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体验教师的一天

　　本报记者（左一）和特教老师一起辅导学生本报记者包华摄

　　翻跟斗训练，小家伙每天要来个50下

　　滑车训练

　　特教老师教记者如何喂饭

　　策划：

　　陈朝晖

　　统筹：

　　王小虎 阮友直

　　执行记者：

　　陈燕燕 曾力 张林 张伟 陈贺 王浩志 包华

　　见习记者 吕蕴岚 李大泽 实习生 李伟 文/图

　　体验记者：陈燕燕

　　体验角色：福州晋安区水头村小风车儿童发展中心教师。

　　体验背景&任务：这是一所社会力量办学的特殊的幼儿园，有20多个孩子，他们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医学上称他们为“自闭症儿童”，这里的每一个老师负责教1～2个孩子。作为一个“特教”见习老师，记者陪一个叫“小智”的小朋友一起生活了一天，陪他哭、翻跟斗、玩滑滑梯……这一切的目的，是给这孩子的语言功能一个良性的刺激。

　　【编者的话】

　　为人师难

　　9月，这是一个教师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桃李的芬芳。

　　教师是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传道、授业、解惑，这些神圣的字眼，让教师这个职业披上太多的光环，承载着太多的压力，还有太多的指责和攻击。难怪我们听到太多的感叹：现在老师不好当啊！

　　然而，一位受访的老师翻出苏联著名教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的名言告诉我们，其实，教师的工作很单纯。

　　这段名言是这样的———“教师要像对待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学生的心灵。晶莹透亮的露珠是美丽可爱的，却又是十分脆弱，一不小心露珠滚落：就会破碎不复存在。学生稚嫩的心灵，就如同露珠，需要教师的加倍呵护。”

　　原来，教师的责任就是爱。

　　用爱给学生一种寄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于是，我们决定亲历一个教师的一天，体验三尺讲台的乐趣，体验“为人师难”的艰辛。于是，在第22个教师节来临的时候，我们一群年轻的记者，走进不同的学校，去执行一件“爱的任务”。

　　“今天我当老师”———谨以这组报道，向老师们致敬。

　　看到新老师

　　孩子哭得很凶

　　小智是一个爱哭却不说话的孩子，第一眼见到他时，他正在号啕大哭，年轻的女老师杨芳托着他的腰，把他从软垫的这一端翻到那一端。小家伙无力地张着手脚，哭得撕心裂肺。幼儿园的潘园长指着这个5岁的男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学生。

　　我走到软垫边蹲下，杨芳手上的动作没停，小智的哭声却更响了，看着这个像面团一样被揉来揉去的孩子，我伸手想拦住杨芳。可杨芳一把拉起小智，双手捏住他哭瘪了的嘴，上下张合着，小智的嘴里挤出含糊的“妈妈，妈妈……”，杨芳才放开他。

　　“小家伙一听说新老师来，哭得更凶了。事实上……”杨芳看出我眼里的心疼，轻轻地抬起小智的头，我惊讶地发现，小家伙涨红了脸，起劲地干号着，眼里却没有一滴泪。

　　杨芳告诉我，小智5岁了，没开口说过话，手脚也不爱运动，成天地坐着，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说话、不想运动，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帮他做不同的运动，增强他四肢的力量，训练他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性，不断地刺激他交流的欲望，时间久了，他的动作、语言模仿能力自然会得到提升，这对于最终刺激他发音、改善自闭症，很有帮助。由于小智到幼儿园的时间才4个月，做的动作相对简单些，包括每天50次前翻、静撑……

　　“他一做运动就哭，可我们不能心软，做运动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恢复。而他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音，都可能对他有帮助，哪怕是哭腔。”

　　我的第一个任务

　　帮做前翻动作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帮小智做前翻的动作。

　　“张开手掌，护住他的脖颈，另一手托住他的腰，往上提……”我照着杨芳的话，一把把小智翻了过去。小家伙居然没哭，躺在软垫直瞪我。杨芳立即指出我的错误：“翻得太快，全靠你的手臂使劲，他反而没运动。要让他的腰悬着，自己蹬过去……”

