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全兴：毛泽东论意志

　　许全兴

　　[内容提要]意志是一个重要的哲学范畴。毛泽东一生，对意志有一系列重要论述，对这些论述的整理，对于理解毛 泽东与唯意志论的关系，认识他关于意志的深刻思想及对意

志作用的充分肯定，很有意义。

　　意志是一个重要的哲学范畴，它对人的思想和行动有着重要的作用，但长期来，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很少从 正面论及。受此影响，国内毛泽东的研究者几乎无人关注毛泽东在意志问题上发表过什么意见。然而毛泽东从青年到晚年都曾 对意志发表过一些精辟的见解。将毛泽东有关意志的分散论述集中起来加以疏理，不仅对于正确理解意志范畴十分有益，而且 对于指导我们的伟大事业和个人人生也有重要意义。

　　一、毛泽东关于意志问题的论述

　　近代以来中国先进的思想家、哲学家、政治家一般大都强调意志、心力的作用。20世纪10-20年代，叔本华、 尼采的唯意志论传入中国，鲁迅、李大钊等都受其影响。毛泽东的老师杨昌济曾说过：“道德教育，在于锻炼意志。人有强固 之意志，始能实现高尚之理想，养成善良之习惯，造就纯正之品性。意志之强者，对于己身，则能抑制情欲之横恣；对于社会 ，则能抵抗权势之压迫。”[1](p.69)

　　受老师的影响，毛泽东同样注重意志。1917年，毛泽东在《新青年》上发表《体育之研究》，其中系统论述了体 育对意志锻炼的作用。他论证体育除了能“强筋骨”、“增知识”、“调感情”之外，还能“强意志”。他说：“体育之大效 盖尤在此矣。夫体育之主旨，武勇也。武勇之目，若猛烈，若不畏，若敢为，若耐久，皆意志之事。取例明之，如冷水浴足以 练习猛烈与不畏，又足以练习敢为。凡各种之运动持续不改，皆有练习耐久之益，若长距离之赛跑，于耐久之练习者尤著。夫 力拔山气盖世，猛烈而已；不斩楼兰誓不还，不畏而已；化家为国，敢为而已；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耐久而已。要皆 可于日常体育之小基之。意志也者，固人生事业之先驱也。”[2](p.71-72)毛泽东这段精辟的论述，不仅说明了 体育有“强意志”之功效，更重要是指出了意志的重大作用。

　　“意志也者，固人生事业之先驱也。”这是历史经验的总结。其中包含有深刻的哲理。人们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过 程中需要克服许多困难和障碍，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和巨大的代价，为此，需要有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 讲：“强行者有志”。[3]美国著名发明家爱迪生说过：“伟大人物的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他坚强的意志。不管环境变换到 何种地步，他的初衷与希望仍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而终于克服障碍，以达到期望的目的。”[4](p.94)英国陆军元帅 、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将蒙哥马利在《领导艺术之路》一书中说：“领导艺术的第一步应当是才智。才智的正确定义则是：团结 人们朝着一个共同目标努力的能力和意志，以及鼓舞人们的信心品格。”接着他又说：“如果没有意志，即使有能力也无济于 事。”[5](p.4)尼克松在《领导者》一书中总结领导者成功之道时写道：“有建树的领袖人物都具有坚强的意志，而 且懂得如何调动别人的意志。本书论及的领袖人物，都是用意志影响了历史进程的人，其中有些成就大些，有的成就小些。” 他又说：“没有坚强的意志……成不了伟大领袖。”[6](pp.370、379-380)

　　中国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具有愈挫愈奋、不屈不挠、再接再厉的革命毅力和坚强意志。他在总结自己十落十起的奋斗经 历时说：“有志竟成”。“夫事有顺乎天理，应乎人情，适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而为先知先觉者所决之行之，则 断无不成者也”。[7](p.191)毛泽东十分敬佩和赞扬孙中山的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和坚强的革命意志，他本人就有 钢铁般的意志。早在1935年12月，《共产国际》杂志第33-34期合刊在介绍“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标题下说：“ 钢铁般的意志，布尔什维克的决心，英勇无畏的精神，革命名将和政治领袖的无限天才，--这就是中国人民的领袖毛泽东的 优秀品质。”确实，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就不可能战胜国内外的强大敌人，不可能战胜恶劣的自然环境，不可能抵制和克服党 内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错误，不可能开辟出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新路。

