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血缘的父爱为他们遮挡风雨（图文）

　　刘学夫妇在做饭，饭菜不是红薯就是洋芋

　　刘学夫妇在家徒四壁的老屋门前

　　故事导读

　　19年前，他对贫困小女孩黄艳说：“别哭，表叔把你当亲女儿，送你上学。”

　　6年前，他把孤儿刘兵带回家，对他说：“娃娃，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去年，儿子的一场车祸让家里负债三十多万元。今年，刘兵考上了大学，束手无策的他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刘兵上大学。”

　　他是巫溪县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常年在温饱线上挣扎，但他却节衣缩食送两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上学，培养他们成材。

　　善的勇气

　　“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他上大学！”

　　8月1日下午，巫溪县尖山镇八寨村。白花花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庄稼干得有些发黄。记者来到刘学的家，这是一个破旧的四合院，木板墙，在周围一栋栋小洋房包围下，特别显眼。

　　“我们住的房子已有两百多年了。”64岁的刘学从漆黑的房子里钻出来，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老人穿着发黄的白衬衫，草鞋，瘦削黝黑，透着忧虑。房里阴暗潮湿，堂屋堆着一堆刚从土里刨回来的洋芋，老伴郑仁美在土砌的灶上烧水做饭。除了在堂屋角落里看到一台旧电视，家里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刘学一脸茫然，因为刘兵今年以495分的成绩上了本科线，夫妇俩为凑不足学费发愁。可是，刘兵与刘家毫无血缘关系。

　　刘学两个女儿远嫁江苏和万州，唯一的儿子刘玉在外打工。儿媳和老两口住在一起，种了五亩地，喂六头猪。老伴有一台缝纫机，农闲时缝缝补补挣点钱填补家用。一年下来，纯收入两千余元。

　　在巫溪农村，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供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刘学这些年一直同时供3个孩子读书。孙女今年初中毕业了，孙子马上进入高三，刘兵即将升入大学。但儿子刘玉去年又出了车祸，负债三十多万。刘学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刘兵上大学！”

　　他盘算着，今年可出栏四头猪，能卖一两千块钱。余下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向别人借，而欠的债，也只能往后拖了。

　　心的声音

　　“别哭，表叔把你当亲女儿，送你上学。”

　　刘学在八寨村是一名人，人们都说他“傻”。

　　1987年秋季，刘学的大女儿刘德美在尖山中学读初一，开学不久把好朋友黄艳带回家，说是让她吃上一顿饱饭。

　　这个孩子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12岁了还不到1米高，在饭桌上也顾不上讲礼，一口气吃了三大土碗饭。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妻子郑仁美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往她碗里夹菜夹肉。黄艳吃着吃着就放声哭了起来。她说，没想到你们对她这么好。

　　“都是妈身上落下的肉，黄艳为什么就这样苦？”这一夜，刘学两口子没合一下眼，心里乱得很。从女儿的口中，他们了解到黄艳本住在中岗乡茶山村的高山，两三岁时父亲生病去世，家里一贫如洗，为了让她上学，体弱多病的母亲改嫁到云阳县沙沱镇一个有智障的人，但是经常上顿接不到下顿，日子并没有好转。

　　从那以后，一到周末，黄艳就往刘家跑。可有一天，黄艳哭着跑进刘家，“表叔，我不读书了！”原来，黄艳的妈妈又病了，躺在床上没钱治病，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黄艳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云阳。

　　黄艳背着包包跨过堂屋门槛的那一刻，刘学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揩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娃娃，别哭，表叔送你上学，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女儿。”黄艳愣了一下，听刘学和郑仁美叫她“老二”，喊“表叔”、“表婶”的声音有些发抖，眼泪有如断了线的珠子。

　　以前，刘学种十亩地，喂八头猪，夫妻俩不分白天黑夜地操劳，在街坊邻居中小日子还过得去。“添”了黄艳，吃的穿的用的都和两个女儿一样，开支紧多了。第二年，家里多喂了两头猪，郑仁美白天忙农活家务，晚上在缝纫机上加工衣服挣点钱，经常一做就到天亮。

　　黄艳好几次提出来要喊刘学、郑仁美爸爸妈妈，都被婉言谢绝了。刘学告诉黄艳：“长大了要好生孝敬你妈。”

