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寿芝：捡起石头打敌人飞机

　　98岁的高寿芝每天早上都要上山捡柴，几十年来风雨无阻。儿女们不让他去，高寿芝说，红军就是唱着“捡柴歌”来到四川的，我为啥不能捡柴？

　　高寿芝不到6岁就失去了父亲，从此过上了“日吃千家饭，夜住古庙亭”的流浪生活

。

　　“红军青面獠牙、巨齿红发，先吃大人，后吃娃娃。”红军来到巴中时，高寿芝已经是24岁的小伙了，但是被这些流言包围着。直到红军宣传员坐在面前“摆龙门阵”，喊他“小兄弟”，告诉他“红军是救穷人的”，高寿芝这才定下神来，并且发现自己“找到了一条活路”。

　　新兵高寿芝先是为红30军政委李先念当勤务兵，后来又被分配到连队。他印象中的李先念“很瘦，一个望远镜成天挂在胸前”。高寿芝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参加的第一次战斗——那是1933年7月在狮子坪，红军同地主武装“狠狠干了一仗”，列在第二梯队的他从头到尾却只打了一颗子弹。“我平时打得好，上战场就迷糊了！”高寿芝说。

　　1935年3月，高寿芝骑在一匹老骡子身上渡过嘉陵江，开始了长征。

　　最苦的是雪山草地。

　　“夹金山夹金山，离天三尺三。人过要脱帽，马过要下鞍。”高寿芝唱道。第二次翻越夹金山，又渴又饿的他捧起一口雪往嘴里塞，却觉得有臭味。仔细一看，雪里夹杂着死人的血，“黑乎乎的，一点也不像血，像泥土渣。”

　　三过草地，他一路上都在掩埋死去的战友，“比打仗还累”。白天在水里走，晚上在水里睡，他最大的愿望是用干净水舒舒服服洗个澡，这在泥潭连片、暗流纵横的草地里，却是个不可及的奢望。“你们身上的美味挺多，”李先念笑着为“红小鬼”们总结道，“汗臭、霉臭、酸臭、馊臭，四臭皆全！”

　　高寿芝从战友那里听说了一个关于朱德的小故事。草地行军，几个战士掉了队，他们在拉着马尾巴追赶大部队的路上遇到了朱总司令。“马也没吃饱，你们不要拉它了，慢慢走，我在前头给你们烧水。”朱德说。几个战士半信半疑地向前走了一程，果然看到朱总司令坐在路边等待，为他们准备好了不多但足以救命的青稞面和一锅热腾腾的汤。“你说说，人家是总司令，还给我们战士烧水！”高寿芝感慨。

　　比起行军打仗，长征给他留下更深的印象是，一路上学了文化、长了见识。

　　汶川一带山高路险，红军在山路上行军，国民党前来阻截的飞机似乎就从脚下掠过。“前方快电，我军占领灌县！”队伍中迅速传播的“快电”让高寿芝激动不已，想要“乘胜追击”，便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对准了敌人飞机扔过去。“明明看见打中了，飞机咋一点也不偏？”高寿芝想不明白。连长告诉他：“看着近，其实还远着呢。再说了，飞机是铁做的，石头哪里砸得烂！”

　　“大小便要离开人行道150米”，这是高寿芝在草地里学到的卫生习惯。翻雪山时，在前头喊“跟上就是顶呱呱，落后要学乌龟爬”的连长不忘向战士们一遍遍提问：“中国有多少大山？日本鬼子从哪里来？”“中国有东岳泰山、西岳华山……日本鬼子从东北来！”高寿芝响亮地回答。

　　“西路军啊西路军，渡过了黄河——”高寿芝的歌声戛然而止。

　　河西走廊征战惨败，狂风大雪里，西路军余部踏上了西出祁连山的旅程。一个月后，当他们到达新疆和甘肃交界的星星峡时，这支求生的队伍仅剩下400多人。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高寿芝回忆说，“上面说了，要大家像救火一样向苏联学习。”西路军战士组成了一个学员总队，对外称“新兵营”。沙漠战、丛林战，这些从未听说过的新鲜玩意，让学习步兵战术的高寿芝乐在其中。

　　除了专业技术，新兵营还补习文化。“站住，把枪放下，缴枪不杀！”那时学的常用日语，他现在还能字正腔圆地讲上几句。

　　后来，高寿芝走上了华中、华东敌后抗日战场，又在解放战争中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作战等战斗。“淮海战役，一个人推两发炮弹，老人、妇女都一起上，兜里揣个馍馍，饿了，两口凉水就着馍馍下肚……”高寿芝抬头望着某个遥远的地方，久久地沉浸在回忆中。（记者白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