　　总之，人的活动，尤其是改造客观世界的实践活动离不开意志。古今中外，大凡有作为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 科学家和伟人杰士，无不具有坚强的意志。惊天动地的伟业，与意志薄弱者无缘。“意志也者，固人生事业之先驱也”，这是 一个科学真理。

　　意志的重要内涵之一是自觉地调节、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如前面所引述，意志强者能实现高尚之理想，能抑制情欲 之横恣。在现实生活中，意志强者可以抵制各种腐朽思想的侵蚀，出污泥而不染；意志薄弱者则为不良环境所征服，同流合污 。在中国革命即将在全国取得胜利前夕，在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向全党发出了警告：“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 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受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 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征服不了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 。”他号召全党同志：“务必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要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8](pp .1438-1439)

　　革命的胜利离不开坚强的革命意志，胜利后继续革命仍须有坚强的革命意志。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担心有些共产党 员因为胜利和工作、生活条件的变化而发生革命意志衰退，在1957年整风运动期间，他说：“因为革命胜利了，有一部分 同志，革命意志有些衰退，革命热情有些不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少了，过去跟敌人打仗时的那种拼命精神少了，而 闹地位，闹名誉，讲究吃，讲究穿，比薪水高低，争名夺利，这些东西多起来了。”他提出，共产党就是要做革命工作，要奋 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革命意志衰退的人，要经过整风重新振作起来。”[9](pp.419-420)他号召：“ 共产党员一定要有朝气，一定要有坚强的革命意志，一定要有不怕困难和用百折不挠的意志去克服任何困难的精神，一定要克 服个人主义、本位主义、绝对平均主义和自由主义，否则就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9](p.460)他想通过 整风振奋革命精神，坚定革命意志。

　　意志对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也有意义。毛泽东曾给住院治病的女儿李讷写信道：“害病严重时，心旌摇摇，悲观袭来， 信心动摇。这是意志不坚决。我也常常如此。病情好转，心情也好转，世界观又改了，豁然开朗。意志可以克服病情，一定要 锻炼意志。……为你的事，我此刻尚未睡，现在我想睡了，心情舒畅了。诗一首：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 战穿金甲，不斩楼兰誓不还。这里有意志。知道吗？”[10](pp.55-56)信中不仅坦露了对小女儿的关爱亲情， 讲了对治病的态度，讲了唐朝诗人王昌龄《从军行》的诗，而且还讲了哲学，讲了生理、心理和思想的关系。毛泽东把意志同 信心、世界观联系了起来。

　　应当指出的是，正因为毛泽东重视意志，他本人有坚忍不拔之志，才能从《从军行》的诗中感受到“这里有意志”。 如果说王昌龄的“不斩楼兰誓不还”的诗中有意志，那么，毛泽东本人许多史诗般的诗篇中更是蕴含有强烈的无产阶级钢铁般 的意志、大无畏的英勇气慨和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如：“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六月天兵征腐恶，万丈长缨要 把鲲鹏缚”；“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 天”；“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等等。毛泽东诗词中的意志，是诗人思想、 气质和人格的再现。

　　中国古语讲：“艰难困苦，将汝玉成。”坚强的意志是在同艰苦环境的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孟子讲：“天将降大任于 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11]毛泽东 十分赞赏孟子的这一番话。1965年，他将此话送给大学毕业的女儿李讷。他本人就是在逆境中走过来的。他不仅要同国内 外的反动势力斗，同艰苦的自然环境斗，而且还要同党内的错误倾向斗。有一个时期，他本人多次受到错误的处分和批评。他 说：在工作中受到错误的处理，或下降或调动，“都是有益的，可以锻炼革命意志，可以调查和研究许多新鲜情况，增加有益 的知识。我自己就有这一方面的经验，得到很大的益处。”[12](p.291)艰苦的环境可以锻炼意志，艰苦的环境是 多种多样的。为了锻炼意志，要自找苦吃。在工作、学习、生活中，遇到困难时要自觉磨炼意志。在许多情况下，成功和胜利 往往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这就是意志力的作用。逆境可以锻炼意志，“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失败时不悲观、 不气馁。顺境也可以锻炼意志，“富贵不能淫”，“坐怀不乱”，胜利时不骄傲。今天，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改革开放的新 形势下，要抵挡住权力、物欲、金钱、美色的诱惑和剥削阶级腐朽思想的侵袭，需要有坚强的革命意志。道德修养本身就是锻 炼意志。可以讲，意志的锻炼随时随处可以进行，问题在于有没有锻炼意志的自觉性。

