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历史时刻——专访沙祖康大使

　　本刊记者葛军

　　记者：第60届联大通过人权理事会决议草案，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张义山在做解释性发言时指出：“成立人权理 事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应该怎样理解这句话？人权理事会与人权委员会有何本质不同？

　　沙祖康大使：大家都说，人权理事会的成立具有历史意义，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人权理事会作为一个全新机构，取代了人权委员会，从而翻开了国际人权事业新篇章。众所周知，人权委员会 存在了60多年，在制定国际人权文书、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等方面确实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人权委员会上的政治对抗也确实到 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特别是近年来，一些西方国家出于国内政治需要，屡屡借人权之名点名、羞辱发展中国家，甚至为颠覆这 些国家的合法政权造势。人权委员会逐步演变成西方国家的政治工具，成为一个合法地搞“国际自由主义”而不受纪律惩处的 场所，其声称的“促进和保护人权”的宗旨只剩下了一块招牌。臭名昭著的反华提案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被炮制出来的。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广大发展中国家对西方国家这种借人权行霸权的做法强烈不满，并进行了坚决 斗争。反华提案屡遭挫败便是有力明证。这种激烈的南北对抗使人权委员会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一个本应严肃的会场 经常被口号声、呼叫声、传单、标语搅得乌烟瘴气。发展中国家要求改革人权委员会的呼声日高。一些发达国家则认为，人权 委员会整人的力度还不够，一些令人生厌的“流氓国家”居然进入了人权委员会，甚至还当上了主席，这种状况不能容忍，必 须进行改革。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各方经过一年多的磋商，最终在联大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取消人权委员会、设立人权理事会 的决议。

　　第二，人权理事会与人权委员会除在名称、职能上有所不同外，其地位也得到了“晋升”。人权委员会只是联合国经 社理事会下属的一个职司委员会，而人权理事会被提升为直属联大的机构。决议称，人权在联合国领域将享有与发展、安全同 等重要的地位，并列为联合国的三大支柱。这对今后联合国领域的工作无疑将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联大决议只是为人权理事会的组成、职能等勾勒了大体框架，并未明确理事会将如何运作等具体内容，尚需各方共同 协商确定。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权理事会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要确保其健康成长，还需要各方的培育和引导。我们希望各 方都能认真反思，接受人权委员会的教训，在行动上而不是在口头上，切实秉承联大决议所倡导的对话与合作精神，摒弃政治 化和“冷战”思维，真正将人权理事会建设成促进和保护人权的殿堂。

　　记者：5月9日，第60届联大举行新成立的人权理事会首届理事国选举，中国当选为47个理事国之一，而且在随 后的任期抽签中抽到三年的任期。您当时是否在场，有什么感受？

　　沙祖康大使：联大关于首届人权理事会成员国的选举是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的，所以非常遗憾，我未能亲临现场。 但我一直与我纽约的同事保持密切联系。当我第一时间得知中国以高票当选理事会成员时，我作为东道主正在宴请。我在宴会 上宣读了联大的表决结果，与会者频频举杯向我表示热烈祝贺。我及我的同事和其他同胞一样，都感到非常高兴和激动。这不 仅是国际社会对中国在国际人权领域所发挥的积极作用的肯定，更是对中国人权事业蒸蒸日上、不断进步的肯定。

　　在中国高票当选后，数十个国家的外长或大使分别向李肇星外长、常驻联合国代表王光亚大使和我本人致信祝贺，表 示中国在人权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为其他国家树立了榜样，成为理事会成员当之无愧，这不仅有益于促进理事会公正、有效地 开展工作，也有益于促进国际人权事业健康、稳定地发展。中国当选的当天，俄罗斯、印度、斯里兰卡等国使节纷纷打电话向 我表示祝贺。毫不夸张地说，中国当选理事会成员是众望所归，顺理成章。人权者，人之权利也。中国占世界人口的1／5强 ，一个没有中国人参加的人权理事会，走遍天下也难说它是具有代表性的。我本人对美国这次未参加竞选表示遗憾。

　　我们也高兴地看到，在任期抽签时，我们抽到三年任期。当然，这只能说中国运气好。这有利于中国连续、深入地参 与理事会的工作，应该说这也是为各方所共同乐见的。

　　记者：作为理事国，中国将如何发挥自己的作用？同时，中国对人权理事会有怎样的期待？

　　沙祖康大使：我国政府一贯高度重视人权问题。我们“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理念在国际上产生 了广泛影响。同时，我们也积极参与国际人权领域的工作。这主要体现在：

