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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八年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13日14:40 法律与生活

  本刊记者/孙欣胡庆波

  孩子突然被“抢走”

  王云家的对面就是北京市重点小学芳草地小学,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她决然没有想到,因为这所学校她会与儿子“咫 尺天涯”。

  孩子五岁半的时候,我跟他父亲商量孩子上小学的事情,因为我不是北京户口,需要他父亲给孩子上。孩子的父亲突 然提出要让孩子上芳草地小学,说这学校好,又离我家近。这些我当然知道,可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会加班或出差,所以我 想让孩子上一所不错的寄宿学校。他口气强硬,说:“必须上芳草地!不然我自己教育。”我一听就火了,我自己独自带大孩 子,他几乎不给抚养费,上学的钱我也没问他要,他凭什么做决定?!电话中,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过了没多久,幼儿园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孩子的父亲要把孩子带走。原来他跑到幼儿园,说要把孩子接走。孩子因为 近一年半的时间没见他了,比较陌生,吓得躲在老师身后。而且幼儿园的老师没见过他,当然不让他接。他就去抢孩子,把孩 子吓得乱跑,老师的胳膊都被他抓出血印,整个幼儿园的孩子都被吓哭了。我赶过去,孩子躲在一个小屋里,插着门,不敢出 来,我喊:“是妈妈,开门吧!”他打开门,扑进我的怀里,全身哆嗦!

  “真的是全身哆嗦!”王云说到这里强调了一句,并缩了下身子演示当时儿子恐惧的表现。就此事幼儿园出具证明: “2004年6月24日,朱某(王云要求对孩子用化名)的父亲(以前没来过幼儿园,老师没见过)来幼儿园接他,朱某不 跟他走。在这种情况下,老师给侯某的母亲打了电话,他母亲来了之后,两人发生了争执,孩子的父亲要带走孩子,孩子不跟 他走,我们拨打了110报警。在110出警的情况下,在孩子身心受到极度恐怖和惊吓的情况下把孩子带走。”

  老师打110,警察来了,他把自己有抚养权的文件给警察看,人家只能表示这是家务事,劝我们到园外平和地解决 ,别吓着孩子。我们三人刚走到大门外,他突然从我身后把孩子一把抢过来,塞到车里。我的袖子被他扯掉半个,孩子撕心裂 肺地大哭,我哭着冲去拉车门,车还是扬长而去。

  孩子被“抢”走后,王云有两个月的时间无法上班,“差点不行了”。

  “我们不同于一般的母子”

  是我独自养大这个孩子,比一般的母爱还要深厚。

  在我怀孕六个月时,跟他的感情已经恶化,我们分居了。我曾经去

医院想打掉这个孩子,因为我意识到已经无法给孩 子完整的家庭,但医生说,孩子太大了,打掉会很危险。于是孩子留下了,我同时下决心自己要好好带大孩子。怀孕8个月时 我独自回到老家,1998年11月生下儿子。我给他起的小名叫抗抗,希望他有顽强的生命力,抵抗住所有的风霜雪雨。孩 子刚出生时,我的家人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看看我们母子,他拒绝了。孩子一岁八个月时,我带着孩子和姥姥回到北京,因为 我必须工作,负担独自抚养孩子的重担。他和他的家人会偶尔来看看孩子,但他几乎不给孩子带东西,也从没跟孩子玩过,只 是看着孩子,甚至很少对孩子笑。有一次,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妈妈,你能不能给我找个新爸爸?”我很吃惊,问 他:“宝贝,为什么呀?你不是有爸爸吗?”他说:“我不喜欢爸爸!”

  我尽量避免对孩子提到他的爸爸,没说过他的坏话。为了孩子,我对幼儿园撒谎说:“他爸爸出国了。”这是我在孩 子爸爸问题上惟一一次撒谎。就是不希望大人之间的恩怨造成孩子的仇恨。

  孩子两岁时,我坚决提出离婚,因为此时我已经能确认自己完全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他起初不愿意,请了自己的父 亲和单位领导来,试图说服我。我们需要安定的精神生活,他给不了。我们在石景山法院协议离婚,本来我坚持要孩子。可法 官后来给我私下做工作,说:“你是否可以考虑把孩子名义上给他?”因为当时的规定是如果孩子户口随父亲,必须等满5周 岁后才能转到北京,我考虑到以后独自带孩子要承担的经济压力,如果孩子是外地户口显然还需要一大笔借读费。就同意了。

  孩子曾跟父亲、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但孩子一直哭闹,孩子的姥姥找过去,提出把孩子接回去。此后孩子 一直跟随王云生活,孩子的姥姥也跟她们住一起帮忙照顾。孩子两岁半时,王云把他送进一家条件较好的幼儿园。

