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崑：老乡天天上山采草药为我疗伤（图文）

　　老照片记录下袁老一生征途

　　袁老和夫人的结婚照

　　袁老以前的照片

　　人物感言

　　★红军长征太苦了，但我们挺过来了，因为我们的信念很坚定。

　　★要不是有这个信念，当年我为什么拼命找红军回部队？我们怎么能翻过雪山、走过草地？

　　★这一路的牺牲太多，我已不想再提。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红军长征就没有革命的胜利。

　　人物档案

　　袁崑：1915年生于江西瑞金于都县，1930年2月参加红军，1934年入党，先后参加长沙、赣州、漳州等战役，后随中央红军全程走完长征。袁崑担任过通讯员、通讯班班长，机枪排排长、指导员等，1949年随解放大军进重庆，后任大渡口区人大主任，1983年离职休养，享受副市长级待遇。

　　“八月继续向前进，草地行军不怕冷；草地从来无人过，无坚不摧是红军。”这是贺龙走过草地后写的诗，“我能背这首诗，因为我走过草地。”昨日，91岁高龄的老红军袁崑接受本报专访时说，“我们机枪连1/3的兄弟却没有走出来……”

　　血战湘江

　　“与敌人厮杀九天九夜”

　　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11月下旬，中央红军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后，进入湘南桂北。蒋介石调集30万重兵，企图将红军全歼于湘江、潇水之间。25日，关系红军生死存亡的湘江战役在广西兴安、灌阳、全州一带打响，8万红军与敌人展开血战。

　　袁崑时任红八军团机枪排排长，“红军只有3万人过了湘江，太悲壮了！”他感慨道。

　　“十万火急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可中央军委纵队就是加快不了行军速度，足足4天才走到湘江岸边。临突围前，又雇了几千名挑夫，连石印机、大炮底盘都没舍得丢下。”袁崑叹了口气。3架敌机整日在头上盘旋，爆炸声不绝于耳，过于集中的队伍伤亡严重。

　　红八军团当时为右后翼，与蒋介石调集的桂军厮杀，掩护前方部队渡江。红军一攻，国民党部队就垮了；过一会儿，敌人又攻上来。这样厮杀了九天九夜，直到八军团过湘江时，“只见遍地都是尸体，我们都哭了！”他说。

　　袁崑所在的红八军团几乎全军覆没，仅1000多人渡过了湘江。12月18日，军委决定将红八军团并入红五军团，袁崑任37团机枪排排长。

　　渡赤水河

　　“全连152人仅剩下9人”

　　1935年1月，红五军团奉命离开遵义，踏上长征北上的路程，急行越过娄山关，分头进入温水、石壕、赶水等一线设防，以掩护前面部队渡赤水河。蒋介石调集川、黔、滇军，在泸州至宜宾长江岸边布防，阻止渡江。

　　1月28日上午9点左右，川军章安平旅三个团来袭，袁所在的37团在土城与元厚之间给敌人一阵猛击，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抱头鼠窜。伤亡惨重的敌军退回元厚。

　　下午2点，双方展开白刃战，交锋了十余个回合，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虽敌人再未来犯，但37团在这场战斗中付出了巨大代价，三营九连的152人仅剩下9人。

　　前方部队皆渡过河去，军委下令拆桥。1月30日晚上6点，37团撤离阵地，趁着夜幕掩护向章安平两个团发起攻击。“我们先把他的卫兵干掉，神不知鬼不觉地冲进宿舍一吼，首先把武器收了，他们只有赤手被捉。”袁兴奋地说。当晚，37团捉了400多个俘虏，押着俘虏过了赤水河。

　　到达叙永地界时，天已泛白。将俘虏交给军政治部后，很多战士累得倒地就睡着了。

　　二占遵义

　　“子弹稍低点就要我的命”

　　1935年2月，红五军团在太平渡东渡赤水河后，为配合第二次攻打遵义城，快速行军赶到遵义西南的白腊坎、鸭溪等地打击敌人援兵。

　　“我们刚布好阵，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部耀武扬威地闯了进来。”袁老比划着。200米、100米、50米，团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阵猛打，三挺重机枪分三段狠狠地扫射，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调头就跑。

