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疫苗事件调查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计中心高恩明教授认为，对这种疫苗的有效期标识2006年9月是不确切的，针剂 的免疫必须要精确到年月日，如果是9月9日接种的，那上面就必须写明2006年9月9日前为有效期。

　　本报记者李明思

　　“我老公被村民打了,现在躺在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病房里。”李槐英的妻子站在自家药店里，激动得涨红了脸 ，不停地打着手势。李槐英是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沙尔沁乡专门负责免疫工作的人员。沙尔沁乡卫生院院长李 二娃和李槐英妻子证实，李槐英9月10日凌晨5点左右确实是遍体鳞伤地回家的。

　　9月22日，记者赶到沙尔沁乡二道凹村。不久前，这里曾发生大批儿童接种“麻腮风”疫苗出现异常反应事件。9 月11日下午5时，呼和浩特市疾病控制中心曾召开紧急会议，宣布根据国家有关规定，9月9日至9月11日呼和浩特市土 左旗沙尔沁乡儿童注射的麻疹、腮腺炎、风疹疫苗有效期至2006年9月底，是有效疫苗。但官方定论的有效疫苗为什么还 会让那么多接种疫苗的孩子产生不良反应呢(据当地村民反映人数大概有四五百人)？事件似乎还有许多疑窦。

　　疫苗不良反应事件

　　呼和浩特市土左旗卫生防疫部门近日为沙尔沁乡儿童接种疫苗。沙尔沁乡25个行政村(大队)的适龄儿童集体接种 “麻腮风”疫苗，由于部分孩子当天先后出现上吐下泻、发烧头疼、红肿起斑等不良反应，作为沙尔沁乡专门负责免疫工作的 李槐英，因其通知了每个村的医生，要求9月9日全天到沙尔沁乡小学接种疫苗。通知单上写明费用为55元。

　　但就在疫苗接种过程中，有村民通过高音喇叭，警告生产厂家北京天坛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标识的有效期2006 年9月，已经过了有效期(疫苗盒子上有效期标注为2006年9月，没有具体到日期)。致使当时疫苗接种一度中断。

　　记者到达沙尔沁乡时，沙尔沁村村民王强的孩子正趴在炕上，发着烧，身上起着红色疹子，脑门和太阳穴还有些红色 疙瘩。王强对记者说：“当天上午11点开始打疫苗，大概下午二三点开始发病，症状就是高烧，抽搐，呕吐，捱到下午6点 ，村里的医生过来看，说没问题，后找来李槐英，也说无事，属于正常现象。但是家里人却不敢放松，赶忙找了张退热帖来退 烧。稍微好些后才放心，但晚上8点又开始了高烧，于是只得抱到乡卫生院，却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家长和小孩。”

　　呼和浩特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办公室主任刘梦来描绘当时场景说：“由于现场临时组织得有些不到位，一个小孩差不 多两个家长，挤满了整个小学，对现场估计不足，加上接种的人非常多，有些甚至都打不上。很多人就从窗户里爬进来，外面 的54份疫苗，以及车后保温箱里有500多份都不翼而飞，现场的混乱局面导致专职防疫人员都‘弃药而逃’”。

　　当晚，乡党委书记包乐特组织了一辆大巴车与五辆中巴车，将接种疫苗的孩子送到了内蒙古医院以及内蒙古医学院附 属医院进行诊治。

　　刘梦来对记者称：沙尔沁乡作为“麻腮风”疫苗的试点出现这种情况，他表达了对村民行为的无奈。他说：“我们大 概作了400个孩子的排查，其实9月10日只有20多个小孩出现异常情况，我们已经开过新闻发布会，厂家也指出所示的 9月份为9月30日，并不存在所说的9月1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也认定其在有效期内。现在疫苗还送到了中国药品 生物制品检定所进行检验。”

　　对此，记者联系到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与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前者未能回答记者的问题。中国药品生物制 品检定所生检处李凤祥主任则表示：截至9月26日前并没有收到北京天坛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麻腮风”疫苗的检验。

　　有村民也否认刘梦来的说法，称附属医院当天就有79人挂号。王强称自己的孩子当晚在这里曾输液一瓶，医生说治 疗需要住院，并办理了相关手续，但是土左旗防疫站站长武俊利不让住下。于是早上6点回家了，将近7点又开始发烧，上午 10点多又抱到乡卫生院，如此反复几次，一直找到车去呼和浩特市第一人民医院，才又办理了住院手续。医生说其是血管感 染，住院12天，前8天每天输液两瓶，医生却不让看是什么药水，大家只知道是清毒的，后4天增加到一天3瓶(包括一个 大塑料袋)。一直到9月20日晚，儿科病房护士长武素林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如不出院，费用自理，上面有人已经将此次 住院的小孩费用跟医院结清。由于家庭困难，王强带小孩出了院，虽然主治医生赵凯一再说孩子的病情并不稳定。回家后，果 然是一直喘气与打呼噜，夹杂着咳嗽，还想叫医生去开点药，后说钱必须自己掏,一直到现在,孩子发烧也无人问津。

