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孤独

　　片名：马背上的法庭

　　导演：刘杰 主演：李保田 吕玉来 杨亚宁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国云南西北一带少数民族居住地区，都是崇山峻岭。正规的法院离那里很远，老百姓“打官司”有点难，所以就诞生了一个“流动法庭”。我们现在

要讲的就是这样一个奇特而令人感动的故事。

　　1拱了牌位，咋办嘎？

　　瞧，蜿蜒的红土山路上，缓缓地走过来这样一支队伍：五十几岁的单身法官老冯；走完这一趟就要离开工作岗位，显得心事重重的摩梭族书记员杨阿姨；第一次进山，顺带去结婚，显得兴致勃勃的彝族大学生阿洛。队伍的最后，跟着他们的特殊成员-———一匹老马。马不是给人骑的，而是运载工具，驮着他们所有的工作和生活用品；最为重要的是一个金属质地的国徽，这是他们、尤其是老冯心里的重中之重，甚至超过生命。因为，如果少了国徽，就失去了庄严；就无法临时构建一个神圣的法庭。这个用来挂在墙上的大国徽和他们三人胸前的小国徽，是他们作为法律工作者的唯一象征符号。

　　老冯对这一带已经非常熟了，他幽默地告诉刚刚走上这条路的阿洛，“从傈僳族的鸡喉寨开始，到普米族的鸡肚子寨、纳西族摩梭人的鸡肠子寨，最后从彝族人的鸡尾寨走出，就像一泡屎被拉了出来。”阿洛被他逗得嘴合不拢，杨阿姨却对他骂也不是打也不是。说真的，他也记不清自己从“鸡尾巴”里出来过多少次了。

　　他们到了鸡喉寨。这里发生了一件“小事”：一家的小猪拱了另一家的祖宗牌位，这在当地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所以两家为此而发生了争执，互不服气。于是需要老冯他们以法律的名义解决问题。

　　一个临时法庭构成了：两张简单的木桌，两块纸板上分别写着“法官”、“书记员”，老冯他们三人正襟危坐，后面的白墙正中，端端正正地挂着那个国徽。

　　老冯让双方充分发表意见，原告的意思是拱还对方，可是这个法律不予支持，而且对方也不答应。双方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越来越像吵架了。老冯努力把双方拉开，回到正式的“法律程序”。按阿洛的意思，这明显属于封建迷信，可不予理睬。可老冯一句“亏你还是彝族嘎”，就让他哑口无言了。经过审理，最终判“被告”将那头小猪赔偿“原告”。可老乡不愿自己牵猪，老冯就自己动手执行“判决”。他把那头小猪从主人家拉出来的时候，它拼命地叫，四蹄挣扎，似乎不愿意离开主人……

　　2还不出钱，咋办嘎？

　　 流动法庭到了普米族的鸡肚子寨，这里又有一场纠纷等着他们来解决。

　　一个老乡欠了另一个150元钱，很多日子了一直没还。不是不肯还，而是还不出。欠钱的那位苦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借钱的那位，盛气凌人，恨不得到对方家里去抢。

　　老冯把国徽一挂，临时法庭又开庭了。两家人和看热闹的人就在一个院落里，或站或蹲。

　　调解半天，毫无收获。但欠钱的确实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一头猪。于是老冯就判他们赔一头猪给原告，可是，原告不接受用实物抵债的方案……

　　“那，咋办呐，嘎？”老冯一开口就完全是当地的腔调。他摸摸脑袋，想了半天，又从袋里摸出150元人民币，给了被告。

　　“这样吧，我把你这头猪买了。”意思很明显，这样一来被告就可以把150元还给原告了。于是，这件事就搞定了，两家终于平息战火，各自收兵。

　　这头猪咋办？老冯不可能带着它走山路，他也不忍心再给马增添负担。为了感谢让他们几个法律工作者暂住的杨阿姨一家，他就把猪送给她家了。杨阿姨走完这一趟就要“退休”，因为她是没有正规文凭，要让位给阿洛这样的政法研究生。