　　二、毛泽东是唯意志论者吗？

　　毛泽东重视意志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中的作用，重视人的自觉能动性，在晚年的实践中确有离开唯物主义的地方。 外国的一些学者据此认为，毛泽东的哲学是唯意志论。如美国学者莫理斯·迈斯纳认为：毛主义的世界观“以极端唯意志论为 特征”[13](pp.270、225)。又如美国另一位毛泽东研究者弗里德里克·韦克曼从历史与意志的哲学角度透视 毛泽东的理论与实践，认为毛泽东强调意志、精神在历史发展中的决定作用，毛泽东是唯意志论者。韦克曼本人倾向唯意志论 ，该书的最后一句话为：“没有意志，无所谓历史；而没有历史，也就完全没有意志。”[14](p.393)苏联的一些 学者在上世纪60-70年代也曾把毛泽东哲学作为唯意志论加以批判。

　　毛泽东的哲学真的是唯意志论吗？毛泽东真的是唯意志论者吗？这是应当弄清的一个问题。

　　毛泽东在学生时代受杨昌济的影响，曾相信唯我论，相信主观唯心论。1936年，他在同采访他的美国记者斯诺的 谈话时说，在杨昌济的影响下，他读了蔡元培翻译的《伦理学原理》一书，而且在这本书的启发下，写了一篇题为《心之力》 的文章。他回忆说：“我当时是一个唯心主义者，杨昌济老师从他的唯心主义观点出发，高度赞赏我那篇文章，给了我一百分 。”[15](p.26)《伦理学原理》一书是德国哲学家、伦理学家泡尔生(1846-1908)所著。泡尔生信仰康 德哲学的二元论。杨昌济曾将这书作为教材。毛泽东认真阅读了该书，并写下一万二千多字的批语。从批语看，毛泽东虽然基 本上是唯心论者，但开始接触唯物论，由唯心论转向心物二元论。在读“意志之自由”这一章时，他认同作者泡尔生的二元论 观点。他批写道：“人为自然律所支配，与予意见合。”“自然有规定吾人之力，吾人亦有规定自然之力，吾人之力虽微，而 不能谓其无影响。”“意志力。心力。”[2](pp.270、272、275)由此来看，在意志自由问题上，毛泽东此 时已不是一个唯意志论者，而是一个二元论者。

　　在转变成马克思主义者之后，他固然重视人的自觉能动性，重视精神、意志的反作用，但他并未离开唯物论的基础。 他在《矛盾论》中说：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实践和理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中，生产力、实践、经济基础一般地表 现为主要的决定作用，谁不承认这一点，谁就不是唯物论者。然而，生产关系、理论、上层建筑这些方面，在一定的条件之下 ，又转过来表现其为主要的决定的作用，这也是必须承认的。“这不是违反唯物论，正是避免了机械唯物论，坚持了辩证唯物 论。”[16](pp.325-326)应当说，毛泽东的唯物而辩证的思想是十分明确的。弗里德里克·韦克曼在自己著 作中引了《矛盾论》以下的话：“当着政治文化等等上层建筑阻碍着经济基础的发展的时候，对于政治上和文化上的革新就成 为主要的决定的东西了。我们这样说，是否违反了唯物论呢？没有。因为我们承认总的历史发展中是物质的东西决定精神的东 西，是社会的存在决定社会的意识；但是同时又承认而且必须承认精神的东西的反作用。”但韦克曼在引文后对此的理解却大 有问题，把毛泽东说成是意志决定论者。他说：“他(毛泽东)也确实亲自论证了精神力量--意志--能决定革命。”[1 4](p.360)事实是，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毛泽东坚持的是辩证唯物论。他用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反对教条主 义，反对主观主义，反对实际工作中的唯心论。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胜利，靠的是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因 此，从总体来讲，毛泽东不是唯意志论者，而是辩证唯物论者。

