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乌镇的儿子回来了

　　小桥流水，蓝天白云，碧波黑瓦。这就是伴随大文豪茅盾度过青少年时期的古镇——浙江桐乡乌镇。

　　在阔别故土近一个世纪后，茅盾终于在他诞辰110周年之日，“回到”了魂牵梦绕的

乌镇。7月4日，茅盾的儿子韦韬将父亲的骨灰从千里之外的八宝山带回了家乡。

　　韦韬感慨地说，故乡的父老乡亲为他们值得骄傲的儿子茅盾新建了庄严静谧的陵园。“今天茅盾陵园的落成，使父亲的骨灰可以回到故乡，也使我能够替父亲完成生前的三大心愿，一是落叶归根，二是夫妻相守，三是为母亲尽孝。”韦韬先生手捧父亲的骨灰盒，庄重地把它安放进乌镇茅盾陵墓的墓穴内。落叶归根

　　新建成的茅盾陵园坐落在乌镇西栅灵水居内，占地2150平方米。通往陵墓的道路呈“子”字形，象征着茅盾的代表作《子夜》。整条道路共85级台阶，代表茅盾走过的85个春秋。

　　茅盾1909年离开故乡，开始在外求学、工作、投身革命事业，到现在为止，已经在外“漂泊”了近一个世纪。韦韬说，“父亲对家乡总是念念不忘。落叶归根，最终回到家乡，并且永远长眠于家乡的土地下，这是父亲的夙愿。”他回忆，新中国成立初期，时任文化部长的茅盾每次去杭州开会坐车经过嘉兴时，总要往窗外多看几眼，但他怕惊动地方百姓一直没有回家乡。直到去世前，他还常对子女提起故乡。

　　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他还写下这样的文字：“虽然我仅仅在那里度过青少年时代，却深深地怀念它……为了报考北京大学预科，我离别了故乡。后来，生活、工作、斗争的需要，竟使我再没有回归故乡……解放后，故乡日新月异，喜报频传。每当我从故乡来人的口中听到这些消息，总想回去看看，可又总是受到各种意外的干扰，其中就有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然而，漫长的岁月和迢迢千里的远隔，从未遮断我的乡思。”

　　韦韬说，其实父亲内心并非只是“想回去看看”，而是希望永远地陪伴阔别几十载的故土。然而，茅盾去世时文革刚刚结束，那时还不允许给个人修建陵园，而茅盾作为国家的高级干部，骨灰要安放在八宝山纪念堂。因此“落叶归根”的愿望直到现在才得以实现。夫妻相守

　　茅盾此次“魂归故里”，见到的不仅仅是日思夜想的家乡，还有相濡以沫、一生共患难的爱妻。

　　与父亲的骨灰一起，韦韬安放进乌镇陵园墓穴的还有早于父亲离世的母亲的骨灰。

　　茅盾于1918年春节之后将妻子孔德沚娶进了门。刚结婚时，孔德沚不识字，但她要求茅盾教她读书，讲些关于历史及国内外形势常识，进步很快。后来两人迁居上海，她开阔了眼界，还参加了革命工作。

　　“母亲在父亲的帮助下，从一个家庭妇女到最后参加了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因为要养育子女，母亲放弃了工作。”韦韬深情地说：“父亲和母亲生死与共一生，无论任何艰难困苦，他们都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抗战时，孔德沚跟随丈夫颠沛流离，时刻陪伴茅盾左右。

　　孔德沚去世后，骨灰被放在一市民用的骨灰堂。5年后，茅盾就把妻子的骨灰拿回了自己的卧室，放在床前，直至去世。

　　茅盾1981年在北京逝世，骨灰被安放在八宝山，孔德沚的骨灰则从北京辗转回到了故乡乌镇，两人骨灰从此一直分隔两地。这一分就是25年。

　　韦韬说：“父亲对母亲爱得深沉，肯定不愿意永远地分开。这次，父母的骨灰合葬一起，使得他们重新团圆。这也了却了他们生死相守的心愿。”为母尽孝

　　茅盾的母亲陈爱珠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她通文理、有远见而且性格坚强。茅盾10岁丧父，童年时代，就接受了母亲所教的文学、地理和历史知识。茅盾的成长，很大程度上受了他母亲的影响。茅盾曾说：“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是我母亲”。

　　茅盾是个孝子，对母亲非常尊敬。但是，社会的动荡、革命工作的需要以及环境的变迁竟使茅盾无法经常对母亲表达这份崇敬。“父亲总觉得，他对祖母没有尽到孝。”抗战开始后，陈爱珠深明大义，支持儿子远走高飞，献身革命事业，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乡。从此母子分隔，直至去世。

　　陈爱珠去世后，坟建在乌镇郊区的田间。茅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机会回家乡看看母亲的坟。“父亲从未到祖母的坟前上过一炷香，献上一次花，这在父亲心里是永远的内疚。”

　　现在，在新建的茅盾陵园内，陵园同志把茅盾母亲在郊区农田的墓迁了过来，就在茅盾墓旁边。韦韬感慨万分，“母子最后终于在一起了，而且靠得很近。父亲可以经常‘看看’他的母亲，尽尽孝道。父亲终生遗憾的事总算有所补偿。”

　　新华社记者姜瑞(据新华社供本报专稿)

　　茅盾的儿子韦韬先生在父亲的铜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