　　老冯把他们的一干物品装上马背，最后严严实实地系结好那个国徽，又走上了崎岖的山路。

　　走了十几里以后，突然追上来一个女孩，塞给他们几颗红枣。阿洛在一旁跟她口气冷冷地搭腔：“就为了这点东西你跑了十几里的山路嘎？”原来她就是被告家阿妈的小女儿。她也不说什么，又噔噔噔回去了。只见在起伏的群山之间，一个连脸蛋都看不清楚的小姑娘在费力地爬坡。原先对老冯的办案方式有点不以为然的阿洛，这时好像也有点心动了……

　　3国徽丢了，咋办嘎？

　　老冯他们到了摩梭人的村落，解决了一个“离婚诉讼”———那对因为房子问题无法离婚的中年男女，最终只能作出“不离婚”的选择。老冯正在为白忙一场而垂头丧气时，那匹马不翼而飞了。更为严重的是———那个国徽也没有了。

　　老冯这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简弄陋巷里一遍又一遍地喊：“谁见到我们的马！”他们只得去请当地做法事的“阿妈”“破案”。“阿妈”紧闭双目，手里不停地转着法轮，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

　　“除了马，你们还丢了什么？”“国徽。”

　　“国徽有那么重要吗？”“重要，没有国徽就没有法庭，就不能审理案子。”

　　“那，如果找到你们的东西，可以不予追究吗？”老冯想了想：“当然，不予追究。”

　　阿妈又闭起眼睛，转动法轮，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发现你们的东西了！”

　　老冯、杨阿姨、阿洛同时窜了出去，跑到沼泽前。果然，那个国徽静静地躺在一片草海里，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老冯要冲过去拿，被众人奋力拉住。“你不要命啦！”杨阿姨嗔道。“它比命还珍贵嘎！”老冯一脸的严肃。

　　没办法，只能再次求助于“阿妈”。于是全村动员起来了，在沼泽地里接起了一条门板路，一直铺到国徽前。村民们扛着国徽走回，有点不解。

　　4法情两难，咋办嘎？

　　 他们走到了阿洛新娘子的家乡———鸡尾寨。

　　新娘子很漂亮，与当地的大多数人相比，显得很现代。从阿洛与她之间的眼神交流，可以看出这对年轻人很相爱，他们似乎有点等不及了。其实，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因为已经领过结婚证，可是按照这里的习俗，必须办过酒席才算正式结婚。要命的是这里发生了意外，而且竟然牵涉到新娘子的爸爸———村主任！所以，为了保证法律的公正和严肃，老冯坚持要阿洛先开庭办案再结婚办酒。

　　原来，邻居的两只羊跑到村主任家的自留地里来吃草，他家就把那两只羊杀来吃了。丢了羊的那家不服，就把村主任告了，可当地又确实有土规矩———跑到人家田里的牲口就算是人家的了。

　　这个官司大概是到目前为止最热闹、排场最大的一次。原告和被告当然互不相让，原告指责被告，作为村主任不应该擅自杀他家的羊；而被告却用约定俗成的土规矩回击。最后，大家提议：由村主任的女婿———法律工作者阿洛表态，杀羊合不合法？

　　处于无法同时照顾法与情两难境地中的阿洛，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不合法！”法庭宣判：村主任必须赔偿原告两头羊。这下村主任火了，大骂阿洛胳膊向外拐。他愤怒地宣布：女儿不嫁给他了！有结婚证也不算，没办酒席就等于没结婚！

　　老冯义正词严地对他说：你还是村主任嘎？这么缺乏法律意识？杀人家的羊就得赔，领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了，你不懂嘎？私下里，他则劝阿洛好好与丈人沟通。可是阿洛却和新娘子“私奔”了，甚至不愿意再回到这条在他看来没有前途和希望的路上……

　　杨阿姨退休了。失去相濡以沫的搭档，忽然衰老的老冯一个人走上了那条孤独的路，不幸的是他真的打起了瞌睡，他坠落山崖，与过去同事曾经失足的竟是同一个地方……

　　那匹失而复得的老马站在崖边，在落日的辉映下，背上驮着的国徽显得特别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