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分录取本校子弟”与特权崇拜无意识

　　□孙立忠

　　暑假期间，东北某高校部分教职工因不满学校在今年的招生中对其子女的优惠政策作出改革，集体向校方抗议，提出“要公平、要公正、要上学”，要求学校对其子女予以大幅度降分录取。事件发生后，在校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也使高校降分录取本校子弟这一半公开的秘密更加公开化(详见今日本报A31版)。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对高校教职工子女的高考录取哪怕是无原则地只降一分，也是不公平、不公正的。但某些既得利益者的公平、公正标尺并不是那把得到社会公认的尺子。

　　那些大声抗议的既得利益者眼中所看到的，只是昔日的降分幅度可达百分以上，而如今只能降几十分了，自己子女不能从容上学了。毫无疑问，“不(超低分)录取就是不公平”，其对比的参照物，从纵向来看是之前的既得利益者，从横向来看是降分更多的其他高校中的既得利益者。

　　这其实是特权崇拜无意识的自然流露。在特权崇拜无意识之下，看起来似乎是人人皆痛恨腐败，但当腐败利益被剥夺时，许多人反应之激烈却又实在超乎想象。仿佛腐败只与别人沾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腐败根本不叫腐败。

　　这是一种知行不一的人格分裂。当不关乎自己利益时，采取一种标准，当关乎自己的利益时，却又采取另一种标准。但这正是特权崇拜无意识的典型表现。

　　在特权崇拜无意识之下，各种各样的既得利益群体往往都只向更大的特权看齐。其逻辑为一位“不平”的高校教职工所道出，“各行各业都有对自己的福利和对子女的照顾。石油部门烧气不要钱，电力部门用电不要钱，金融部门全家老少全在一个单位工作……我们高校没有什么其他福利可言，惟一有的就是可以挖掘教育资源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至于对特权的维护，是否意味着那些无权无势、无任何资本可以利用的普通老百姓将面对更大的不公平，则是无暇顾及或者说根本不从这个角度考虑的。

　　在特权崇拜无意识之下，对于特权的维持也总是变通有术。当社会对各种特权越来越不能容忍、各种规定也日趋严厉时，既得利益者之间就转而互相给予方便、照顾。不能对本校教职工子女降分录取了，那就降分录取他校教职工子女，而对方也给予同等待遇。弄来弄去，仍是皆大欢喜。

　　显然，这也是一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福利腐败。不过与用电、用气、用电话等福利腐败有所不同的是，这样的腐败产生了代际传递，受益者扩展到下一代身上。对于既得利益者非法利益的剥夺，当然并非易事。不过既然是公开的秘密，那么，作为教育主管部门大约也不会不知道，但公开的秘密却畅行了许多年，这无疑值得人们反思。

　　是什么让特权崇拜无意识泛滥开来？这是因为我们的社会有太多的不公平、不公正，权力和金钱常常左右各种社会资源的分配，不公的现实让许多人失去了心理上的平衡，以于某些有权者产生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心理，某些无权者则产生了“羡腐”的心理，于是就常见这样难堪的现实：许多人尽其所能地对手中的资源进行开发。只有通过对权力进行有效的制约，让各种不公平、不公正现象切实得到减少，庶几才能让特权崇拜无意识不再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