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再做一次选择吗

　　口述 品淑41岁 公司财务

　　夏日午后灼热的阳光下，一袭米色裙子的品淑显得秀丽清雅。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神情中有一种看透了人生似的宁静和淡泊。精良与考究的皮包、凉鞋和腕表，都昭示着她安定的生活与不俗的品位。

　　关键句

　　1、一次意外，让我怀孕了。更不幸的是，在医院我们遇到了他妻子的一个好朋友。

　　2、他甚至带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一纸证明让他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但从此之后，我们也结束了夫妻间亲近的关系。

　　一场改变我人生的畸恋

　　大学毕业，在单位里遇到的第一个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就是他。

　　他是我的带教老师，一个看起来高大儒雅，又十分内向细致的男人。他的英文在科室里出了名的好，我对外语的兴趣也很浓厚，我们常常在午时一起收听外语广播。那个时节看原版片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他经常有办法搞到那种“内部电影”票，我们常常一起去看英文的原版片。

　　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志趣相投，后来，同他的交往变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恋爱。他比我大，有妻有子，但看起来似乎比我这个刚毕业的学生还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在单位里，他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不过，他的业务能力得到公认，所以在众人眼里，他仍然是一个足够引起大家尊重的人。

　　同许多内向、充满幻想的女孩子一样，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会欣赏那些看起来深沉的男人，以征服他们为荣。我不得不承认，在对他渐渐生出来的好感里，带有不少的年轻女孩对男人的好奇。其实，现在想来，一个在沉闷的不美满的婚姻里生活了好多年的男人，与一个对爱情带着懵懂幻想的少女相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现在，我已经说不清楚，我当时究竟是否爱他了，只是他是我遇到的与之亲近的第一个男人。与他的爱，毁灭了他平静的生活，也使我永远失去了再次去爱的勇气和被爱的价值。

　　或许，我太老套了，也或许是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保守，我们很小心很掩饰，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问候，还是被那些在单位里整天无所事事，专门寻找新闻的人们看出了端倪。他是老实人，我是太稚嫩，有时候我们自以为掩饰得十分巧妙了，但在众人眼里却是袒露无疑。

　　他的妻子在他的说法里，是一个粗暴的、自以为是的、无法通融的女人，他们在一起不是大吵就是冷战。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但他们已经是夫妻，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与我无关，可我当时却以为自己是他的救世主，可以给柔弱的他以力量和光明。

　　其实，同一个已婚男人的关系停留在所谓初级阶段，是最相宜的。只是，很少有女人能做到这一点，总以为情爱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用身体给他温暖是最真实的。

　　懵懂中没有想过未来，以为奉献就是爱情，等待就是爱情，不要承诺，不要未来，与他在一起就是爱情。虽然，我从来不是言情小说的忠实读者，但青春的寂寞，让我的爱也不可避免地非常言情了。

　　一次意外，让我怀孕了。更不幸的是，在医院里我们遇到了他妻子的一个好朋友。

　　这样一来，事态已经完全不受我们自己的控制了。

　　他妻子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令我完全无法在单位甚至我们那个圈子里生活下去了。男人和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天生是不平等的。他虽然有道德沦丧的嫌疑，可居然还是有人悄悄议论说，看不出来这个人平常不声不响的，到挺有噱头。而我，得不到一丁点的同情，中年女人鄙视的目光，男人们轻佻的眼神，让曾经觉得无所谓的我，无地自容。

　　他在那个阶段没有发出片纸只语，在家里和单位，他都似乎是被软禁了。我们的单位是一个大型的事业单位，领导们还是有资格关注员工私人生活的，他受到批评和处分，他根本无暇顾及我的感受，甚至在单位里见了面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我不怪他，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能够激起那样一个人的勇气和激情的我曾经是那样的自豪，他吸引我的成分里本来就有着无奈中的奋争，软弱中的挣扎。他的态度，我理解。可是，我把生活估计得太乐观了，我的轻率让我付出了许多不该付出的代价。

　　丈夫无法原谅我的过去

　　离开单位之后，我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成了一个小单位里无足轻重、前景黯淡的办事员。没有兴趣去爱别人，也一直没有再遇到爱我的人。

　　结婚那年我已30岁了，丈夫是母亲的朋友介绍的。婚后生活平静，原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但命运女神不愿意放过我。

　　儿子3岁那年的一个周末，丈夫脸色铁青地回家了。他问我认不认识“向辉”。这个名字封存已经很久了，我沉浸在平淡的日子里已经习惯了，很少想起这个名字———只因为那场爱情伴随着痛苦和耻辱，我根本不愿意回想那些短的甜蜜和长的痛苦。可是，丈夫的神情和语调，让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曾经的痛苦中，一次轻率，一场短命的爱情，难道注定了要让我付出终身的幸福吗？

　　我告诉丈夫，认识的，是以前的同事。他却冷笑着说：“同事？就这么简单吗？”

　　原来，丈夫在那天的业务活动中遇到了我们老单位的同事。我曾经是单位里最有名的新闻人物，他们闪烁的言辞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很快就了解了当年那场算得上轰动的恋情。

　　那个晚上，我是在他的咆哮中度过的，他说怪不得新婚之夜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用许多臆想的现象来证明自己的怀疑。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又陷入了一个痛苦的深渊。婚姻中的痛苦，比爱情中的痛苦更漫长更无奈。他每一次与我在一起都会提到那个名字，他甚至带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一纸证明让他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但从此之后，我们也结束了夫妻间亲近的关系。