　　37团乘胜追击，“正在追击敌人时，不知从何方打来一枪，把我的帽子打掉了。要是稍微再低一点，就要了我的命。”袁笑道。

　　这一仗是红军撤出根据地后第一次大胜仗，消灭吴奇伟总队两个师，仅37团就活捉俘虏400多人。俘虏很奇怪地问袁：“我们长官说红军被国军包围了，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袁崑很是自豪地回答。

　　许多缴获的枪支无法带走，架上汽油烧了，缴获的军用物资除了满足部队需要，其余的发给了当地老百姓。部队给每人发了两双日本生产的透明底胶鞋，可大家穿上后反而不会走路了，光摔跤，最后还是穿回了自己编的草鞋。

　　翻过雪山

　　“我怎么也要找到部队”

　　红军渡过大渡河后，继续北进，攻占天泉、芦山、宝兴等地。为避免敌人重兵拦阻，红军决定翻越5000米高的夹金山。

　　在天泉攻城战役中，一颗子弹从袁崑左大腿穿过。部队就要翻夹金山了，重伤员过不去，袁崑就被安顿在夹金山脚下的陈老汉家里养伤。

　　家里太穷，山沟又缺医，三个孩子都没养活，陈老汉却把这个红军小排长当成了亲人，老人每天上山采草药为袁敷伤口。

　　9月底，袁崑的伤基本好了。“那沟沟里没人来，很安全，可我心里憋得难受，我是来战斗的呀！”有一天，赶集回来的陈老汉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红军回来了！”

　　红军不是走了吗？袁崑决定去探个究竟。从养伤地到宝兴有几十里路程，健康人都要走大半天，何况一个伤员。“我也没想这么多，早上5点就开始走，直到下午2点才一瘸一拐走到宝兴。”在那里，他终于看到一个站岗放哨的红军战士。

　　“同志，首长在哪里？”哨兵奇怪地盯着这个衣着破烂的老乡，“你怎么知道‘首长’？”袁崑笑了。哨兵叫来一个战士，将袁崑带到团长面前。袁崑拿出了中央红军临走时给他留下的党员、红军排长的身份证明。团长二话没说，同意他跟着部队走。

　　袁崑后来才知道这是红四方面军30军的一部分。第二天部队开始翻夹金山，“雪齐到了膝盖，腿受伤后又不灵活，还有点疼，而且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喘气越吃力，但还得硬着头皮往上爬，停下来就会冻死！”

　　走过草地

　　“鸡蛋大的冰雹往身上砸”

　　1936年，红二、四方面军奉命继续长征北上。从丹巴出发，经过小金山，翻过马唐、梦笔两座雪山到达毛尔盖，准备过草地。

　　“那时哪有什么干粮，每人就15斤炒熟的青稞。”袁崑摇着头说。从8月18日起，经过7天多时间，红军跨越了千里无人烟的大草原。

　　草地里虽听不到枪炮声，闻不着硝烟味，但同敌人枪对枪、炮对炮的拼杀险恶多了。“草地怪得很，一天就有四季。一会儿毒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要命，一会儿满天乌云电闪雷鸣，鸡蛋大的冰雹直往人身上砸，一会儿又刮起12级大风，一会儿又是纷飞的大雪。水草丛生，到处是深不见底的烂泥潭，一不小心脚一踩偏就会掉进去，越陷越深，根本上不来！”

　　袁老介绍，他所在连的炊事员曾太宝就是这样牺牲的。后来袁教大家：如果脚踏进泥潭就马上睡下不动，也就不会下陷，再让大家用杆子拖。这个办法救了不少人。

　　“草地的夜晚是最难熬的。”袁回忆说。找不到一块干燥的营宿地，就只能在稍高一点的地面上，大家怀抱着枪、背靠背地坐在一起过夜。风吹雨淋，每个红军身上只有几件单衣，根本不够御寒。“15斤干粮有的人4天就吃完了，只好找草根充饥，许多战士把自己心爱的皮带都煮着吃了。我所在的机枪连进草地时有123人，走出草地时只剩下76人。”

　　记者李珩/文罗川/图网络编辑：孔祥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