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再探“人体沙包”内幕

　　7月8日，本报《“人体沙包”：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报道刊发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身份各异的读者、包括法律界人士纷纷致电本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8日下午，通过“人体沙包”组织负责人冯先生的介绍，记者联系到了其中一个多次充当“人体沙包”的小蒋，并最终说服他接受了采访。结合他真实的经历，记者进一步揭开了“人体沙包”们的感受和生活状态。

　　挨打后愤怒可想而知！

　　小蒋和冯先生是老乡，今年25岁，到济南打工已经八九年了。在《“人体沙包”：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报道中，他就是被一位女士打了三十几巴掌的“沙包”之一。在得知记者的身份时，他对采访表现出明显的戒备心理。在记者的反复开导下，最后，他终于同意和记者“聊聊”。

　　记者：那次在宾馆被那位女同志打，你挨了多少巴掌？

　　小蒋：基本上我们俩一人一半！

　　记者：当时，她打得重不重？现在还有感觉吗？

　　小蒋：重不重？这还用回答吗？就是换成任何人、包括换成你，不也一样吗？花了钱了！

　　记者：那在她打你时，你愤怒吗？

　　小蒋：可想而知吧！

　　说起这些事情，小蒋的语气显得有些愤懑。挨打之后，他只是往脸上“上了点药面”。虽然那次挨耳光的“沙包”经历已过去好多天，但他脸上的伤至今还没有完全好。“比一开始时好多了，当时都影响吃饭。”

　　记者发现，每当提起“挨打”这个词，小蒋都明显地有些抵触和反感。于是，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为照顾他的感受，记者统统改称“消费”。

　　打人者“消费”完了不道谢

　　记者：那位女士“消费”完了以后，对你说“谢谢”或者表示抱歉吗？

　　小蒋：没有！为什么要说谢谢？交警罚款，你交钱会说谢谢吗？那也是消费。

　　记者：那她消费的对象，毕竟是一个真人啊。就像我们在饭店吃饭，服务员送菜上来，我们都会说声“谢谢”……

　　小蒋：(没等记者说完，他就开口了。)一个人一个心理。为什么让人家说谢谢？人家也出钱了。

　　记者：那你觉得那位女士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找“人体沙包”发泄？

　　小蒋：这是人家的秘密，我们不管，也不能说。(话语间，小蒋很为自己坚持“操守”而自豪。)

　　记者：那你目前做的这个工作，家人知道吗？有没有被打人到一半就退出的想法？

　　小蒋：好像不知道。不过，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生存？只要不犯法、不违反法律原则的话，干什么不行？

　　此时，小蒋的话听起来有点紧张，好像他对这个行业合法性的认识还有顾虑。

　　社会学家：正常当中的不正常

　　那么都是哪些人在消费“人体沙包”呢？根据冯的说法，消费群主要是一些遇到感情挫折或离婚的女士，她们的年龄大多在三四十岁上下。

　　“在社会现象中，这属于正常当中的不正常。”对于“人体沙包”现象，山东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李焕明这样来概括。“遇到挫折，发泄是正常的。但以人体为对象，只要有钱想打多少就打多少，这绝对是不正常也不应该提倡的。”

　　李焕明教授告诉记者，在上世纪60年代初，行为科学就已经在世界上正式形成了。在传到日本时，被具体成“泄气室”，里面摆满了塑胶人模型，需要发泄可以在这个房屋里设定对象，尽情爆发。但像济南的这个“人体沙包”组织，被打者的人格明显地受到侮辱，绝对是不应当提倡的现象。

　　对于很多人找“人体沙包”发泄的做法，李焕明教授表示：“现代社会压力大，人需要发泄是正常的，但发泄的途径必须要考虑。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可以通过转移和升华来排遣，而不一定靠打‘人体沙包’。”

　　律师说法：“打人合同”属无效合同

　　对于“人体沙包”与打人者签订的免责合同，山东众成仁和律师事务所的蔡卫忠律师表示，“合同的内容违反了社会公序良俗和公共道德，虽然双方当事人同意，但在法律上是无效的，不受法律保护。”

　　蔡卫忠律师说，如果打人者的行为对提供“人体沙包”服务的人产生了身体伤害或造成其死亡，要承担民事或者刑事责任。合同的存在，不构成减轻或者免除法律责任的条件。

　　他告诉记者，受害人同意引起的伤害，如果是职业内的行为，是不追究责任的，比如拳击、足球比赛等，因为参赛者在赛前就能预知潜在风险。但“人体沙包”与打人者签订的免责合同，由于击打的结果很难预料，并且合同本身也将对社会产生不良影响。

　　刑法教授：处分人身权不属犯罪

　　那么，“人体沙包”行为究竟属于不属于犯罪行为？

　　对此，山东师范大学法律系刑法学方向的迟美鸿教授表示，“根据刑法的规定，公民可以处分除生命权之外的其他权利。‘人体沙包’实际上处分的是身体健康权，属于经当事人同意的伤害行为，如无偿献血、器官捐献一样。应当说，不属于一种犯罪行为。”

　　（记者 袁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