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明回忆父亲贺龙元帅

贺晓明－贺龙元帅最小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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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晓明和照片上的贺龙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至于记者在人来人往的保利大厦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贺晓明唯一接受的别人对她的称呼是“贺大姐”，她觉得这样没有距离感。贺晓明脸上始终带着笑，她甚至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人，“等你们年纪大了我就不会和你们聊天了，我就去找比你们更年轻的人聊天。”

　　贺晓明回忆父亲贺龙元帅：

　　他虽脾气大从来不训兵

　　父亲说话说过一次就不再重复，因为他说过的就是真理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贺大姐，我觉得您特别愿意聊有关长征的话题。

　　贺晓明(以下简称贺)：我喜欢和你们聊天，我特想发展一大批你们这个年龄、对长征有兴趣喜欢研究长征的年轻人。

　　记：您会继承父亲身上的一些东西吧？比如性格、观念。

　　贺：父亲做事认真，公而忘私，公私分明，和善、慈祥，交遍天下朋友，呵呵，我们也有小朋友一大堆啊。我有时候觉得我就是父亲的翻版，父亲身上的东西我至少学了百分之五十，生活习惯、是非标准都一样。

　　记：他经常会对您提出要求？

　　贺：父亲说话说过一次就不再重复，因为他说过的就是真理了，我就照做就行了。上学的时候我有轻微驼背，他说我站要有站的样子，不能驼背，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这是个精神。后来看我还是不注意，就让我贴直了靠墙站着，上午下午各站一次直到不驼背了为止。

　　记：呵呵，所以我现在看您腰板很直，原来是贺老总的功劳。

　　贺：这种小事有很多，说吃饭吧，父亲非常讲究这个，嘴里有饭没咽下去的时候不能说话，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吧嗒嘴，不能掉饭粒，碗里不能剩饭粒……我们掉的饭粒，他都捡起来吃了，他说你没种过粮食，不知道这个辛苦。

　　吃完了饭，我们自己的碗和筷子要自己拿到厨房洗干净。

　　记：女儿对父亲尤其是英雄父亲，应该会很崇拜吧，你崇拜他吗？

　　贺：我的恋父情结特别重。小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英雄，他的职务到底有多高也不懂，就觉得他和普通人都一样，不像现在区别这么明显。

　　“两把菜刀闹革命”有很多版本，给你讲讲正版的

　　记：您读书的时候，课本里有没有两把菜刀闹革命？

　　贺：我学过朱德的扁担、吃水不忘挖井人、七根火柴，我当时就觉得他们特别伟大，那时候好像两把菜刀闹革命还没有收入到课本中吧。

　　记：两把菜刀闹革命是贺老总“揭竿而起”的典故了，但后来流传出了很多个版本，内容都不太一样。

　　贺：想不想听正版的？我给你讲讲，时间是1936年3月，两把菜刀杀的是谁？是贪官污吏。当时我们湖南老家附近五道水有个盐局，盐税是当地的一笔主要收入，人头税越收越多，进出驮盐的马帮都要收重税，老百姓交不起钱，欠账白条也越积越多，民怨很深。父亲就带着20个人，从桑植县赶了100里路到五道水，砸了盐局，杀了收税的警察，抢了枪，一把火把白条子都烧光了，那是大快人心，老百姓都拍手叫好。

　　记：后来这段就被传悬了，内容也五花八门，可能就是因为这段典故太有名了。

　　贺：这件事为什么这么有名？五道水不是大上海，这21条汉子也算不上革命大军，为什么后来就有了这么大的影响？说到底体现的是革命者敢于斗争的精神和勇气。秋收起义后毛主席带队三湾改编时说，贺龙同志两把菜刀就起义了，我们现在有两营人，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吗？这就是两把菜刀的价值。

　　红军都是我的亲人，一路走下来，我是在祭拜他们，我必须感恩

　　记：这次重走长征路没有走贺老总当年曾经走过的路线，您会不会觉得有点遗憾？

　　贺：我一定要说一句话：是红军，都是我的亲人，那些在长征路上牺牲掉的红军都是。一路走下来，我是在祭拜他们，我必须感恩。

　　记：我采访过的参与这次重走长征路的人想法都和您差不多。

　　贺：你总是说重走长征路，其实怎么说呢，任远征大姐(任弼时之女)是出生在长征路上的，除了她，我们这一群都没有资格说重走长征路，说走访长征路可能更合适。我们是红军的后代，不可能替代我们的父母。有些地方搞活动会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主持人说请贺老谈谈某某战役什么的，我只看了关于长征的几本书而已，怎么会有资格点评战役呢？

