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一套商标被抢注引争议：是低级还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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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套参网”上，李振勇早就转卖“中央一套”的申请权

在中国商标网上“中央一套”的商标申请

　　◎文/本报记者 徐英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藉藉无名的福州商人李振勇最近忽然火了起来，7月31日，《重庆商报》爆出，李振勇委托代理公司为避孕套抢注了一个商标——“中央一套”。消息爆出后，全国炸了锅一样热闹：有人说，这还得了，竟然把中央电视台的名牌频道“中央一套”用在了避孕套身上。也有支持的，在天涯论坛上，网友发帖为“中央一套”避孕套创造广告词，目前已经集聚了2

00多条。

　　巧合的是，此前，记者在一个名为“中国安全套行业门户网站——套参网”看到一封帖子：转让“中央一套”，转让价1000万元。而后记者证实，该帖为李本人所发。

　　本报记者在先后两次采访李振勇时了解到，这位“中央一套”的抢注人透露，拿到商标后将不用于商业用途，将永久封存。他的这一想法究竟是一场商业作秀还是义举，永久封存之说能否实现？为何每每发生类似于“中央一套”这样有噱头的商标申请就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为此，记者又邀请了著名的社会学家周孝正、性研究学者方刚、广东省广告协会丁邦清以及北京鼎鑫鸿业商标代理事务所经理王洪青，针对“中央一套”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与当事人进行了一场背对背的辩论。

　　商人李振勇

　　李振勇，这个在福州经商的年轻人，80年生人。他矢口否认自己是报道中说的“是一个30岁已坐拥百万资产的年轻人”，他说自己只是跟着别人做贸易而已。

　　他说，他不喜欢别人把他看作一个单纯的生意人，也不希望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把钱放在第一位的人，他本人更为看重的是精神上的自我满足感。“如果精神不好，拿钱有什么用呢？”、“我首先是想把这个商标给央视，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不了，我才会去和厂家合作，把商标权给他们”、“现在我觉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这个商标永久封存下来”……

　　不过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一个自然人去工商局注册商标，只要交纳1000元，便可为同一类别的10种商品注册同一标识。据李振勇的商标代理人刘飞透露，就算避孕套的“中央一套”的商标下不来，李振勇还有可能获得其他9种商品的“中央一套”的商标权。

    >>>焦点一：

　　“中央一套”是低级趣味还是大智慧

　　青周：“中央一套”被注册避孕套商标，有人认为，这是商家智慧的体现、是市场意识增强的结果，但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低级趣味，充其量只能算是小聪明，您认为这到底是大智慧还是小聪明？中国市场经济发展至今，类似这样的创意是否可归属于良性或健康的前进步伐之中？即这样的创意算不算异类？

　　作为“中央一套”事件中的另一方当事人，他们对“中央一套”成为避孕套商标作何感想？从中央电视台知名栏目《新闻调查》制片人到中央电视台负责商标等法律事务的法规处，再到中央电视台台长赵化勇办公室，提及“中央一套”事件时，他们均以“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不好说”作答。

　　“我不好多说，我讲的有些话，人家会误会。我要是觉得好，人家会觉得我这人怎样的。我还是不讲好。”“中央一套”商标申请人李振勇说。

　　“当时想到‘中央一套’时，我还给中央电视台发了封邮件，告诉他们我的这个想法，也表达了这个名字会不会跟央视第一套节目有所冲突的担心。但是央视一直没给我回复。”李告诉记者，“‘中央一套’也就是那么一个灵感。”

　　李说，他是搞贸易的，和避孕套这个行业“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不过李有朋友是搞这一行的，平时他们会聊，什么样的安全套好卖。朋友说好念、好记容易上口的好销。

　　去年12月中，李振勇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后来上网查，发现早就有公司用了“中央一套”，不过却没有注册商标。今年的1月6日，李振勇才委托福州市鼓楼区商标代理公司申请注册这个商标的。

