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医生无资格证 死者家属告999

　　家属称病人运送途中医生处理错误，急救车氧气配备不足；999表示当班医生“处理存在一定责任”

　　7月20日，王才的女儿和老伴一起，想起王才生前的样子忍不住流泪。她们认为，王

才的死与999的过错有直接关联。

　　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关注焦点

　　一位8旬老人，因鼻出血被999急送医院，但从此没能回家。

　　他的家属认为，老人的死亡，与当日急救车上出现的一系列过错有关：急救车未配备足够的氧气，也没有吸痰设备；对于鼻出血患者却采取半卧姿势；老人出现窒息却未紧急进行气管插管。

　　而经过调查，死者家属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实：当日被999派来接送老人的急救医生，没有医师证。

　　“那不是救人，简直就是误导。”一说起半年前父亲被999急救车送往医院时的情形，王玉玲依然难掩愤怒。她和亲人们认为，正是当日999急救医生的处理错误，以及急救车上的设备短缺，从而直接导致了81岁父亲的死亡。

　　2006年1月，81岁的王才突然鼻出血，在被999急救车送往医院的过程中，王窒息长约10分钟，但车上氧气配备不够并且没有吸痰管。在医院重症监护病房昏迷四个月后，老人去世。在王才昏迷期间，他的亲人们发现，在当天老人被送往医院途中，999急救人员对老人采取的措施存在着不当之处。

　　一纸诉状，王才的亲属将北京市红十字会急诊救助抢救中心告上了法庭，索赔56万余元。

　　就在6月14日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后，王才家属又发现，当日急救医生宋立华竟然没有医师证！

　　7月20日，北京红十字会急诊救助抢救中心副院长郭肃清称，在这一事件上，当时出车的急救医生宋立华的处理“存在一些问题。”而宋的行为属于公职行为，急救中心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今日，王才家属状告999一案，将在朝阳区法院首次开庭。

　　鼻出血呼叫999

　　“打999，是我们最大的错误。”昨天，王才的二女儿王焕玲对当时的举动依然后悔。

　　2006年1月1日和2日，王才因鼻子出血，两次被999送往安贞医院。1月1日，王才在安贞医院处理后自行回家。而1月2日，被999送往医院的王才，却再没有回家。正是这次，王才家属认为999的抢救过程存在过错，导致了王才的死亡，将999告上法庭。

　　根据北京红十字会999急救中心（清河急救中心）院前医疗记录的记载，1月2日，急救车于11点35分出车，11点40分到达王才家中。

　　王焕玲说，在急救车到达之前，家人用棉花按住老父的鼻子，血流减少了。急救车赶到后，急救医生宋立华让王才躺在担架车上。但当时王焕玲等亲属都提出了抗议，说老人在流鼻血，如果平躺血会渗进嘴里，希望医生处理一下。

　　她说，当时，自己却得到了宋立华这样的答复：“不用处理，如果有血流进嘴里就咽下去，不碍事的。”王才家人把担架车摇起来大约20厘米，并在老人身后垫了一层厚被子。这样，老人呈半卧位被抬上了急救车。

　　用纸堵鼻子止血

　　王焕玲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老人的鼻子仍然流血不止。她曾询问宋立华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宋立华说，“用纸堵住老人的鼻子就行了。”王焕玲说，当时她们就听了医生的，用大块纸堵住了父亲的鼻子。

　　“后来想想父亲的鼻子被堵上了，血块不全都咽到嘴里了。”王焕玲说，堵了一会儿，父亲的嘴里就出现了大量的血块。

　　出现了血块后，王焕玲求助医生，医生还是没有采取措施。没有办法，她就和两个妹妹用手把老人嘴里的血块取出。她说医生坐在救护车靠中门的位置，看着她们取血块，什么话也没说。血块太多，王焕玲手里拿不住了，就问宋立华有没有方便袋，宋立华递给她们一个，还是没说什么。

　　而在宋立华写的北京红十字会急诊救助抢救中心院前急救证明书里，也写到“途中见患者口腔有血块，家属给予取出血块，血量约80ml.”在宋立华对当日情况写的一份介绍中提到，“转运患者时，救护车内有三名家属，我无法靠近，只能用口头指导家属进行操作。”对此，王焕玲回忆说，当时宋立华就坐在父亲旁边，不可能没法靠近。并且，当时她们都盼着医生帮忙，“不可能不让医生靠近。”记者希望采访宋立华，但遭到了郭肃清的拒绝。

　　窒息10分钟失去意识

　　王才的大女儿王玉玲回忆，1月2日中午12时许，车将父亲送到安贞医院急诊。

　　根据安贞医院的接诊记录，王才当时的病征为“全身青紫，大动脉拨动消失，心音无、呼吸停止”；急诊科的诊断证明称，王才因窒息（血块阻塞）、慢支等进行抢救。

　　王焕玲称，此后急诊医生告诉她们，老人已窒息10分钟左右，并且已没有心跳呼吸。

　　“爸爸从此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王焕玲说，她们不懂，可是宋立华作为医生，应该能看出老人的情况，采取急救措施，“窒息十分钟，一个80多岁的老人哪能受得了啊。”经过急诊室的抢救，王才的心跳、呼吸等得到恢复。