　　第一，积极倡导对话与合作，主张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通过相互交流、相互借鉴来促进国际人权事业的共同 发展，反对在人权问题上搞对抗和双重标准及选择性。经过中方多年倡导和推动，对话与合作已是人心所向，搞对抗和政治化 已日益不得人心。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国际人权事业健康、和谐地发展。挑起对抗的只是少数，但殃及多数。今后的人权理 事会是走合作的道路还是对抗的道路，取决于少数。

　　第二，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们一直坚定地维护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正当权益。一方面，我们伸张正义，主持公道 ，坚决反对和抵制西方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羞辱和攻击，敢于为发展中国家说话；另一方面，我们积极维护发展中国家普遍关 心的生存权、发展权以及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努力扭转国际人权领域长期存在的重政治、公民权利，轻经济、社会、文化 权利的错误做法，促进两类人权的平衡发展。此外，我们积极联合、团结其他发展中国家，形成合力，共同维护大家的利益。 过去我们是这样做的，作为新任首届理事会成员国，我们仍将坚持这样做。在中国常驻日内瓦联合国代表团推动下成立的“观 点相近集团”，即是由20多个利益相近、观点相似的发展中国家组成的组织。在该集团同事的坚持下，我“被迫”连续三年 担任协调员。该组织在国际人权领域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已成为发展中国家的中流砥柱。

　　第三，积极、主动、无私地与其他国家分享和交流中国发展人权事业的经验和教训。中国在人权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 举世瞩目，中国发展的道路也广为各方所关注。同时，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曾面临并将继续面对一系列困难，在战胜和克服这 些困难的过程中也有过教训。通过宣传、介绍中国经验，许多国家会从中得到启示，我们也可从交流中学习和借鉴别人的经验 ，这对各国人权事业的发展都是有益的。

　　第四，深入、广泛参与国际人权文书的制定工作。公民享有的各项权利需以法律文书的形式予以确定。制定人权文书 就是制定规则，就是建章立制。现有的许多规则都是别人帮中国制定的，由于历史原因，中国未能或有效参与。制定人权文书 至关重要。自从参加人权委员会以来，我们一直积极参与各项人权公约、议定书、会议决议等的磋商和制定工作，为国际人权 文书的丰富和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今天，作为理事会首任成员国，我们要一如既往地积极开展上述工作。除此之外，人权理事会还负有制定理事会各项 “游戏规则”的责任。众所周知，规则一旦制定，将影响今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因此，我们将以高度认真、建设性和负责任 的态度与各方密切合作，共同努力做好这项工作。

　　说到对理事会的期待，这一点我们与许多国家，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是一致的，希望理事会能革除人权委员会的各 种弊端，真正发挥促进和保护人权的作用。要做到这一点，最根本的就是要各方本着平等和相互尊重的精神开展人权对话与合 作交流，相互学习、借鉴，共同进步，停止搞政治化和对抗。至于能否做到这一点，我本人既信也疑。但无论如何，中方将为 此做出最大的努力。

　　记者：首届理事会会议有何实际成果，还面临什么问题？

　　沙祖康大使：首届理事会共分为两大部分。第一是高级别部分，许多国家领导人或外长等出席会议并做了演讲，阐述 了各方对人权及理事会的看法。第二部分是处理人权委员会遗留下的问题，并制定理事会工作规划。主要成果包括：

　　第一，各方重申了对人权问题及理事会的重视，表达了为促进人权和推动理事会工作积极努力的意愿。

　　第二，成立了两个政府间工作组，分别全面审议人权委员会的各项职能、机制和程序，视情予以调整和改进；拟定对 联合国各成员国人权状况进行“普遍定期审议”的规则和程序。同时确定了理事会未来一年的工作规划。

　　第三，表决通过了《土著人权利宣言》和以协商一致通过了《强迫失踪公约》两项重要的人权文书。

　　此外，会议还讨论了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的人权保护问题、移民权利及反对宗教诽谤等重要议题。

　　理事会整体气氛尚好，与以往人权委员会相比有所改善。应该说，各方都比较“克制”，都强调要体现对话与合作精 神。但同时，政治化、双重标准等一些陈渣烂滓也不时泛起，干扰了理事会的正常工作，许多国家表示担忧。我个人认为，吵 吵可以，但不要翻脸。这次没有完全翻脸，值得庆贺。人权委员会问题堆积如山，解决起来要有个过程，大家都要克制、反思 、开拓、创新。前提是各方能高度重视这次会上已彰显出来的问题，并共同努力予以逐步解决，以免重蹈人权委员会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