　　晚年，毛泽东在探索适合中国特点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犯有主观主义的错误。他夸大了主观意志的作用，精神的作用 ，忽视了客观规律，搞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他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但也有过头之处，在一些问题上，破除了科学，违 背了客观规律。他曾有过“一有意志，万事皆成”[17](p.523)的思想。1959年8月5日，他在庐山会议一个 材料上批写道：“一个大队的几十个食堂，一下子都散了；过一会，又都恢复了。像人民公社和公共食堂这一类的事情，是有 深厚的社会经济根源的，一风吹是不应当，也不可能的。……孙中山说：'事有顺乎天理，应乎人情，适乎世界之 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而为先知先觉者决志行之，则断无不成者也。'这句话是正确的。我们的大跃进，人民公 社，属于这一类。困难是有的，错误也一定要犯的，但是可以克服和改正。悲观主义的思潮，是腐蚀党、腐蚀人民的一种极坏 的思潮，是与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的意志相违反的，是与马克思列宁主义相违反的。”[17](p.410)抽象地看，毛 泽东对悲观主义思潮的批评不无道理，问题是人民公社、公共食堂，脱离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违反了客观规 律，尽管人为地加以坚持，但最终是主观意志敌不过客观规律，最终是遭到群众的反对。就此类问题而言，毛泽东所犯错误的 性质是唯意志论的。不过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是，毛泽东在纠正大跃进、人民公社等错误时，总结了经验教训，正确地阐述了主观能动性与客观 规律性、自由与必然的辩证关系。他认为，1958年来犯的错误，从认识论上讲是脱离了实际，脱离了群众，没有搞调查研 究，没有掌握客观规律。他在《十年总结》中写道：“主动权……这件事来自实事求是，来自客观情况在人们头脑中的真实的 反映”。“自由是必然的认识和世界的改造。”[17](p.196)他在1962年1月召开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 讲话中，专门讲了“关于认识客观世界的问题”，结合党的历史经验，阐述自由与必然的辩证关系，说明认识客观规律是一个 过程，中间犯错误是难免的。“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和对客观世界的改造。只有在认识必然的基础上，人们才有自由的活动。 这是自由和必然的辩证规律。”[17](p.306)在此以后，他多次阐述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观点，阐述人类从 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发展是一个无止境的过程，认识的盲目性和自由，总会是不断地交替和扩大其领域，永远是错误和正确 并存。因此，在理论上，毛泽东决不是唯意志论者，而是辩证唯物论者。根据毛泽东晚年犯有主观主义的错误而得出他是唯意 志论者的结论是以偏概全，不符历史的真实。

　　在意志研究中，统一意志(或共同意志)与个人意志的关系是一个大问题。毛泽东注重阶级意志、人民意志、统一意 志，但也不忽视个人意志、个性自由。对此，他曾有一个经典性的表述：要造成“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 泼的政治局面”，亦即统一意志与个性自由这两者的和谐统一。毛泽东在意志问题上还有一些论述，在这里就不作一一论列了 。

　　(作者为中共中央党校教授，博导)

　　注释：

　　[1]杨昌济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

　　[2]毛泽东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0.

　　[3]老子·第三十二章.

　　[4]王通讯、朱彤.科学家名言.河北人民出版社，1980.

　　[5]蒙哥马利.领导艺术之路.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

　　[6]尼克松.领导者.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

　　[7]孙中山选集.人民出版社，1986.

　　[8]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

　　[9]毛泽东选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

　　[10]老一辈革命家家书选.中央文献出版社、三联书店，1990.

　　[11]孟子·告子(下).

　　[12]毛泽东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

　　[13]莫理斯·迈斯纳.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乌托邦主义.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

　　[14]弗里德里克·韦克曼.毛泽东思想的哲学透视--历史与意志.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15]毛泽东一九三六年同斯诺的谈话.人民出版社，1979.

　　[16]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

　　[17]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8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摘自：《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