　　十亩庄稼地，让刘学和郑仁美累得直不起腰来。放学了，儿子帮父母干活，女儿们就在家做饭。锅里通常只有一样饭菜，要么是蒸洋芋，要么是蒸红薯，十头猪到年底要卖九头，很少看见油腥。

　　就这样，黄艳读完初中、中专。“她母亲叫什么名字？我们就叫她陈妹，想起来还是有点笑人，我们从来没问过她呢。”刘学说道。

　　美的心愿

　　“我们养你，从没有想过图什么。”

　　1990年，黄艳和大女儿初中毕业。刘学又作出了出乎人意料的决定：让黄艳报考中专，大女儿刘德美报考高中。当时，读省属中专，农家儿女就是捧“铁饭碗”；读高中，意味着几年的努力有可能毕业后还是种田喂猪。

　　刘德美有点委屈。刘学说，黄艳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考中专有把握，手心手背都是肉，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决定很公平，就不要有其他想法。

　　不负众望，黄艳接到四川省省属重点中专蚕丝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期的学费是刘学卖了几头肥猪和向不少亲朋好友借的。黄艳刻苦又节俭，还争取到学校最高级别奖学金。她每周都给刘学写信，汇报学习和生活情况，每次都重复一句话“我很好，钱够用了，不必担心”。尽管如此，刘学还是把她每月50元的生活费当成了最重要的大事，按时汇去。

　　黄艳读中专二年级那年，给刘学写了一封要钱的信。刘学没有钱，只有家里还没挖完的红苕，他和妻子赶忙到地里。一亩多地1750公斤红苕换了70元钱，妻子还没把秤拿拢屋，刘学已经跑去邮局汇钱了。

　　黄艳现在北京工作，她多次给刘学夫妇寄钱，还提出接刘学夫妇到北京和她住，可刘学拒绝了。

　　刘学告诉她：“我们养你从没有想过图的什么，就是看你是个苗苗，耽误了可惜。你要对你亲妈好，多为国家和社会作贡献。”

　　黄艳用不多的积蓄每年给刘学寄来几百块钱，刘学却用它来救助了另一个孩子，他就是刘兵。

　　善的延续

　　“娃娃，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2000年，刘学又收养了一个孤儿，叫刘兵。

　　刘兵母亲生他后13天因难产大出血死亡。在他4岁那年，父亲又不慎失足被淹死。小刘兵被肢体残疾的幺爸接回老家生活。在饿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在村小免费上完小学，升学考试以全县前100名的好成绩上了县重点中学的分数线，却不得已要辍学了。

　　这个消息传到刘学夫妇的耳中，两口子爬了十几里山路把刘兵接到自己家里。

　　刘兵的衣服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身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从不轻易流泪的刘学眼圈发涩，抱住孩子说：“娃娃，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刘学说，到县城的巫中读书，他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让让刘兵在附近中学读，周末和假期在家吃饭。

　　高一时，刘兵因买了学习用具，没有生活费了，向刘学借10块钱。刘学硬是没找出一块钱来。郑仁美跑了几家才借到10元钱。孩子接过钱，转过身，号啕大哭……

　　“刘爷爷，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我要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刘兵向刘学发誓。

　　“我不要你报答，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穷的骨气

　　“你不去给我安安心心地读书，看我敢不敢打你！”

　　去年，一个晴天霹雳让刘学顿时陷入绝望。儿子刘玉在贵州开车，出了车祸。刘学稀疏的头发一下白了大半，妻子郑仁美终日以泪洗面。

　　刘兵看在眼里，心理也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他跪在刘学面前：“刘爷爷，我不读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刘学这次没有安慰他，而是拖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打在刘兵的腿上，“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哪个！不读书，不如趁早，眼看就要毕业了，说不读书就不读，没得骨气没得良心！你不去给我安安心心地读书，看我敢不敢打你！”

　　就这样，刘学把刘兵撵到了学校。

　　刘兵考上本科的消息让刘学夫妇很欣慰，可面对高昂的学费，让他们很为难。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向外人提及过这件事，向政府要过一分钱，请求过一次援助。

　　“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就复读一年，明年还会像现在这样恼火？”刘学很乐观，儿子伤养好后，再挣钱还债，刘兵上大学就有保证了。

　　本报记者 李珩/文 通讯员 余晓燕/图网络编辑：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