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难：简易导尿管拯救250名伤员

▲张玉清在接受记者采访。本报记者王文康/摄

▲当年，张玉清正在为群众看病。唐山地震后，他被抽调到灾区进行抗震救灾。

▲年轻时的张玉清曾参军入伍，到部队后成为了一名卫生员。

　　■核心提示：唐山大地震后，由于腰椎损伤，很多高位截瘫的病人传达信号的神经“短路”，膀胱括约肌接不到信号，病人排不出尿液，进而导致尿潴留。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伤员的膀胱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在震后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一个年轻的部队卫生员，急中生智自制简易导尿管，使250名危重病人转危为安。

　　7月11日，记者在遵化见到了当年那个卫生员，现年50岁的张玉清已经内退在家，岁月的沧桑难以抹去他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紧急奔赴地震灾区

　　1973年，18岁的张玉清参军入伍，到部队后成为一名卫生员。唐山地震时，他刚从某野战医院进修学习回团卫生队，在全团组织的止血、包扎、固定、搬运战地救护四大技术比武中，还荣获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张玉清说，7月28日上午9时30分，驻在宣化的团司令部接到北京军区司令部命令，让他所在的团卫生队迅速抽调医术精湛人员，带上药品和急救物资，到师卫生科集结，他正好被抽掉上。

　　很快，由20多名医务人员和10多名后勤保障人员组成的医疗队就火速从师部出发了。“当时还不清楚震中具体在哪儿，只是说北京东部地区，也不知灾情的程度如何。”张玉清说，晚7时，医疗队到达香河县城，这里的民房和院墙有不同程度的倒塌，也有受伤的灾民，医疗队在香河县第一中学院内迅速搭建手术帐篷，准备开展手术和救护工作。而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接收伤员时，却得知唐山市才是震中，也是重灾区。晚上12时，医疗队到达唐山市区。“由于地震造成当时的道路损坏严重，车辆前进非常困难，每走一段就发现公路面裂开1米多宽的大裂缝，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车队都要下公路到庄稼地绕行，致使100多公里的路程，整整行进了4个多小时。

　　到达唐山后，医疗队又接到命令，让到一个叫“洼里”的地方，那里有某部炮团的驻军，有营房，有场地好开展救护工作。“我们立即搭起帐篷，架起手术床，开动发电机，点亮手术灯。院内当时已有600多名伤员，都急需抢救和处理，有骨折的、内脏破裂的、皮外伤的，还有腰椎错位、粉碎性骨折的等，由于医疗队员奇缺，伤员和灾民混在一起，乱做一团。”张玉清回忆说，当时还下着雨，搭起的帐篷只能作抢救室和手术室用，很多人都淋着雨。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将炮团的所有大炮一字排开，将炮筒抬高，用炮筒当支架，将篷布放在炮筒上搭建了一面坡形的帐篷，解决了伤员的避雨问题，为我们开展救护也提供了方便。”

　　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张玉清所在的北京军区炮兵独立团某师医疗队，是北京军区派出的第一批医疗队，也是最先到达灾区的医疗队。当时唐山市区医院均毁于地震，医务人员伤亡惨重，众多伤员急需救助，当受灾群众和伤员看到医疗队到达时，都欢呼着：解放军医疗队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一下车，就被蜂拥而至的伤员和受灾群众包围了。由于伤员太多太集中，每个人都急需救护和处理伤口，我们带的药品和物资不到两天时间就用完了，而由于道路受损，大部分医疗用品还未运到，缺医少药十分严重，一直到7月30日，全国各地医疗队、救灾物资、医疗用品才不断到达灾区。”张玉清说。

　　医疗队收治的大多是“洼里”附近村庄及东矿区周围的伤员，3天之内大约有1000多名轻伤员在这里接受救护、伤口处理。由于伤员太多，医护人员少，医疗队20人中有18人到手术台上抢救危重病人，全炮场上只有张玉清和李炳中进行应急抢救，止血、包扎、固定，将伤员的伤势分轻、中、重、危统一编号，并进行抢救。同时，还负责联系外运伤员。

　　让张玉清终生难忘的是7月28日晚上开始一直到7月31日三天三夜里，所有的医务人员都没有睡觉，哪怕是几分钟。张玉清由于过度劳累，曾三次晕倒在地，“苏醒后就用凉水冲一下脸，又立即投入抢救伤员的工作中。”