　　1月3日，王才住进的安贞医院的急诊EICU监护病房，直到4月30日去世，意识一直未恢复，也未说一句话。

　　家属提出56万余元赔偿

　　在王才家属提出的56万余元的赔偿要求中，包括医药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抚慰金、丧葬费等。

　　而据郭肃清称，此前，急救中心曾向王才家属表示，急救中心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她说，对方曾提出100万的赔偿，其中包括“去年住院的16万费用、81岁老人对40多岁儿子的抚养费等”，“这种漫天要价我们不可能接受。”郭肃清表示，“两天里我们送过同一个患者两次，第一次就没有事情”，81岁的年龄加上曾有过呼吸衰竭、肾功能不全等疾病，“不能把死亡原因全部怪到999身上。”王玉玲证实，的确向999提出过100万元的赔偿要求，不过当时是听说宋立华没有医师证，“一时的气话”。

　　■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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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子出血不能仰卧？

　　王玉玲称，父亲刚住进医院时家人都忙着抢救，没有想得太多。病情稳定后，家人开始考虑父亲“为何鼻子流血会造成窒息，并导致意识丧失”。

　　王玉玲查找了相关的医学书籍，医学书籍上称，“鼻出血时，不能采取仰卧位，也不能头向后仰，以免血液呛入呼吸道。若血液流入咽部，刺激咽部咳嗽后会加重流血。”根据这一说法，她回想起999急救医生宋立华对父亲的处理措施，“那不是救人，简直就是误导。”对于宋立华让流鼻血的王才“咽血”，清河急救中心副院长郭肃清解释，在患者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让患者适当咽几下的处理，“并不是绝对不允许”。

　　一位急救专家接受本报记者咨询时称，对于鼻子出血，急救人员一般不会进行现场处理，而是要快速送到医院找专门的医生处理。同时，由于鼻子出血并不一定能够止住，所以堵上鼻子不见得有效。该专家说，采取什么样的姿势也是要根据具体病情来决定的，但是一般来说如果病人情况允许的话，坐姿会比躺着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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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车器械配备不足？

　　王才家属称，当日在送往医院途中，老人取出血块后，意识逐渐模糊。家人又一次要求宋立华想办法，宋立华原本想让老人吸氧。但当氧气管送到父亲鼻子下时，老人没有反应。

　　王焕玲用唾液抹了氧气管口发现，没有氧气泡沫出来，“这瓶子里根本没有氧气！”王焕玲立刻和宋立华吵了起来。

　　王称，宋立华没有辩解，只是把氧气瓶收了起来。

　　随后，老人突然闭上眼睛。王焕玲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不对，要求医生用吸痰管把父亲嘴里的血块吸出来。但此时宋立华却表示，车上没有吸痰管，没法吸。

　　对于家属称急救车内氧气瓶无氧和无吸痰管的说法，清河急救中心急诊主任张先生称，“一般不会出现没有氧气和吸痰管的情况，据宋立华说是氧气瓶内的氧气不够了。”“氧气瓶根本没有氧气，还收了我们吸氧费。”昨日，王焕玲说，在父亲被送往到医院后，宋立华向她收取了105元的急救费用，其中包括5元的吸氧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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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医生没有资格证

　　王玉玲称，自从和急救中心交涉后，宋立华先后四五次到医院看望王才，自称事后已被急救中心停工，希望能帮着照顾老人，也表达了与王家私了此事的意思。

　　王玉玲说，家人多次质问宋“懂不懂医学，有没有资格证”，但宋总是只称医学中专毕业的。

　　看到宋对自己的医生资格遮遮掩掩，王玉玲曾找到清河急救中心要求查看宋立华的履历表，但遭到拒绝。6月27日，王玉玲来到北京卫生局，工作人员答复她，“北京市红十字会999急救中心注册的医师中，没有宋立华这个人。”7月17日、18日，王玉玲以“非法行医”向朝阳区公安分局和朝阳区卫生监督所反映此事。

　　“宋立华的确没有医师证，出事后他就被停工了。”7月20日，郭肃清说，宋立华从海淀卫校医士班毕业，2001年到清河急救中心见习后留下来。2004年考取了红十字会的急救员证，由于没有医师证一直在院前急诊科，在执业医生指导下工作，一般不会外出急救。事发当晚，由于患者王才家离医院较近，急诊科接到呼叫，“可能当时比较忙，值班主任不太了解宋立华的情况又急于派车，就派他去了。”郭肃清称，目前，宋立华已被停职，下一步如何处理还要再研究。

　　7月21日，北京市卫生局咨询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称，999和120急救车上的急救人员必须具有医师资格证，而且同时还应该有急救中心所发的急救专业方面的资格证。他说国家法律规定了在医疗机构从事医疗工作，必须是具有资格证的合法医师。而急救车上的急救人员也是从事医疗工作，所以必须具备医师资格证，“没有资格证就是非法行医”。

　　同时他说如果是急救中心的后备急救人才，还没有取得医师资格证，是可以参加辅助治疗的。但是这种急救员必须只能作为助手，必须有取得医师资格证的医生作为指导，“不能单独出车”。

　　昨天，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邓小虹表示，急救车上的急救人员，如果是单独出去也应有医师资格证。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耿小勇 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