　　记：老区人民是把对你们父辈的感情转移到你们身上了。

　　贺：在遵义会议纪念馆的时候，有个女孩问我，能谈谈你父亲在遵义会议上的活动吗？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对她讲，只能连声说对不起。

　　记：您的姐姐是在长征途中出生的？

　　贺：她应该是参加长征年龄最小的了，呵呵。老乡不敢收留，只能带着走。我记得我问过姐姐，那时候你吃什么啊？那时候在我看来这是最具体的问题了。

　　记：对，还有那么冷的时候您姐姐怎么办？

　　贺：姐姐被包裹好，警卫班的战士们轮流把姐姐放在胸前，用体温来给姐姐温暖。她也和战士一样吃过炒面，用水调一下，草地里的水也都喝过。再就是吃野菜，草地上有很多野菜，有些有毒有些没毒可以吃，就需要有人试吃，试吃的小组都是党员干部，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摘下的野菜用石头砸烂，煮成泥，姐姐主要就吃这个。

　　父亲从上海一路回去，到哪儿都有他的部下，真叫一呼百应

　　记：贺老总经常会跟您谈起长征吗？

　　贺：父亲基本都不说长征中的苦累。

　　记：贺老总打仗打得好。

　　贺：父亲是性情中人，讲义气，党外的朋友特别多。我整理父亲的资料，曾经找到过李觉，坐在他对面的时候我心里想：就是你啊，跟我爸打仗来着，呵呵。

　　记：呵呵，他怎么评价？

　　贺：他说父亲的部队行军速度特别快，如果相隔五里地，他就不追了，追也追不上。这一点我有点体会，我们这一路上都是一边走一边衡量七十年前红军是怎么走的，我们坐车都很累，他们就凭脚力一天能走一百多里，了不得。李觉还说父亲的部队打不散，就算是暂时分开了，那些人一知道贺龙在哪里，马上就会集结起来。

　　后来我研究父亲，发现李觉说的一点都不假。父亲南昌起义后部队被切散，那些部下跟父亲说你是总指挥我们都跟定你了，父亲说你们跟着我干吗，都回去等我。结果那些人回去后干什么的都有，有炸油条的，有拉黄包车的，父亲从上海一路回去，到哪儿都有他的部下，真叫一呼百应，这个就是人格魅力吧？其实在革命开始阶段，就是这些革命家的人格魅力让革命者们都聚集到一起的，父亲是这样，刘伯承、朱德，哪个都是站起来一个，跟着起来一大片，这都是还没见到毛主席之前的事儿。

　　父亲比较粗，工作中又很细致。长征开始后他就挑出一名壮汉，不让他参加任何战斗，专门负责挑电台，给他一斤姜和一个铜瓢，绝对不许喝生水，一定要喝煮过的，就是怕他拉肚子，结果这个人把电台一直挑到长征胜利。

　　他发火都是对干部，从来不对士兵

　　记：说到贺老总的粗，那可是鼎鼎大名。

　　贺：父亲是军事干部，语言也独到，其实他当时说很多话都是一点就透的，还透着生动诙谐，但大家就净记住他骂人了，都是特粗的那种，不粗的反而记住的要少了。

　　记：贺老总经常会发火吗？

　　贺：火还很大呢。但他发火都是对干部，从来不对士兵，父亲对战士比对干部亲。走出草地以后，队伍就地休息，父亲派一批人重新返回草地寻找还有没有活着的战士，结果就又拖出了100多人，很多人那时候就差一口水就能活着出来。

　　记：在家里呢？比如对您，发过火没有？

　　贺：还打过我呢，我是孩子们唯一被爸爸打过的。

　　记：为什么呢？您犯了什么错误？

　　贺：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就是小孩子顽皮吧，爸爸拿尺子打我，我就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爸爸打仗都没受过伤，我觉得挺自豪的，还到外面吹牛说我是唯一咬过贺龙元帅的人，哈哈。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高爽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黄宇

　　贺晓明

　　贺龙元帅最小的女儿。

　　★ 声音

　　这件事儿(两把菜刀闹革命)为什么这么有名？说到底体现的是革命者敢于斗争的精神和勇气。秋收起义后毛主席带队三湾改编时说，贺龙同志两把菜刀就起义了，我们现在有两营人，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吗？这就是两把菜刀的价值。 ——贺晓明

　　贺晓明在北京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贺晓明为本报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