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中将杜义德：徐向前和我乔装侦察选渡口

　　本报特派记者张黎明

　　灼人的热浪烘烤着巴山蜀水。

　　7月13日下午，记者驱车来到了四川省苍溪县。崇山峻岭之间，波涛汹涌的嘉陵江，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

　　这里是71年前红四方面军打响强渡嘉陵江战役的战场。如今，虽然远离了战火和硝烟，但是，此次战役的辉煌战果和战略意义早已写进了中国工农红军的历史。

　　不久前，记者在北京解放军301医院南楼，采访了94岁高龄的开国中将、原兰州军区司令员杜义德。当年，他是率部参加嘉陵江战役的红30军89师政委。在讲述强渡嘉陵江的战况时，将军声音悲怆而低沉，他说：“江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我站在江边，面对宽阔的嘉陵江，杜老操着乡音的回忆像一组组蒙太奇画面在我脑海里闪现……

　　沿江侦察确定渡口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西进，是为了策应中央红军入川。总指挥徐向前认为，这次战役能否取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渡口的选择。

　　此前，各部队经过侦察，已经提出了几个方案。但是，徐总指挥还是不放心，他要亲自沿江跋涉，实地侦察。

　　这天清晨，徐向前带着杜义德，两人背起草篓，手拿镰刀，化装成割草的农民，沿江勘察地形、水文、交通等情况，不远处还跟随几个身着便衣的小伙子。

　　徐向前一行昼行夜宿，边走边看勾画地形草图，他们在侦察敌军的江防部署，谨慎选择过江渡口。

　　最后，红四方面军总部决定，将主渡口放在苍溪县东南塔子山下的石家坝。理由是这里的江道弯曲、堤岸突出、水流缓慢。而塔子山雄峙东岸，有利于红军居高临下、观察敌情、隐蔽自己、集中火力掩护部队渡江。

　　对岸江防守敌的前沿是一片平滩，纵深是丘陵地带，这便于红军渡江抢滩后向纵深进展。同时，我军在右翼30里的苍溪县城方向选择了一个佯攻点，有力地牵制了敌人。

　　采访中，杜义德将军说：徐帅在战前的侦察部署非常周密，他不放过任何细节，确保部队万无一失。

　　举枪打死堵桥战马

　　1935年3月28日夜晚，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下达了渡江作战的命令。

　　顷刻间，一道道火光划破夜空，在塔子山上，红军的火炮、机枪一同开火，掩护着几十条满载强渡抢滩勇士的木船。尽管江防守敌拼命阻击，但还是被红军出其不意的进攻打昏了头。很快，一部分木船成功登陆，红军占领了滩头阵地。

　　徐向前命令杜义德担任方面军渡江指挥，立即率部架设浮桥，并要求大部队过桥以前，骡马、辎重不得上桥。

　　不一会儿，江面上架起了浮桥，杜义德站在桥边，双眼注视着从桥上有序通过的部队。突然，桥头堵塞了。原来是90师副师长王近山带着一批刚缴获的战马，直插江岸，上桥过江。

　　不料，驮着辎重的两匹战马马蹄卡进了竹头扎的浮桥缝里，很快，行进的部队被堵在了桥上。杜义德迅速冲上桥命令：给我把马推到江里去！岸上却有人在喊：把马留下！这时，两匹马也在桥上顶起了“牛”，战士们怎么也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杜义德举起手枪对着马头连开两枪，两匹战马应声而倒，立即被战士推进了水流湍急的嘉陵江。

　　王近山冲着杜义德大声嚷嚷：这是给总部首长的马你也敢杀？杜义德毫不相让：总指挥命令，不准骡马辎重上桥！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时，徐向前出现在他俩面前，问明原因后，狠狠地批评了王近山。杜义德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血气方刚的红军指挥员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疯子”王近山，他的脸上露出了憨笑。

　　许多年以后，王近山、杜义德都成为刘邓大军麾下的军政主官、“黄金搭档”。

　　24天歼敌12个团

　　攻打平武县城，是红军早期主要的攻坚战之一。

　　当时，守城敌人火力密集，攻城战斗激烈、艰难。正在前沿指挥部队的杜义德急红了眼，这位24岁的红军师政委年轻气盛，“噌”地一下跃出掩体，举着驳壳枪大吼一声：共产党员跟我上！

　　顿时，阵地上响起了冲锋号，大家看着杜政委冲出战壕，也纷纷跳出工事向守敌发起了总攻。

　　杜义德刚刚从缺口登上城墙，隐蔽处，敌人的机枪又响了起来。他身后的通信员惊叫：政委小心！话音未落，敌人的子弹已穿过杜义德的胸膛，他从城墙上摔了下来，鲜血直流。

　　傍晚，杜义德醒来时已躺在红军医院里。不一会儿，总指挥徐向前也赶到了医院，他蹲在担架边，紧紧握住杜义德的手说：你给我挺住！阎王爷不收你，我这里还需要你。随后，徐向前下令调派方面军最好的医生抢救杜义德，并向他随时报告伤情。

　　奇迹发生了，杜义德凭着年轻和毅力，从死亡线上跑了回来。伤未痊愈，他又赶回了部队。

　　1935年4月21日，历时24天的嘉陵江战役胜利结束，红四方面军先后攻克了国民党军占领的9个县城，歼敌12个团，约1万余人。专家认为：此次战役是红军作战史上一次大规模强渡江河的模范战例。

　　几十年过去了。杜老依然自豪地对记者说：过去我们红军打仗，只要枪声一响，党员干部总是冲在最前面！

　　小平点将连夜出征

　　人们常说：年过6旬步入老年，该“解甲归田”了。而杜义德的老年生活精彩而辉煌。

　　1979年初的一天，67岁的海军第二政委杜义德出席了军委会议，会上，他被老政委邓小平当面点将，出任对越自卫反击战海南前线陆海空三军总指挥，杜义德连夜出征，飞赴南疆前线……

　　次年，军委在部署“三北防线”时，邓小平又想到了杜义德，要他离开工作近20年的海军，到西北边塞出任兰州军区司令员。

　　邓小平的理由很简单，他说：西北很重要，要调一个会打仗的战将去当司令员。因为小平了解当年他的六纵政委杜义德是位文武双全的优秀指挥员。

　　如今，杜义德的晚年是幸福的。

　　6月17日下午，记者到解放军301医院看望杜义德将军，步入他的病房，一幅温馨的亲情图展现在眼前：杜老靠在沙发上，夫人齐静轩将一只只葡萄剥皮去核喂给丈夫吃，女儿紧挨着父亲陪坐在边上……

　　看着这位走过世纪长河的共和国英雄——人民解放军中的百战将星，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健康长寿。

　　杜义德将军简历

　　杜义德，1912年出生于湖北省黄陂县。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次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军第一师班长、排长、连长、团政委、师政委、红四方面军总部四局局长、直属纵队司令员等职。参加了长征。

　　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冀鲁豫军区第6纵队政委、第3兵团副司令员兼10军军长。

　　建国后，任川南军区司令员、志愿军第3兵团政委、沈阳军区副政委、海军副政委、第二政委、兰州军区司令员等职。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他是中共第十一届中央委员、第十二届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在1960年军委扩大会议上，杜义德(右二)受到毛主席的亲切接见

　　1979年8月2日，邓小平为海军题词，左为杜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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