　　“这个名字很不错，‘中央一套’作为一个安全套的商标，有一定的关联性，里面都有套。”广东省广告公司副董事长丁邦清笑称。

　　丁觉得值得赞许的是，他的这个做法可以一下子使这个商标、品牌很有知名度，大家都知道这个“中央一套”，可以迅速提升商标的知名度。

　　“这也说明中央电视台在某些方面，法律意识还不够。如果中央电视台把‘中央一套’都注册了，那别人就没话说了。因为你有漏洞，别人才能钻空子。”丁邦清认为央视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给这个年轻人制造了机会。

　　作为商标代理人，北京鼎鑫鸿业商标事务所的王洪青赞同丁邦清的意见，他认为就这件事，央视肯定会阻止别人拿到“中央一套”商标的。不过却不是自己去注册商标来自我保护。

　　“像日本的SONEY公司，人家每出一个新产品，会把45个商品类别中的各个类似群都注册了商标，不让别人有可趁之机。”王认为李振勇挺聪明的，“身边的朋友一提到‘中央一套’，都会联想到中央电视台。”

　　但是作为李振勇的商标申请的律师，福州市鼓楼区新华专利商标代理有限公司刘飞坦言，当时李振勇拿这个商标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未觉得有多好，“就是一个普通的标嘛！”

　　>>>焦点二：

　　永久封存商标是商业作秀还是义举

　　青周：“中央一套”注册者声称，一旦拿到商标权后，要将“中央一套”永久封存，如果央视有兴趣索要，他则无偿给予。这究竟是一种商业炒作还是一种义举？所谓的永久封存又是否能够实现？

　　“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中央一套’拿来做安全套很好记。”李振勇对记者表示，他想等拿到了商标权后，把这个商标权永久封存。

　　“我自己本身对这个商标的看法，就像一个天平，飘忽不定。现在既然有人有非议，考虑到大局，那我干脆做一件好事，那我就不让它流通起来，把它永久地封存起来。”

　　有意思的是，在网上搜索有关避孕套名称时，一家名叫“套参网”门户网站中“转让‘中央一套’”的帖子吸引了记者的目光。

　　帖子写道，“转让‘中央一套’，转让价格1000万元人民币。”就此事，记者询问李振勇。

　　青周：一个避孕套收买的网站，说你要在网上要出售这个商标。

　　李：具体哪个我不知道

　　青周：不是您本人写的吗？

　　李：我自己弄的吗？是吧。首先我是跟他们(指央视)有联系过，他们没有回音。然后注册下来，就想还不如和人家合作生产。

　　青周：那网上说商标出卖的价格1000万，是真的？

　　李：这个可能是随便乱写的吧。

　　青周：是你自己随便乱写的？

　　李：对，对，对……

　　青周：那就是说那个讯息是真的？

　　李：这个很重要吗？(李开始变得警惕)

　　青周：我只是想核实一下。

　　李：这个，这个我就不便说了。

　　青周：那您刚才又说是您写的？

　　李：啊？

　　(记者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青周：您又说是您写的，又说您不打算卖掉这个商标。商人言商是很正常的事。

　　李：这样子是吧。这是我最后面的一个愿望。第一个愿望不能实现，就第二个。

　　典型的自我炒作？

　　对于“中央一套”一事，北京鼎鑫鸿业商标事务所王洪青认为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炒作。“现在关于商标注册方面，一些比较有噱头的词汇，都通过这种形式做宣传。我想他注册这样一个商标，不是为了生产这样一个产品，而是将来把这个商标做转让，或者是让中央电视台把这个商标买回去。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就需要有人宣传。”

　　但是李振勇否认是自己炒作，“要是我要炒作，还用等到现在吗？提出申请的时候就可以炒作了。”李告诉记者，“我不知道，可能媒体找到了代理公司，从来没有跟我电话谈过，从来没有访问我。他们还把我的地址写上去，我想通过法律手段起诉他们。他们写的所有的东西，除了有注册这件事情之外，其他都是他们胡编的。”