　　我提出离婚的时候，他似乎也有瞬间的清醒。他说，他受不了他听到的一切，也受不了自尊心的折磨。因为在我之前他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他受不了我不能以同等的清白报答他的这个事实。

　　他生活在老式的家庭中，是家中的独子，所以觉得屈辱。那种屈辱感挥之不去，他无法控制。不过分手的时候，我们总算保留了比较雅观的姿态。

　　再度相逢已成陌路人

　　重新开始单身生活的我，对情感和家庭已经变得淡漠，有时候也羡慕人家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也羡慕单身女人的恣意豪放，但一切似乎与我已经无关了。有一天，一个多年不联络的朋友来看我，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喜悦。她告诉我：“向辉离婚了。”

　　原来，他的妻子多年来一直虚伪地扮演着双重的角色，在外人眼中她宽容、大度，原谅了迷路的丈夫，重新接纳了他。但她从此以后，不再让他碰她，在家里不遗余力地修理他。这么多年了，其实，他同我一样，他的婚姻生活也如地狱一般。

　　如今，他的妻子大约也终于累了，给了他一张自由证书。恢复单身的他看起来寥落孤独，好心的朋友希望我们可以重新走到一起。她问我是否愿意见见他。

　　在分手十多年之后，我们见面了。

　　其实，那天去见他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期待和喜悦，那场感情带给彼此的伤害太深，曾经的欢娱已经不能代替我们受到过的伤害。

　　他，大约也如是。

　　见面的时候，我们全无朋友希望中的热烈和沧桑。多年的不愉快的生活，令我们都有点情绪上的消沉，一时间完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虽然，我们彼此影响了对方的生活；虽然，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不可谓不重要，但那一天，我们发现，对方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要串联起曾经的过去居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们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问候着多年没有消息的曾经的朋友。空气一直是凝滞的，情绪里没有欢愉，没有起伏，比我想象中更沉闷。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我也早已经没有了生活的热情。

　　一场不咸不淡的谈话结束，我们分手。

　　好心的朋友来电话说：“你们当年多么不容易，就这样复合吧。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我根本不想问他的感觉，因为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没想过要在今后的生活中再找什么———感觉的，我的感觉，在年轻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了那个现在令我没有感觉的人了吗？

　　没想到的是，最近他经常与我通电话，电话里的他比面对面的时候轻松。他根本不问我的感受，就直截了当地问我，是否愿意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最近，他接到一个去国外做的项目，我同他结婚之后，可以随行。同时也可以照顾他的生活。他在电话里是那么说的。

　　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呵，他也不是一个令我觉得丢人的丈夫，或者在世人眼中还是一场伟大的爱情终于有了结果。可是，在我心中，一切远不是那么回事情。远离情感世界多年了，再一次面临一次人生的抉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选择。曾经的轻率，轻率带来的痛苦，让我怕了，怕再次把自己陷入痛苦中。

　　我们又见了几次面，我发现面对他就是面对过去的痛苦，那场感情带来的后遗症我无法自愈。而他，居然成了婚姻市场上很抢手的人士，朋友让我快下决断吧，否则他可还有很多人选呢。但是我怕。我怕太轻率，又怕失去机会。

　　我，应该怎么去做选择呢？

　　（编注：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有心快语

　　□男主持人瞻前顾后回忆过去好好思考

　　女人的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是会天翻地覆的。她自己也说不清，当年那个激情四溢的丫头怎么会变成今天心如枯槁，尽管面对的是同一个对象。品淑当年为自己的少不经事付出了影响深远的代价，如今再遇昔日的他，大家都在婚姻路上饱偿恶果之后，没有了感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品淑又碰到了一道选择题。双方回到了毫无障碍的起点，对方将出国深造，把陪读的机会首先给了品淑。问题是，品淑现在要找的，究竟是那份爱的感觉呢，还是一次相伴出国的机会。如果谈爱，双方多年后再度接触，至少品淑这边毫无感觉；对方那边大约是抱着什么目的来重聚的，因为重聚不久，他就提出了出国陪读的要求，根本没有要经历一场爱的化学变化的愿望，一切变得功利心十足，像许多中年男人。

　　在这个爱变得奢侈的年龄段，品淑需要好好思考一番，人生的折腾你还愿意再次尝试吗？同一个让你感受复杂的男人相伴出国生活，你能适应吗？如果爱的前提被否定，你对他还有别的吗？

　　□女主持人西街玫瑰盲婚哑嫁

　　最近，很多大龄单身的女朋友跟我开玩笑说———回到当初那个盲婚哑嫁的年代也不错，从小定下来的一个人，到了适婚年龄就嫁过去，没有选择，也就不用惶恐了。其实，一场婚姻走到怎样的地步，除了看你跟什么人结婚，自己的性格也很重要。比如品淑，她的性格中有太多容易放弃的部分，一次挫折就丧失了希望和勇气，婚姻中没有好好沟通，为什么不早一点在婚前就跟丈夫讲清楚呢？如果那时候他就在意，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现在，当初的那个人贡献了一个转折的机会，嫁给他我觉得到没什么不好。什么叫感觉？我最怕女人跟我说感觉。感觉是一种会不断变化的东西，不给自己机会与他相处，怎么生出新的感觉呢？就当自己回到盲婚哑嫁的年代，只有眼前这一个人，试着去跟他生活看看，互相体贴互相在乎地生活在一起。感觉会随着生活改变，婚后再度爱上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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