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三代为老舰长守墓50年

　　中山舰首任舰长林霆亮遗骨迁回原籍福州后，他的勤务兵纪富——

　　祖孙三代为老舰长守墓50年

　　武汉中山舰博物馆馆长叶俊之介绍，中山舰自1912年从日本长埼下水到1938年在长江武汉段金口水域沉没，前后共有14任舰长。昨日，记者从福州市相关部门了解到，第一任

舰长林霆亮从1913年任职到1917年。1917年，他在上海因病去世，安葬于上海明求山庄，上世纪50年代迁回原籍福州，安葬于福州市郊的三山。从那时开始，他当年的勤务兵纪富就主动担当起给林霆亮看守坟墓的重任，现在这副担子已转到48岁的孙女纪闽娥肩上。

　　祖父遗愿：

　　子孙为老舰长守好坟

　　昨日，记者在福州市晋安区新店镇，走访了纪敏娥和林霆亮的侄孙林华。林华是林霆亮二哥的孙子，现任某电台节目主持人。

　　在纪敏娥的家里，我们看到了纪富老人生前的一副照片，照片上的纪富老人面目清瞿，一缕及胸的山羊胡须，显得很慈祥，这张照片是和林霆亮的牌位供在一起的。

　　纪敏娥告诉记者，她的祖父纪富于1892年出生在福州，1913年到当时的永丰舰上给舰长林霆亮当勤务兵，由于是同乡，林霆亮对当时21岁的纪富非常照顾，“我祖父活着的时候，经常说这些事，对老舰长非常感激。”

　　纪敏娥说，祖父纪富1974年去世。临终时，他还念念不忘叮嘱儿媳李金兰和孙女纪敏娥：“你们一定要替我照看好林舰长的墓啊”。

　　此后，纪敏娥的母亲李金兰从纪富老人手中接过这副重担，年年给林霆亮扫墓、维护，直到1990年她去世。又由她的女儿纪敏娥接着照料林霆亮的坟墓。50多年来，祖孙三代从未停止过。

　　寻亲团探访：

　　老舰长坟墓静躺草丛中

　　在纪敏娥和林华的带领下，寻亲团来到位于晋安区新店镇程田村山上的林霆亮墓地，四周青山环绕，鸟语凋啾，一座小小的坟墓静静地躺在绿草丛中。

　　林霆亮栖息之地是一座很陡峭的山，要上去只能通过一条周围居民上坟时踩出来的小路，沿途芦苇茂盛，草木丛生，如果不是抓在两边的树枝上，简直难以立足，不到300米的距离，却走10多分钟。

　　纪敏娥说，每次祭拜时，祖父也是先把周围的草拔净，把地整平，然后才烧香烛纸钱。那时，她还只有10多岁，完全不明白祖父和这座坟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只是隐约知道“祖父曾经和他在一起工作过，却没想到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感情”。

　　孙女回忆：

　　祖孙两度为老舰长迁墓

　　据介绍，1917年林霆亮去世后，先是安葬在上海的明球山庄。1950年林霆亮的遗骨第一次迁回福州，在福州的三山下葬。当灵柩运到福州后，当时已经60多岁的纪富亲自料理，请人帮忙、勘选墓地，在三山程田安葬老舰长。从此，纪富老人就开始义务给他守墓，直到去世。

　　1974年，纪富老人临终前，他再三叮嘱家人要把自己埋在老舰长的身边。但由于特殊的年代背景，他的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1992年，林霆亮的坟墓再度迁移，与纪富老人的坟仅隔一条公路。当时，福州市实行殡葬改革，三山被政府征用开辟为公共陵园，当时规定凡是无主的坟墓全部要迁出去，林霆亮的坟就被当作无主孤坟迁了出来。后来纪敏娥出面，把他的遗骨领回去，请人帮忙、选坟地，忙了好长时间才安葬下来。每逢清明节，纪敏娥都要去祖父和林霆亮的坟墓祭奠。

　　本报特派记者杨佼孙辰

　　□影响

　　林纪两家人因中山舰传承百年友情

　　因为在中山舰上的际遇，原本没有什么交情的纪、林两家人在以后的近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成为友情不断的世交。据林华介绍，他的父母就是纪富老人介绍认识的。

　　如今，林氏后人遍布于上海、昆明、北京等多个城市，但他们回到福州后都要先到纪敏娥家探望。林华说：“作为后世子孙，我们有愧啊。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纪家一家人。”

　　林华回忆，上世纪60年代初，他只有八九岁，由父母带着去给林霆亮上坟，回来的时候，就在纪家吃饭。那时很穷，纪富老人就是自己不吃，也要在这一天给他们准备一顿好吃的。

　　“那时，我坐在门外吃他专门给我留下的甘蔗，我父母在门里陪他说话”，在纪敏娥的老房子里，林华说，虽然纪敏娥2004年在福州市区买了新房子，但因她祖父活着时在这里生活过，而且林霆亮给她祖父的一张行军床就是在这里被抄走的，所以她一直留着这栋房子没拆。

　　“文革”时，林家人受到迫害，经常食不果腹。纪富老人就悄悄的省下粮食接济他们，“白天不敢去，深更半夜偷偷的去”，林华说，山药、地瓜那时是最好的食物，纪富老人也常给他们。

　　纪敏娥说，“我们两家人关系很亲密，林家的人对我们也很尊重，将近100年来，我们两家的关系从来没有中断过。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直到走完这一生。”

　　□特写

　　“祖父受迫害

　　半夜爬到老舰长坟前哭”

　　纪富老人在世的时候，虽然当时已经70多岁高龄，每年林霆亮的祭日和清明节时，他都要准备花生、糯米、山药这些东西到林霆亮的墓前祭拜，“那时很穷，祖父自己舍不得吃，也要把这些东西留下来，拿到他的老舰长的坟前，我从小跟祖父一起长大，他最疼我，但这些东西从来不准我动，”说到这里，纪敏娥忍不住泪光闪闪。

　　纪富老人经常爬山到林霆亮的坟前去坐着。“他抗日时是水雷队员，寒冬腊月的在上海附近的海面布雷，把腿冻坏了，留下严重的关节炎，那时腿脚已经不方便，但谁也拦不住他”，纪敏娥说，到了“文革”的时候，他叔叔害怕受牵连把纪富老人举报了，因而使纪富老人受到残酷迫害，导致腿完全不能走路，“我妈妈去把他背回来，他夜里一个人爬到老舰长坟前哭”，纪敏娥晞嘘不已。

　　即使是在文革动荡时期，纪富老人还到林霆亮的坟前把草拔得干干净净，把墓碑上的土慢慢抠下来。不敢带刷子上去，老人就在身上揣个萝卜或者菜苔，把墓碑上的脏物弄掉。就这样，林霆亮的遗骨从北京迁回福州后的二十多年里，纪富老人从未间断过祭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