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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之孙朱和平大校讲述爷爷往事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6日16:48 三联生活周刊

  在空军某研究所的所长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朱和平大校。朱和平书柜里有一张50年代的巴掌大的朱德绣像被细心裱在金色相框里,落款是河南某小学送给敬爱的朱爷爷。今年是朱德元帅诞辰120周年,为了配合这一重要纪念日,朱和平一家7月6日会去给爷爷朱德扫墓。“爷爷离开我们30年了。我还时常想起,6岁那年站在北戴河海边,死活不敢下水,爷爷对我伸出手说:‘和平,大胆些!爷爷扶你!’”

  口述◎朱和平 记者◎葛维樱

  7月6日

  1976年7月6日中午13点半左右,天气闷热,北京医院四楼,我和爷爷的警卫员、秘书及兄弟几人正在吃午饭,走廊里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医生走进来说:“不好,快过去!”我扔下饭碗进去的时候,看到奶奶康克清被我母亲和护士扶着站在床边,病床上的爷爷已经进入弥留状态,血压计的水银柱每10分钟就下降一些,心电图的波动逐渐变小。14点27分,爷爷呼吸停止,15点01分,心脏停跳。

  从入院到离世,只有9天,相伴爷爷47年的奶奶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不仅是亲人们,跟随爷爷多年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秘书趁这几天还给家中换了个浴盆,浴室地板太滑了,换个矮浴盆,将近180斤重的老爷子也方便些。在我的记忆中,那天家人的感情淹没在巨大的哭声中,哭得最厉害的是警卫秘书,奶奶只是扶着床边,表情非常痛苦,可是太悲伤反而不能一下释放出来。

  半小时后奶奶被送到隔壁的房间休息。我们连新衣服都没来得及给预备,我和警卫员李延良回家找衣服。爷爷有一套多年的中山装,还算新,是接见外宾才穿的,还有一套半旧的毛衣毛裤。从头到脚没有新的说不过去,我们去红都时装店给他买了一身衬衣衬裤,米黄色榨蚕丝的。对所有后事的处理,我家人都配合中共中央治丧委员会的安排,只有一件事提了异议,爷爷的仪容整好后,我们和奶奶去看,奶奶流着泪看了半天,半晌才悄悄问我,“你看爷爷的妆是不是有点重啊?”化妆师解释说还要上电视,灯光一打就看不出来了,我们心里觉得本来爷爷脸色挺好的,这个妆看着有点重,但还是服从了安排。

  对于我们家人,最痛苦的记忆是爷爷火化的那一天。一直到送进火葬场,最后看一眼爷爷的时候,我们再也忍不住眼泪和悲痛,放声大哭。骨灰盒是我抱出来的,奶奶伸出双手捧过来,脸颊贴着骨灰盒,闭上眼睛轻轻摩挲了很久。

  爱与亲情

  我8个月大就开始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20多年里我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的深情。在我的印象里,奶奶对爷爷更多的是敬重和体贴。从陕北时代开始,奶奶一直称呼爷爷“老总”,而爷爷则叫她“克清”。17岁的奶奶第一次见到43岁的爷爷的情景,多年后被她写在了一封信的开头:“我记得,在离开我家一百多里的地方,第一次看见你,使我觉得你——红军的总司令——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平凡得像一般农民一样。当时我很奇怪。其实那正是你伟大的特征。”当时对红军总司令的爷爷怀有单纯崇敬的奶奶,用史沫特莱的描述:“是一个骨骼粗壮的农村姑娘,枪法高明,骑术高超,自己领导过一支游击队,把受伤战士背在身上,大手大足像个男人。”所以,奶奶在回忆录里提到过,当“朱总司令”来到她的面前,说出“我很喜欢你,觉得你泼辣大胆”的时候,她曾用“苦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告诉曾志,“论年龄、水平和地位,我和朱军长差得太远”。

  奶奶曾经总结两个人的感情历程,“我们相互间的真正了解、相互体贴和爱情是在结婚以后逐渐发展起来的”。

  解放后奶奶在东四负责妇联的工作,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洗澡,她不像邓颖超、史良她们,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她更像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除了工作,就是照看孩子和丈夫。小时候我最淘气的一件事就是爬上了毛泽东的菊香书屋的房顶。家里奶奶教训我们,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过我们还是不怕她,真正怕的是爷爷。爷爷老是讲一堆道理,从没见过发火骂人,却自有一种服人的气度。