  虽然幼儿园是寄宿制的,我也交了相应的费用。但只要有时间,我晚上一定会把他接回家,最多一星期也就在幼儿园 住一两个晚上。他喜欢幼儿园,跟老师、小朋友相处得很好。活泼、开朗,而且很聪明。这点我真不是夸张。他喜欢吃冰淇淋 ,但怕他闹肚子,我限制他吃。一次我在

客厅里,瞥见他正打开
冰箱
,就问他:“你干吗呢?”他忙把冰箱门扇乎几下,说: “我凉快凉快不行吗?”那时候他才两岁多点。

  提到儿子,王云的情绪明显开朗起来。她拿出一份2004年的《新京报》给记者看,那里有个专门的版面是介绍小 孩子的精彩生活片段的。这一期整个版面都是她的小抗抗,他的大笑,他的搞怪,他的习性……她说自己认为孩子很可爱,所 以“走了后门”做了这版。从那些照片看,穿红色衣服的小抗抗确实是个聪明活泼的小淘气。

  王云不大的家里,到处是孩子的照片,从小到大,笑的、哭的。王云坐的小板凳、沙发前的小桌子,都是“儿子用的 ”袖珍家具……

  “从他出生到一岁两个多月,都是吃的我的奶,没有人工喂养。”说着,王云的声音哽咽了,忍了又忍,眼泪硬是没 流出来。

  两年多的两次母子相见

  说到跟孩子分离后的情况,王云的声音坚强到有些生硬。

  孩子走后头一年我根本见不到,我每个星期周末都给他们送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包括送钱,居委会和邻居都可 以作证。可是,他根本不开门。任何人叫都不开门。听楼下邻居说,孩子开始总哭,半夜三更也使劲哭。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样 了,从来没离开过我,吃得饱吗?穿得暖吗?我知道,他2003年就已经跟单位解除合同了,处于失业状态。所以我从不间 断地送东西,即使下雨或下雪,我也去。听说他们父子总是晚上出来,我就在晚上九十点钟去,希望能看上儿子一眼。

  我了解他的性格,怕激怒他对儿子做出不利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写悔罪信(尽管我不知道自己错在 哪里),希望能感化他。在过了一年零一个月时,终于感化他了,他主动给我打电话,问:“你知道自己有罪吗?”我赶快说 :“知道。”因为我“认罪”态度好,他竟然答应我见见孩子。我欣喜若狂。

  一进门,我就看见分别一年多的儿子把头抵在桌沿上,头发很长,一声不吭!知道妈妈来了也不抬头。我走过去,把 儿子的头使劲扳过来,孩子眼睛里没任何内容。整个相处的过程,孩子几乎不说话,木然,只在他父亲的授意下说过一句:“ 我很快乐!”我不知道孩子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只看到屋里门窗紧闭,衣物、食品、用品等等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散放在地 上,肮脏不堪,气味难闻。而且孩子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走路还有点罗圈腿,这应该是他苦恼和久不见阳光缺钙的原因。

  “为了让孩子重新生活在阳光下”,两年多的时间里,王云找了她能够想到的所有部门。前夫小区的居委会、他的弟 弟及父母、石景山未成年人保护委员会、石景山妇联、教委、心理诊所,可是,任何人都“无法跟他沟通”。她找居委会时, 人家竟然认为他“一年多没在家住了”。

  2004年,王云无奈地与前夫打了一场孩子探视权的官司,法庭支持王云探视孩子的合法权益,可王云还是见不到 孩子。

  今年三月,他又给我打电话,说儿子在他的教育下马上就要上电视了,“我的教育是第一流的”。我很兴奋他能打电 话给我,在我说服下我又获得了一次见儿子的机会。

  孩子看到我还是很漠然,本来坐在地板上,看到我站起来,裤子一下子就滑落到地上。我一看,那条保暖裤还是他小 时穿的,裤腿明显短了一截,膝盖处已经磨破了。头发还是长长的,显然很久没清洗了。脚上穿着爸爸的大拖鞋。

  板凳上露出很长的铁钉,我说:“你把板凳钉一下,别撞伤孩子。”他说:“不要你管,这是我们朱家的事。”

  趁他上厕所时,我给孩子拍了几张照片,孩子让照,但不配合。

  王云拿出那次拍的照片给记者看,照片上,孩子冷漠地看着镜头,与登在《新京报》上的照片判若两人。这张照片王 云曾拿到法庭,对方提出这是“经过电脑处理的照片”。王云坚决否认这个说法,她指着墙上另一张说:“这张确实经过电脑 处理。”那是母子两人的合影,“就是那次他竟然同意给我们拍了一张”,王云的处理,是让坐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有点笑容 ”。

