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第一人”面临伦理尴尬 术后变“第三者”

　　据《南都周刊》报道 今年4月14日，云南30岁的傈僳族青年李国兴在陕西省西安西京医院成功接受国内首例“换脸”的手术（本报曾连续报道），因“没脸见人”而“隐居”2年的李国兴终于回家了。面对新生活，李国兴和他的家人将是怎样的感受。近日，记者对此进行了探访。

　　隐居两年首次出山换脸

　　在李国兴的内心，尤其要感谢主刀的郭树忠医生和27岁女孩段惠。段惠是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老君山项目助理。2005年8月底，段惠和同事在云南老君山进行亚洲熊项目调研，偶然看到李国兴受伤后的照片，段惠深受震动。这是一个在2004年春天为寻找一只丢失的羊而惨遭黑熊袭击、被黑熊撕掉脸皮的年轻人。

　　获悉西京医院愿意免费为李国兴进行“换脸”手术后，段惠与郭树忠医生前去云南与李国兴见面。这可能是李国兴“丢脸”以来首次与生人见面：2006年2月4日，春寒料峭，他身穿秋衣、劣质西装和解放鞋，沿着墙脚，怯生生地走过去，蹲在段惠等人所在的饭馆守候段惠出来。他不敢进去找人，因为受伤2年来，他那张恐怖的脸不知道吓跑过多少村民，整个村庄完全将他孤立起来。自卑到极点的他只得到村外一块荒地上搭了一个木棚，终日不出。

　　手术成功换上“死人脸”

　　一个月后，李国兴戴着口罩来到西安，又过了一个月，“换脸”手术开始。郭树忠医生从一名“脑死亡”捐献者的身上取下右半脸，“安装”在李国兴身上。

　　手术结束当天，李国兴迫不及待地要求照镜子。他的愿望在一天后才得以实现。在此之前，医生们想到各种可能，包括他可能讨厌这张新脸。因为对李国兴来说，这毕竟是一张别人的脸。

　　看到镜子的第一眼，李国兴怔了一下，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足足有两分钟，李国兴左右转动着脸庞，仔细端详镜子里面陌生的自己，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张新脸：感觉神经还没有完全恢复，左右还不是很对称，右边眼睛部位的对接也不理想。李国兴说，他最满意的是鼻子。

　　7月28日，李国兴安全度过术后100天，并踏上了回家省亲的道路。

　　夫妻对视越看越“陌生”

　　8月1日，李国兴在啦井镇见到了妻子和一双儿女。激动的李国兴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但妻子却用手捂住了眼睛，两个孩子也紧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角，胆怯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

　　过了几分钟，妻子才领着孩子们细细打量丈夫的新脸，眼神里充满了惊奇、疑惑和思念。“换脸”后的李国兴，既不像从前的李国兴，也不像给他捐脸的那名死者，而是变成了“第三者”。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突然，妻子扑在丈夫的肩膀上，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痛哭不止。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一见面，一些年长的村民就伸手去摸李国兴的新脸，反复摸了几下之后，终于相信这不是塑料做的。

　　吃饭的间隙，妻子不时用余光打量丈夫。进城几个月的丈夫，在容貌上、行为上都发生了许多变化。他会将骨头放在前面的盘子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随意乱丢。饭后，正在用手背衣袖抹嘴的乡亲们也惊奇地发现，李国兴像那些城里来的客人一样，掏出纸巾细心地擦着嘴角。

　　伦理尴尬现实的挑战

　　这些场景，引起了主刀医生郭树忠的忧虑。他担心李国兴会在心理上排斥这张“别人的脸”，出现心理学上的“自我认同迷失”。这在世界上是有先例的。1998年，法国医生为一名断手的男子实施了世界上第一例单手移植手术，术后患者很兴奋。但此后却出现了心理上的排斥反应。他恨透了那只“别人的手”，甚至考虑过自杀，只得在3年后说服医生切除那只辛辛苦苦移植来的新手。

　　暨南大学心理学博士曾红对“换脸”的伦理前景表现出深深的担忧。她认为，一个人换脸后会引发自我身份认同的一系列问题，甚至会导致人格分裂。家人、朋友虽然在理智上清楚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但在情感上却无法在短期内接受，特别在拥抱、接吻等亲密行为上。如果放在社会上，还会引起信任恐慌，是对人类信任度的巨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