　　我试着让小智倒立，他突然“呜呜”地哭了，双腿胡乱蹬着，我一慌，还没看清这个跟斗是怎么翻的，只看见他脚上的凉鞋“刷”地飞了。

　　我担心小智受惊，搂着他又哄又拍，谁知，他抱着我的脖子，哭得更大声了，还把鼻涕往我身上蹭。我把他摁回软垫上，小智软绵绵地摊着手脚，拿大眼睛瞪我。我试着再让他后翻，突然发觉手臂重了，原来小家伙像面条一样缠住了我，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我手上。我没吭声，再一次托起小智的腰，悬在半空，不再用劲，小智急了，两腿一蹬，乖乖地着了地……

　　做完10个前翻，我扶着小智站起来，突然发觉手臂很酸，腿很麻。杨芳笑着趴到我耳边，告诉我，别看小家伙不会说话，鬼着呢，一运动就软绵绵的，平常力气可大了，一把就能扯断一条手链。

　　听到儿歌

　　眼神温顺了

　　开始训练小智做起立、下蹲和伸手的动作。

　　我拿着葡萄晃了晃，小智一眼盯住了葡萄，却没动。我剥开一颗，送进小智嘴里，他一口吞下葡萄，又盯住了我的手，还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眼看着他快要抓到葡萄，我一抬手，葡萄被高高地架了起来，我在心里默念着：站起来，站起来你就能拿到葡萄。

　　谁知，小智的手突然缩了回去，紧咬着腮帮，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被他咬牙切齿的怪样吓住了，举着葡萄的手僵在半空。

　　坐在一边的杨芳，立即捧住小智的脸，轻声哼起了“小白兔乖乖，把门儿开开……”说也奇怪，小智的眼神一下子温顺了，喉咙里发出有节奏的“嗯嗯”声，最后还冲杨芳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智笑，巴掌大的脸蛋上居然有四个小酒窝，那么的甜美。我看呆了，心里头酸溜溜的。

　　“别急，他和你不熟，不太适应你的训练方式，他没有恶意。”杨芳安抚地拍了拍我，告诉我，小智在连江老家时，最喜欢听这首《小白兔》，虽然他唱不出声，但总会跟着节奏哼哼。

　　我灵机一动，想起手机里录着儿歌呢，忙掏出手机。果然，动听的铃声响起，小智一眼盯住了我的手机，我趁势一递，他立即伸手抓住，还往耳边放，歪着小脑袋，听得很仔细。

　　玩滑梯

　　他第一回冲我笑

　　午觉醒来，我发现小智一个人坐在角落，过去拍了拍他，发现他的身子有点僵。我正着急，突然闻到一股怪味。“糟了，又拉裤子了。”没等我反应，杨芳一把推开我，扯下小智的短裤，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我们赶紧找来卫生纸，帮小智清理，又给他冲凉，换干净衣服。这一天，小智已经换了5条裤子，3件衣服。杨芳告诉我，小智刚来时，不会走路，吃饭也要两个人抓着他往嘴里塞，现在会走路，也肯吃米饭了，可拉撒还不能自理，一不留神，他就脏了衣裤。

　　小家伙显然不记得自己犯过的错，当温热的水冲在他身上，他惬意地冲我们挥舞着双手。

　　冲完凉，又该做前翻了。走到活动室门口，小智突然停下脚步，拽着我，用哀求的眼神盯着我。我的心一软，向杨芳提议，让小智先玩一会滑梯。杨芳有点犹豫，因为小智很少玩滑梯，但她还是同意了。

　　我把小智扶上滑梯，小智没动。我拍了拍他，说：“不怕，我扶着你。”小智似乎听懂了，慢慢地坐下去，但还是紧拽着我，我张开手臂，护在他胸前，又拍了拍他，小智看了我一眼，慢慢地滑下去。滑到底时，小智坐着没动，我忙去拉他。他突然歪着小脑袋，冲我露出四个小酒窝。

　　我愣了一下，马上把小智拉起来，抱了又抱，小家伙笑得更开心了。我乐得冲着杨芳嚷嚷：“他笑了，他冲我笑啊。”杨芳拉着小智的手，也乐了。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中午问过杨芳的一个问题：给这样的孩子当老师，你开心吗？当时，杨芳是这么回答我的：“我到幼儿园才半年，有4个多月时间是陪着小智的，你知道吗？他来了半个多月，第一次冲我笑了，那时候，我告诉我自己，再怎么辛苦，都值得。现在他对我比对父母还亲。有时候，我看着他，就自言自语：小智，你什么时候说话呢？哪怕说一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