  他同意给我们拍合影是在我同意给他钱后。这次,他提出“你应该补偿我们生活费用”,每月一千元,两年多共两万 四千元,“你先把钱给了我,再说其他的”。孩子目前的状态是对母亲最大的伤害,我想让儿子晒晒太阳,想让他去上学,能 不同意吗?我一直在努力改善跟他的关系,就是为了孩子呀。

  但我又怕一下子把钱全给他,还是达不到让孩子出来的目的怎么办?让孩子跟他生活在一起,我真不知道孩子将来会 变成什么样子!于是,我说:“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先给你五千,其他的分期给?”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冲上来 ,一把扯掉我怀中的孩子,把我推倒在床上,殴打我,而且说:“以后你再也不要见孩子,每个月拿1500元。”怕吓到一 旁的孩子,我没有反抗,也没痛哭。孩子没哭,也没吭声,只是在我站起来把他楼在怀里后,他一只手上下抚摩我的胳膊,一 只手握紧了拳头。我走时,孩子送我到门口,我说:“宝宝,妈妈不来看你了,再来就是把你接走。”孩子说:“妈妈,你不 会再有两年多都不来看我吧。”其实,他不知道,那两年多不是我不看他,是他爸爸不让我进门呀。

  “我要让孩子生活在阳光下”

  这次会见让王云下决心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来。

  什么都不重要,孩子最重要,我的惟一目的就是孩子。他已经七岁半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要让他上学,过在阳光 下的正常儿童的生活。他剥夺了我儿子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

  我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出名,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私,可孩子是第一位的,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不救他他就 枯萎了。也许我的起诉会激怒他,导致他采取过激的行为,可目前只有这样做我还有50%的机会能给孩子幸福,否则就彻底 毁了孩子。

  2006年5月31日立的案,8月3日第一次开庭。

  因为传票送达不了,法官很无奈。传票送了三次都找不到他的人,敲门不开,谁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里面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我非常担心。那次我把东西放在他门口,一个小时后去看,东西没了,我知道了,他在里面,于是我跑去告诉 法官。庭长特批派了四个法警,准备现场开庭,那天他单位保卫处(他就住单位家属院)也去了,不少于50人。可这么多人 ,等了三个小时,居然还是没能敲开他的门。

  那天晚上我等到九点多,看到他家的灯亮了,知道他在家。第二天我问法官:“他在家,怎么办?”法官说:“随时 灯亮我们随时去,任何时间都可以。”我想了一条让他主动出门的好主意。当天晚上我等他灯亮了后把电闸拉了,法官也赶到 了,趁他出来修灯的机会把传票送到他手上。

  开庭前,王云曾要求法官,能否不让孩子出庭,“对孩子伤害太大了”。法官说:“对方非要带,我们也没办法,这 也是离婚家庭孩子必然承受的。”

  法庭上,他一定要孩子“发表意见”,孩子宣读一张写好的文章,满纸都是“仇恨!勿忘!”都是大人的话,很苍老 ,很压抑,法官忍不住问:“孩子,这是你写的吗?”孩子犹豫了一下,回答:“是。”孩子碰到我的目光就不以为然地马上 把头转过去,前两次见面的冷漠现在化成了仇恨。我心如刀绞!孩子说不喜欢我,哪个孩子天性不爱母亲,何况我抚养他五年 ,他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不相信!

  随后,石景山法院又两次开庭,并定于9月19日宣判。

  因为他一会儿要请律师,一会要换法官,开庭时间一拖再拖,我着急呀,新学年已经开始了,眼看孩子又得耽误一年 。我请求法官能否先予执行,让孩子先去上学,这个官司我跟他慢慢打,别耽误了孩子。可惜法官说这不符合法律规定。

  记者在法庭上亲眼见到孩子对王云的仇恨,他甚至不喊她妈妈。如果王云胜诉了,把孩子要回来了,会怎样呢?

  我知道孩子回来后,我的生活会发生很大改变,但我不在乎。我相信,只要给孩子打开一扇窗,孩子就有可能健康。

  孩子在封闭状态中已生活很久,势必有个调整过程,必须对他的心理和是非观念进行调整。我要让他了解真善美,带 他走进大自然,在自然状态中接受母亲,接受客观世界。

  王云的家不大但很整洁,黄色的沙发红色的坐垫,处处透露阳光的色彩,显示出主人对生活的热爱。小小的卧室里摆 着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她说她一直没改变孩子在家时的摆设布局,因为她想让孩子一回来就能被熟悉的气氛包围住,那 是温暖的、放松的家的感觉。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0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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