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媛：苦难人生亦精彩

　　老红军王泉媛在说到长征中的战斗时，还能记得自己与敌人搏斗的动作（资料照片）。 新华社记者 徐壮志 摄

　　新华网南昌8月6日电（记者 徐壮志梅世雄）她的人生有过太多精彩——“二苏大”

代表，中央红军30位长征女战士之一，西路军妇女独立团团长……她的人生有过太多悲壮——掩护主力同马步芳军队血战被俘，死里逃生后又沿长征路乞讨回家，直到1989年才被确认红军战士身份……

　　今天，93岁的老人对那段红色经历记忆犹新——1934年12月，广西西延山脉。突然，抬着红军师长陈洪的民夫扔下担架，跑了。

　　身高不到160厘米、体重不足90斤的王泉媛，吃力地抬起了担架。眼看着大部队消失在连绵起伏的群山里，她心急如焚。

　　“长征出发时，陈洪和两位腿部受重伤的团长及生病的邓颖超等，由妇女工作团负责。”王泉媛回忆说。妇女工作团由包括她在内的12名女兵组成，任务是找民夫抬担架、调查民情、筹措钱粮等。

　　当王泉媛追上大部队时，毛主席惊讶地问：“小鬼，你怎么才走到这里？”得知原因后，毛主席又说：“来，把东西放到我的马上。”

　　在中央苏区就与毛主席熟悉的王泉媛也不客气，把两个伤员的枪从身上摘下，放到毛主席的马背上。她注意到，毛主席的马背上一共驮了11支枪。

　　“长征中，最难的还是雪山草地。”王泉媛说。翻越夹金山前，她来了月经，只能裹紧单衣，捂着肚子，拄着木棍朝山顶爬去。

　　空气越来越稀薄，雪也越下越大，王泉媛感觉像没穿衣服一般。突然，撕心裂肺般疼痛向她袭来，她扔下木棍，抱着肚子蹲下。另一名女战士危秀英强行扶着她奋力向上爬。

　　也就是这次雪山之行，王泉媛的生育功能遭到严重损害，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在两河口，王泉媛接到毛主席指示——让她去收拢伤病员。从这时起，她每天除了收治掉队伤病员外，还要到几十公里外为部队买粮食。后来，她被留在红四方面军医院治病，从此离开了毛主席和中央红军大部队。拼杀河西走廊的经历，一直是王泉媛最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那段岁月，可用几个词概括——败兵，俘虏，小妾……在江西省泰和县家中，老人向新华社记者讲述那段往事时，数度哽咽。

　　三大红军主力会师后，任川陕省委妇女部长的王泉媛，被调任红四方面军妇女抗日先锋团（即后来的西路军妇女独立团）团长，率领1300余名女兵，跟随徐向前、陈昌浩西渡黄河，开始了悲壮惨烈的河西大血战。1937年3月的一天，在河西走廊与马家军经过40多天血战后，2万多人的西路军，只剩下不足5000人。

　　王泉媛对徐向前说：“徐总，让妇女独立团打掩护吧！”

　　徐向前显然不忍心让一群女兵单独与马家军作战。王泉媛看出徐向前的心思，又说：“我们是女的，万一打散了，化装起来容易混过去。”

　　为了迷惑敌人，王泉媛命令全团官兵剪掉长发，一律男装。在每人得到5发子弹、2颗手榴弹的补充后，她率领不足1000人的队伍进入梨园口阵地。一个小时过去了，子弹打光，手榴弹所剩无几，连石头也扔得差不多了，500多名女战士献出了生命。当马家军发现阻击他们的是女兵时，便从马上跳下来，想活捉她们。敌人一步步逼近，王泉媛命令战士迅速撤往山上，她则带领小部分人作最后的阻击。此时，主力部队已突围，但妇女独立团仅剩不足300人……最后，躲藏在一孔破窑洞里的王泉媛等被马家军搜了出来。

　　被俘女兵被分给马家军各级军官做小老婆。王泉媛几次自杀未果，被团长马进昌强娶为小老婆。1939年3月，王泉媛和女战士王秀英在马进昌夫人帮助下，翻窗逃出马家大院。她们找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没想到，她们已不能再回到队伍当中。当时，党组织对失散人员收留作出严格规定——走了一年的接收，两年的调查，三年的不收。八路军办事处给了王泉媛5块大洋。她说：“接到这些钱，是最痛苦的时候。敌人打我，我没有哭。历经艰难逃回来得不到信任，我痛苦极了。”

　　王泉媛这位用双脚走完不止两万五千里路的红军女团长，最终没能到陕北。相反，从未向命运屈服的女团长又沿当年长征路，靠乞讨又回到了家乡。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不知道她是红军中远近闻名的女团长。

　　王泉媛被确认红军战士身份时，已76岁。她收留了6名孤儿，目前与养女一起生活，享受副厅级待遇。“与那些永远长眠在雪山草地和西征路上的战友相比，我是幸运的。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活，我知足了。”王泉媛笑了，露出仅有的两颗门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