　　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记者暗地走访了疫苗事件接收医院呼和浩特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科住院医师袁林正称此事件中小孩都已经出院，虽说 这个事情挺大，但是来这里的孩子症状都挺轻微,有的就直接在门诊输液,现在都已经好转,不存在没有治好而出院的情况。 有4个医院收治过疫苗有异的孩子,除本院外分别是内蒙古医院,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呼和浩特妇幼保健院。

　　记者随即来到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14楼儿科住院部。几个医生面对询问纷纷摇头，一位姓张的女医生在值班室， 语气戒备地表示并没有收治接种疫苗产生不适的病人,呼市第一人民医院纯属胡说。但在聊了一会天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只说上级主管部门开了条子,定点都有医院,她看见过那条子,而且发生状况的小孩必须拿上条子到指定医院才能住院。又 问既然见过条子，为何此医院没有接收过事件中的小孩？她解释经常会有打过疫苗的小孩想住过来,不少都有轻微的呕吐，自 己看见条子不奇怪。

　　对上面有人将住院账目结清的疑问，刘梦来表示这都是厂家北京天坛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所为。但问其为何后来又 不让住院，他称这是已经排查完毕。

　　就此事连线到该公司的管理人员，他们表示现在一概不接受媒体采访，其负责人也一直很忙。后才表示此事件与内蒙 古疾病防控中心态度一致，药品的确在有效期内。

　　呼和浩特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王焱，听到王强的小孩又开始发烧，认为如此反复的情况实在很少见。每个小孩治疗 后有一个阶段性恢复期。现在如果有小孩接种疫苗发病，应该先到沙尔沁乡卫生院进行排查，有院长的证明并盖章，然后找土 左旗卫生局局长签字，有这些手续后，你才可以得到免费治疗，而且采取的方式是记账，医院承担相关费用。问其何谓医院记 账？告知其实是政府承担，并解释被劝回家的孩子，都为阶段性恢复期，也不可能长时间让其接受住院治疗。

　　李二娃提到村民对卫生院的过激行为持理解态度，认为药品的日期的确模棱两可，9月份既可以说是1号，也可以说 是30号。这里面接种疫苗的家长肯定有担心和害怕。譬如说，有些小孩已经有反应，赶紧送到医院，好转后会担心后遗症的 问题，但部分孩子至今未见反应，有些家长却更为担心，认为也许处于潜伏期。加上村民对药品有效期一直有怀疑，甚至现在 都没有专业人士来解答。

　　刘梦来否定了这一说法，认为这种疫苗与欣弗事件绝不相同，如果真的过期，注射进去也只是些许蒸馏水而已，并无 大碍。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计中心高恩明教授认为：对这种疫苗的有效期标识2006年9月是不确切的，针剂 的免疫必须要精确到年月日，如果是9月9日接种的，那上面就必须写明2006年9月9日前为有效期。针对接种超过有效 期疫苗如同注射蒸馏水，他也表示，在注射后有一小部分有发烧或者局部疼痛，这属正常，但是异常的人数比较多，那问题就 比较严重，需要认真对待。对疫苗不能简单地用蒸馏水的说法来描述，这只能代表原来疫苗中活的病毒已经死了，过了有效期 也不会增加疫苗的安全性。

　　疫苗通道谁来管理？

　　沙尔沁乡卫生院院长李二娃称，此次接种疫苗乡卫生院并不知情，属二类疫苗，顾名思义，第一类是由政府免费向公 民提供，公民应依照政府的规定受种疫苗；第二类是由公民自费并且自愿受种的其他疫苗。接种第一类疫苗由政府承担费用， 接种第二类疫苗由受种者或者其监护人承担费用。但这次既没有得到上面电话通知，更没有红头文件传达，接种地点也选址在 小学，当时来的人中有土左旗免疫科负责人，也有呼和浩特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科主任汪洋杰等。

　　呼和浩特市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表示，疫苗的提供过程首先是厂家北京天坛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内蒙古自治区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再到呼和浩特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然后土左旗卫生防疫部门，接种疫苗程序正规，强调与疫苗事件 无任何关系，只是按上面的红头文件行事。

　　在内蒙古自治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一间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主任吴秉仁。他表示探询药品是从哪里进的谁进的没 有任何意义，呼和浩特卫生局都已经发了通告。他叫记者去找楼上免疫科科长闫绍宏。闫绍宏对记者表示：“呼和浩特市疾病 预防控制中心疫苗经过了内蒙古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纯属子虚乌有，一般我们都不参与。二类疫苗的注射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任何单位都可以用来销售接种，群众自己出钱。这类疫苗全是呼和浩特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自己弄的，你们纠缠出厂日期也 没有用，疫苗只是曾暂时放置在我们仓库过。”

　　但记者看到给村民的一份《承诺书》中，写着对本次土左旗沙儿沁乡部分儿童接种麻腮风疫苗作出如下承诺.... ...内蒙古自治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闫绍宏的签名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