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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方力钧:我希望钱越多越好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1日14:57 南方人物周刊

  我希望钱越多越好——对话方力钧

  我就要形成没有什么可以看的背景,没有什么技巧可以炫耀的背景。它一定是一种不确定的状态。当你决定往轻松愉快想象时,突然阴暗的东西出来了,当你决定选择阴暗时,又露出灿烂的一面来

  -本刊记者 彭苏 发自北京

  我一直希望我的人物

  处于不确定状态

  人物周刊:我看过栗宪庭和你的谈话。“85美术新潮”对你有什么影响?能说是这个运动奠定了你的美学体系吗?

  方力钧 :反向的吧。我根本不同意“85运动”的那套理论。那时我还很年轻,后来才知道,当时有人提出拿来主义,希望把西方近百年不同流派的艺术成果拿到中国来,一次性解决中国传统保守的艺术形式。我觉得这是非常童真的幻想。他们想从西方已经做过的入手,用这些东西来解释自己,可我们自己的感受呢?我们自己的感受却被忽略了!其实这才是最不可代替的。

  我记得当时我说过很过分的话,我说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爷爷爸爸,我们要把我们的生存感受表现出来,我们必须把土生土长的东西表现出来,在这种基础上才谈得上与别人交流,如果说你骨子里连你的存在都瞧不起,那你谈什么创作?这不是胡扯淡吗?

  人物周刊:关于你画光头泼皮的原因,流传了很多版本,你自己每次的解释也不同,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方力钧:首先是一种生理选择。其实大部分艺术家在最初创作时会根据生理本能。就像一条狗,它有时会在野地里嚼石子,有时会嚼土块,有时会吃草叶,狗并不知道它吃这些是因为它需要什么微量元素,艺术家搞创作和这很像。

  我也曾留过长发。学生时期,我还画过各种各样的头发,直到把人画成光头,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与自己的心理是对应的。为什么这样,我曾牵强地找过各种理由,比如说军人是光头,和尚是光头,犯人是光头等等,但都很虚。

  后来十多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这事总得有一个根源吧。我就想起我读中专时的一次剃头。当时校长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他规定全班男生的头发鬓角不能超过耳朵,否则就是违反校规。我们几个爱玩的男生被他叫去,强行要求我们把头发剪短。我们几个到了理发店,都挺头疼的。怎么办?不记得是谁提议,干脆咱就剃成光头吧,把这事干得更绝一点。当我们返回校园,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一溜青头皮。校长本想在大会上严惩我们,结果场面一下子变得很滑稽,大伙哄堂大笑,校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气得他直哆嗦……(笑)

  当然,不同时期的解释肯定是不一样的。早年参加画展,我一个年轻画家,想要引起别人注意,必须营造一个强烈的形象。再进一步看光头的时候,我发现这很符合我在社会的存在的角色。我们是长期被人忽视的,我们作为个体是非常不被尊重的,这里边有完全无视个体的意味。这也意味着我既属于这个集体,又游离于这个集体。

  人物周刊:你是否完全认同将你画中的人物设定为“光头泼皮”?

  方力钧:这个词刚出来时,用来形容我们这一代艺术家的整体面貌,是最准确的。再说栗宪庭说这个词的时候,是结合魏晋南北朝和竹林七贤来谈的,他讲的是一个文化概念,不是一个生活概念。这和很多人对这个词的理解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两回事。绝大多数人还是停留在标签层面上了,你也不能天天向别人解释。

  人物周刊:你对自己的作品持何看法?

  方力钧:可能我们这一代人,不光是文化的、艺术的,还有做生意的,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现实主义者。现实主义者有点像机会主义者,因为给你的空间是很窄的,你必须开辟一个空间,这样你才会有新的发展。这个过程中,有的人就真的变成机会主义者了,他尝到机会主义的甜头,就会滑到这里面去。

  人物周刊:有人说你的人物表情难以界定,笑不是喜悦,张嘴却感到沉默。

  方力钧:从1988年最早的一批绘画作品开始,我一直希望我画中的人物处于临界状态,不确定状态,非常暧昧,模棱两可。这样观者就会根据自己的情趣和状况作出不同反应。这个时候,作品的空间就大了。

  人物周刊:你对水或漂浮的东西情有独钟?

  方力钧:水啊、云啊是一种道具,我要寻找对应我生存感觉的一种道具。我就要形成没有什么可以看的背景,没有什么技巧可以炫耀的背景。它一定是一种不确定的状态。这里面水和人的关系,有享受的,有快要被淹死的,很难有固定的焦距,当你决定往轻松愉快想象时,突然阴暗的东西出来了,当你决定选择阴暗时,又露出灿烂的一面来。

  人物周刊:你的人物将一直是光头吗?