　　“忙都忙不过来，谁还有那功夫对记者说这些。”受理“中央一套”商标注册的福州市鼓楼区新华专利商标代理有限公司刘飞告诉记者。

　　否定永久封存一说

　　“永久封存，不可能。不可能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他不可能拿到这个商标，就像申请‘二人转’商标一样；

　　第二，就算万一假设有可能工商局通过这个行政审查，还有一个异议期呢。提异议的话，会阻止它；即使在大家没有关注他，拿到了这个商标。永久封存，我不太理解这个意思，是指他拿到了，别人再也不准拿吗？实际上，他三年不使用的话，别人是可以申请撤销。即便是他能拿出证据说自己三年内在使用这个商标，但是商标有个期限，十年后，还是要续展的。他似乎并不了解商标的注册，一般人可能有这样一个误区，就是我拿到了受理通知书了，就能怎样怎样，一般受理通知书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就是一个形式检查，只要你没有什么文字、形式上的错误，该有的都有了，肯定是通过的。但是在实质审查中，这个很难通过。”王洪青说。

　　>>>焦点三：

　　吸引眼球是靠性还是央视

　　青周：“中央一套”被注册避孕套商标一事之所以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一是因为它触及了中国人千百年来的禁忌——“性”话题，二是因为它涉及到代表国家喉舌的主流媒体——央视，相比而言，您认为这两点因素中哪个更是引发人们讨论兴趣的关键？或者还有什么原因您认为是吸引人们眼球的更重要因素，为什么？

　　李振勇向记者透露，《重庆商报》爆出消息之后，有几家媒体给他打过电话，他也看到了网络上讨论，但是对于批评意见，他认为，问题不在他身上。“我不注册，也有可能是张三李四注册。假设别人注册了，国外的，要想买回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李振勇认为，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争议，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中央一套”四个字上。

　　“所谓的避孕套涉及性的话题难登大雅之堂的说法，现在已经没有了。你走到任何一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宾馆，它都有赌博和小姐。不好意思说性这个话题，那都是装的。现在已经不比刚改革开放那个时候了，还有些禁锢。现在已是性放纵了，放纵到换妻，4P了。谁还会去在乎一个避孕套的事。”著名的社会学家周孝正坦言，“中央一套”这事挺滑稽的。

　　“避孕套，与性有关的东西，被我们的文化长期贬损的；中央电视台，一个政府台的第一套节目，象征严肃的政府形象。把两个扯到一起，就成为了一个话题。单纯从事件本身的反响来看，还是把性和性有关的一切污名化了。”性社会学博士方刚如是说。

　　王洪青分析说，“不过从商标的角度来看，有很多是商标注册权人并不希望他的品牌被别人拿到，特别是用在避孕用品，丧葬服务业中。”

　　>>>焦点四：

　　是娱乐事件还是触及政治底线

　　青周：以往也有涉及到避孕套被具有特别含义的名字或名称注册为商标的情况，如名人类的(牛群、雪村)，艺术类的二人转，以及最新传出电视节目名称《艺术人生》等等，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引发一轮争论，但焦点各不相同，名人类的焦点在于这些人是否属于为了挣钱、炒作不惜干伤风败俗之事，二人转的焦点在于是否玷污了艺术等，此次“中央一套”被抢注，您认为争论的焦点是什么？换句话说：如果拿避孕套来调侃名人或艺术种类等事还属于民间话题，那么拿它来开涮国家电视台，是否会被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被扣上对国家政府不尊重的帽子？该事件触及的到底是道德底线还是政治底线？

　　李向记者表示，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对于把避孕套和中央电视台这么一个国家台联系在一起，他觉得还是会带来一些影响的。但是纯粹从商品的角度来说，也不存在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个东西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报道出来后，李的朋友还联系过中央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讲要找另外一个电话，打另外一个电话又找不着负责人。这个东西，可能是他的机构比较大吧！”李告诉记者。

　　李振勇说，在申请注册“中央一套”这个商标时，他有两个愿望，第一就是如果央视觉得“中央一套”作为避孕套的商标与央视频道有冲突的话，他会考虑把这个商标申请权给央视，而发给央视的邮件没有回复之后，他只有去实现第二个愿望，跟厂家合作，将申请权转让给他们。

