花终不能果,果终不能萌芽,他也会与 昨天决裂,孜孜以求追赶失去的岁月。因此,我只能鼓励他向前,继续把关爱融进他的奋发里。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6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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