  方力钧(笑):按说加几根毛上去也没什么,可好像意义也不大嘛。

  对于陷阱的恐惧

  人物周刊:无论是生存方式或绘画风格,你好像一直在生存与反抗中寻找一个折中点?

  方力钧:这我承认。不同物种对不同生存状态是有不同解释的,而且对不同美好梦想会有不同解释。比如老虎一生中最痛苦的事,可能是想吃掉一只动物,但那只动物逃掉了。但它在任何地方走路睡觉,都是不用警惕的。它可以肚皮朝上,晒着太阳,没人侵犯它。而对于一只老鼠来说,它一生中最高兴的事就是它没有被吃掉。它活着就是不被吃掉,不被陷阱夹到,这就是它最大的任务。我想我肯定是老鼠。这足够我去折腾一生了,都不一定能逃脱得掉。

  人物周刊:你到底想逃脱什么?

  方力钧:周围全部都是陷阱。

  人物周刊:你现在的处境是陷入陷阱了么?

  方力钧:随时可能陷入陷阱。

  人物周刊:什么样的陷阱?你是提醒自己别陷入,还是认为自己已经陷入?

  方力钧:这是一个斗争的过程。我争取不要陷入。可能是金钱、名利,还有绘画上的……我害怕,做任何选择,都是陷阱。

  人物周刊:你认为绘画上会有什么陷阱?

  方力钧:比如说“工夫在画外”这句话,就是一个陷阱。以前老师一直说这句话,可是画之外的世界太大了,这是非常滑头的一个误导,老师从来不把真实的一面告诉我们,打打哈哈就过去了。

  还有我们那个时候一谈到艺术,就有很多人说艺术应该是美的,赏心悦目的,这也是陷阱,工艺品才这样,艺术不是这样。

  这些年我想得最多的是我们的艺术教育,我们的教育只强调狭义的艺术概念,所以我们培养了太多的工匠。在教学生成为工匠的同时,把他们的想象力完全扼杀掉了。

  人物周刊:能举个具体例子么?

  方力钧:比如强调画是用来看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我们是在搞视觉艺术,结果我们的终极目标都变成了视觉,这是最大的错误。

  我在中央美院学画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对人体有了不同看法。当时教室并不大,人又多,我来晚了,全班人都找好了角度,我只好选择离模特很近的一个位置,这样模特就看不齐了,因为只有看到全部形体,才能按比例、肉色画出来。突然间,我感到人体散发的体温扑过来。我挺冲动的,这让我觉得所有一切都是荒唐的:为什么人体只能是一个样子?这是一个非常傻×的想法,我们集体都傻×了,大家全都被蒙骗了。

  画人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体温和弹性。这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启发。有很多感觉系统是我们还不知道的,或没用过的,我们却为了最不重要的看就停留下来,这是一个误区。差不多全世界的艺术家都为了看而努力,然后荒废他所有的功能,算笔账的话,这也是很赔本的买卖。

  我是一个拜金主义者

  人物周刊:你从没在体制内工作过?

  方力钧:毕业时全班人都在吵留京名额,就我浑然不觉。学生科的屈老师看这孩子太蠢了,就说方力钧,给你一个留京名额,你赶紧找工作。学生科给我找了一个造币厂的工作,还可以分我一个两居室,但要坐班。一开始还觉得挺有吸引力的,马上又想这简直太荒唐了,这么年轻的生命每天要守在办公室里,为了工作和房子。所以最终我也没去造币厂。

  人物周刊:什么时候赚到你的第一桶金?

  方力钧:我脱贫是在1992年,一个澳大利亚人花4500美金买走了我的几幅素描。真正卖画是在1989年。12月的一天,我记不清买主是日本人还是华裔,他来访问我的工作室,可能出于同情,他提出想买我一张版画,我说可以。然后,我要价100元对换券。我们就蹲在地上交易起来。当我的手指触到钱时,就看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后悔,他边递钱边问我可不可以100元拿两张,我立刻拿过钱,说不行。(笑)你真没看到,在那一刻,人性是最复杂的。

  人物周刊:今天,你的作品在海外叫价百万。你认为你的作品值这个价吗?

  方力钧:我的理想状态是,价值与价格能成正比。但在时下,我无法估算。如果我说不值,对不起买家,如果说值,好像我在误导,这有待时间评价。不过我承认我这个人的功利性比别人都强。我梦想有非常多的钱,如果钱不给我带来麻烦,不造成危险,我希望钱越多越好。我是一个拜金主义者。

  人物周刊:你最满意自己哪幅作品?

  方力钧:我在作品中从不追求完美,我只想它能有再生能力,有继续的可能。

  人物周刊:那有比较满意的吗?

  方力钧:有,但我不告诉你,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人物周刊:你现在是国内身价最高的画家之一,你担心过有一天会被淘汰吗?

  方力钧:如果经不住考验,这也是命运,难道你还能与命运斗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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