　　“是不是玷污艺术，损害名人的名誉，有争议，就百鸟争鸣嘛。那还是得依法治国，该叫什么叫什么。”著名社会学家周孝正说着自己都笑了。

　　他介绍说，国外不存在这种状况，拿总统开开涮也不要紧。克林顿搞了个情人莱文斯基，外国就有一道菜，翻成中文就叫“克林炖莱文斯基”，就是小鸡炖蘑菇，人的联想是非常广泛的。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商标不好，你可以制定一个法来禁止注册它。“中央一套”，只要不违法，不让人家注，这就是违背了法制精神。政府就该有这样的心态：法律有漏洞了，被人钻了空子，我们下回就召开人大，改法啊！这法也不是一步到位的。

　　性社会学博士、研究学者方刚表示，拿雪村注册安全套，即便是安全套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和公众人物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似乎也不好。

　　“玷污艺术？我觉得有些夸张。只有认为安全套和性是污的，所以才会说玷污。本质上还是敌视的态度。其实说到艺术的起源，都是起源于性啊！我们看到很多动物求偶都是用舞蹈来表现，人类的舞蹈、动物的舞蹈都是起源于性。二人转演得好或者不好，跟人家用‘二人转’注册避孕套商标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肯定没有，这背后还是把性污名化了。”

　　在方刚看来，“中央一套”这件事，就是一个商业炒作下的比较好玩的事，它本身的娱乐性远远大于它的道德性和政治性。

　　>>>焦点五：

　　是体现法制还是不按常理出牌

　　青周：“中央一套”被注册避孕套商标，证明了国人性意识正迈向更为开放的时代，还是根本就证明国人对性产品的认知态度、公开接受程度还处在大惊小怪的初级阶段? 而如果注册成功又是否证明我国政府的胸怀越来越宽广？

　　对于这个“中央一套”能不能注册下来，李振勇向记者表示，“有的人说可以，有的人说注册不了。我自己不太清楚。反正是很多人都这么说的。”

　　“现在报纸这么一登，他肯定注册不下来。要是能注册下来，那肯定又是一个大新闻了，说明我们国家在依法治国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人家按你这个规定注册，你不给注，那就是违法。注下来了，那是依法治国啊！说明你按照规矩玩了。不按规矩出牌，那是缺心眼。”周孝正这样表达自己的观点。

　　他跟记者举例说，从北京换车牌就能看得很清楚啊，那时候不是说汽车要换个性牌照吗，但就这么一件小事，还被叫停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有人注册了BTV001， SEX001，USA001了。都是26个字母的组合，都是阿拉伯数字，他让人搞个性车牌的时候，就想赚一笔钱，就没想到人家给他弄这个，怎么办，结果不到10天，报纸一登，就叫停了。

　　要是不想让人家用，你就先把它划掉。但是它又不好意思。

　　“其实有争议是正常的，一点都不反常。‘中央一套’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个电视频道。又有垄断性，不是单纯的一个电视频道，可能还有政治上的，情感上的一些影响。我觉得注册成功，是国人对性意识的加强，是商业意识比较发达了。另外这个也考验了大家有没有宽容的意识，宽容是国力强大和民主的象征。”广东省广告公司副董事长丁邦清说。

　　实际上，从李的商标代理人刘飞处，记者了解到，即便“中央一套”在避孕套商标这一块通不过，李还为其他9种商品注册了“中央一套”商标。

　　李振勇委托的商标代理人刘飞向记者表示，如果要自己去工商局注册商标，一般只需要交纳1000元，可以为同类10种商品注册商标。就算避孕套的“中央一套”的商标下不来，李振勇还有可能获得其他9种商品的“中央一套”的商标权。按照这种说法，李振勇还有可能拥有子宫帽、避孕套、非化学避孕用具、医用指套、医疗器械和仪器套(筒)针及奶瓶橡皮奶嘴等商品的“中央一套”的商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