  我们朱家进中南海先后居住过三处寓所,含合堂、永福堂和西楼。我进去时住的是永福堂,离毛泽东很近。很快中南海就修建了新式建筑西楼大院,我们居住的乙楼,楼外有一片花棚专养兰花。爷爷爱兰花有传说是因为牺牲的妻子伍若兰,他很懂得养兰之道,出差喜欢亲自上山采兰草。他常说:“兰花有自己的个性,讨厌浓肥大水,一定要顺着它。否则,轻则不开花,重则枯黄而死。”乙楼的一层是孩子们和值班秘书住,二层4间房,老两口各有一间卧室,一间办公室。我童年快乐的回忆都是在这个家里。俄式的房子又高又阔,非常舒服,爷爷住的二楼有个大平台,夏天晚上他喜欢在那接待客人。“文革”以前,陈毅、叶剑英、刘伯承这些老帅常常来和爷爷下棋,都像孩子一样,为了悔棋大声笑闹,只有爷爷像个长辈,总是笑呵呵地看着,从不大声讲话。

  这时期的朱家,是中南海最热闹的大家庭。除了孙子外孙,爷爷委派亲戚从老家子侄中带了10个人来北京,供他们吃饭读书,常客还有孙维世(她是爷爷第二任妻子的侄女)、刘伯承的儿子刘太行和任弼时的孩子等。这一大家子人吃饭的场景在中南海很不常见,要摆两张桌子,陈毅的女儿形容“其乐融融,感动人心”。这也给我家造成了不小的家庭负担。爷爷奶奶一个月合起来能拿700块钱,但是孩子最多那几年里每个月基本上都剩几毛钱。我还保留了朱家详细帐本,清楚记着“米面菜水果167.8元,朱春元看病1.62元,买鞋油两盒0.6元,朱和平大灶吃饭扣炊事费1元”。尽管生活俭朴,奶奶还是展露出生活情趣。我们这些孩子的衣服用品包括礼物,全是奶奶亲自买的。除了必须品,她最喜欢小洋娃娃、12生肖摆设、扇子这些工艺美术品,我们家现在还存了一大柜子。

  受到冲击的家

  建国初期,爷爷走遍全国视察,出国访问,留下了许多搭着毛巾站在工地上,喜笑颜开的照片。1959年,庐山会议后,他每周基本上住在玉泉山,每天爬山到泉水边看书,并严格遵守自己的生活规律。我们这些孩子们都很喜欢那里的环境,但是玉泉山是属于爷爷一个人的空间,我们总是到周末会去陪他。但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随着政治形势越来越严峻,爷爷反复召开家庭会议,叮嘱家人“不能参加帮派组织”。

  1966年冬,造反派冲进中南海西楼大院的时候,爷爷还在玉泉山。家中只有4人,奶奶、警卫员郭计祥、阿姨肖桂珍和我,我被奶奶关进一楼的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对话。

  “朱德一贯反对毛主席,是老右倾,你知道吗?”

  奶奶说:“我只知道朱德处处维护党的团结,维护毛主席。”

  “朱德最近作了检查,你为什么不同他划清界限?”

  奶奶说:“在党内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正常的,我相信党中央,相信毛主席!”

  “滚出中南海”的口号震天,我在屋内心都收紧了。等他们离开,我走出来时,看到了满院的大字报。爷爷在第二天赶回来,看到大字报,他用拐杖敲打着地面:“除了朱德二字,剩下的简直一派胡言!”说完就上楼去了。

周恩来随后赶到,他安慰爷爷,劝他先回玉泉山,暂时不要回来,但是爷爷再也不去玉泉山住了。

  1967年2月,我在中南海附近的府右街看到奶奶站在大卡车上,戴着高帽子,正在从南向北游街。我立刻躲在人群中,怕奶奶看到自己难过,一面止不住地流泪。但是奶奶回家后反而精神很好说,“我今天算经风雨见世面了!”由于周总理干预,原定在工人体育馆开的“批朱大会”被取消。3月,子女们全部被遣出中南海,我开始了住校生涯。以前我们都向往着考北大清华,但是“文革”开始以后,我对这些学校渐渐失去了兴趣,因为那是当时“造反派”最多的学校。偶尔我可以在西门传达室见见爷爷奶奶,也可以去妇联看望奶奶。我们见面时,他们常常耐心地听我讲述外面发生的一切情况,也非常关心其它中央首长家里的情况。老两口“文革”时只能偶尔照顾一下年纪小的我,其他的亲人很难顾及。我就讲讲外面的变化,邓小平、谭震林等首长的孩子们大多被安排在西便门附近住,我们偶尔也能见见面。1968年以后,年龄大点的很快就上山下乡了,我们是岁数最小的那批,在思想上也做好了准备,可是1969年居然分配工作了。我被分到

首钢当工人。1969年10月,爷爷、董必武、徐向前等老同志被通知“疏散到外地去”,83岁的爷爷几经争取,终于带上了奶奶。两个人前往广东从化一家疗养院,从此离开了居住20年的中南海大院,再也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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