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年 陶江

　　娘的年是忙。

　　每年腊月刚到，娘的围裙系在身上就没有解过结。每天忙碌着在灶房蒸糯米饭、熬麦芽糖、调腊八酒、做冻米糖，一家过年的气氛就是娘从厨房中生造出来的。

　　娘不仅在屋内忙年，还要在屋外忙。数九寒天，为了让我们吃鱼，她几乎每个晴日

都带上网，下鄱阳湖捕捞鱼虾。冻得脚肿手皲，她全然不顾，只想着自家的年能比别家过得松透、过得红火。她还把捞回来的河虾，挑个大的，用盐水煮了，晒成虾干，然后，送到小镇上去卖，换回些衣料，让我们兄妹三十晚上能有一套新衣服穿。

　　记得那年，我们家没有钱做新衣服，远在永修的一个姑姑给我和二弟做了两件大衣送来，我分明看到母亲的眼里溢满了泪。过了些年，我结婚后，母亲随我而居，每到腊月，她总要先交代我们，应该给儿女买新衣服。

　　说到娘过年，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这就是每年过年的压岁钱。每年三十晚上，母亲忙完年夜饭后，给我们压岁钱时，都要把红纸包得大一些，因为，她得和父亲的红包一样大。可是，父亲每年的压岁钱也仅是一个五分的小毫子，而母亲则是一个二分的小毫子。无论母亲再怎样把红包包大些，我们心里都有数，不过，我们三兄弟都很懂事，从来不计较这钱的多少。

　　娘过年，最看重的是三十晚上的火和十五夜的灯。每年大年三十，都要让我去外婆的村子里折樟来烧起三十晚上的火，说是为消除旧年的瘴气。到了农历正月初十，家里穷，没有钱，她总要想方设法留几个钱角子，忙着买上一对或两对红蜡烛，插在门前，她是期待往后的日子过得更红火啊！

　　娘的年，用她的辛勤和劳累把季节的寒冷驱赶到九霄云外，她让烛光映红了儿女们稚嫩的脸，而自己却与这烛光渐行渐远……

　　（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