　　急中生智做导尿管

　　由于地震伤员中外伤、骨折、腰椎损伤的多，特别是腰椎损伤后造成下肢瘫痪大小便失禁，造成尿潴留的伤员在这个救护点就有250多人，他们大多从震伤后一天一夜没有排尿，膀胱充满尿夜，小腹像孕妇一样膨胀，很多伤员腹痛得哭叫不止，伤员的膀胱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此时需要立刻导尿，但却没有导尿管，张玉清急得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我想起解剖学上说，女性尿道只有三四厘米长，男性尿道有18至20厘米长，一根10厘米长的小细管应该可以解决女性导尿问题。看到抢救室一名危重病人正在用部队战备专用输液器输液后，我眼前突然一亮，导尿管的材料有了。其实，当时的专用输液器也就是现在十分常见的一次性输液设备，当时地方上输液主要靠玻璃瓶、橡胶管、一次一刷一消毒。”

　　张玉清立即到物资车上取来战备专用一次性输液器，将管头修剪圆滑，每10厘米多一根，剪好后现场给伤员一试，非常成功。“我高兴极了，心想这下伤员有救了。”他一下子剪好了200多根“导尿管”。然后就是争分夺秒地给伤病员进行导尿，由于伤员太多，每给一个伤员导尿后，张玉清就告诉他，等尿流净后自己拔下来，为下一个伤员导尿。用这种简易方法，200多女性瘫痪伤员转危为安。

　　女性导尿问题解决了，可男性用这种方法就不灵了。由于男性尿道比女性长得多，这种管子太软不能用，为尽快解决膀胱破裂的危险，张玉清采用大号穿刺针头进行膀胱穿刺排尿法，由于膀胱压力太大，针头刚刚刺入膀胱尿液立即就喷出来了，“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尿液喷在脸上、身上，我一点也没嫌脏。”2天内，50多名男性伤病员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8月10，张玉清所在的医疗队又接到上级命令，要求立即返回部队。医疗队将伤员交接给其他医疗队，与伤员们一一告别。张玉清说，当时看到伤员们热泪盈眶，他禁不住流泪了。

　　30年后，记者坐在张玉清的自家小院子里，静谧而温馨，张玉清努力地回忆着30年前发生的那一切，看着那些发黄的照片和荣誉证书，他时而激动，时而感伤，感觉所有的一切很遥远，又仿佛就在眼前。

　　（本报记者：刘丽普）

　　历史档案：河北省委向全省发出的通知

　　今晨（1976年7月28日）3时40分左右，在我省唐山、廊坊一带发生7.8级地震，唐山地区和唐山市人员、财产损失严重，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同志对此非常关怀。中央立即召开了会议，采取了措施。子厚、马辉等同志已经赶赴唐山，亲自指挥抢救工作，省委派出了慰问团。省委要求全省动员，支援唐山等地震灾区。

　　为做好抢救工作，除有的地区组织医疗队出发去唐外，请你们抓紧再从地、县抽调医务人员，组成医疗队，由干部带队，自带车辆、医疗器械和药品，随时待命出发去唐山市，各地、市还要组织汽车队，准备好苫布、席子、粮食等抢救物资(数字报省财办)，准备随时调用。

　　11月8日，河北抗救后勤指挥部就外转伤员治疗期间出现的某些情况提出具体处理意见关于截瘫人员的治疗：转外省、市治疗的截瘫人员共4122人。在短期内很难治愈，久留外省非长远之计。

　　为此，前指(抗救前线指挥部)已于11月1日通知唐山地区市、县，本着“依靠集体，国家辅助，分散管理”的原则，尽快接回。

　　有条件的应接回自家疗养；无条件的依靠集体，以大队、街道或公社为单位建立截瘫病人疗养所(室)，进行妥善安置。

　　关于伤员中的慢性病患者，如患有高血压、肺结核、精神病、骨髓炎、癌瘤、脑血管等病症的伤员，大部分人震伤已基本治愈，兄弟省未组织返唐，为减轻各省、市负担，如果创伤已治愈，病情又比较稳定的，各有关单位应接回，在当地安排治疗。

　　关于伤员中孤儿和五保户的安置：有的团反映部分孤儿和五保户的伤已治愈，由外省、市安置确有困难。对此，可通知有关省、市分别送到石家庄、沧州两市接待站进行安置。已治愈的五保户，由原单位接回，妥善安排好食、宿、治(疗)等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