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战略正优化非洲出口导向

　　世界银行经济学家、非洲和联合国官员谈论国际援助和非洲对外贸易

　　非洲经济最近10年的发展速度超越了历史上任何时期，除了国内改革，外部援助和国际贸易的增长无疑发挥了重要作用。

　　非洲需要什么样的国际援助？现有国际贸易秩序及非洲自身的外贸战略对非洲的经

济发展正在和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非洲国家应该如何应对国际贸易的现状？

　　访谈对象

　　●穆罕默德·努里·儒伊尼突尼斯发展与国际合作部长

　　●若奥·贝尔纳多安哥拉驻华大使

　　●卡西利姆·恩武可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千年发展目标、贫困分析和监控发展处处长

　　●约翰·佩吉世界银行非洲地区首席经济学家

　　2005年10月12日，马拉维一位只有十几岁的母亲领着双胞胎儿子正在领取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分发的食品。

　　双边贸易推动多边贸易

　　新京报：发展中国家，包括非洲国家一直认为，现行国际贸易体系中存在不合理因素是导致本国贸易处境不利的主要原因。非洲国家怎么看？最突出的一个例子是什么？

　　儒伊尼：现行的世贸组织是上世纪90年代初建立起来的，当时的确存在一些推动非洲经济发展的措施，鼓励非洲国家的产品进入世界市场，特别是发达国家的市场。但是，我们遗憾地看到，一些发达国家采取经济保护策略，阻止非洲的产品进入它们的国内市场。同时，它们还极力维护自已已经拥有的先进科技水平和工业制造水平。而且，就目前看来，它们此举造成的双方经济往来的鸿沟正在继续扩大。因此，加强发展中国家的对话，同时继续就此与发达国家进行协商是有必要的。只有如此才能使文件上的合作计划变为现实。就改善国际贸易体制而言，非洲和中国需要彼此协作和相互支持。非洲需要中国的投资。双方的贸易交往应该注意平衡，这是双方合作关系持续发展的关键。

　　贝尔纳多：此类情况的确存在，所以我要说，中国在消弭不合理的国际贸易体系中起了非常好的表率作用，中国不仅积极减免非洲国家商品的关税，而且努力帮助非洲国家提高生产力水平。

　　恩武可：为了促进非洲经济的发展，我们制定了千年发展计划，其中就包括鼓励发展贸易。据我了解，近些年，非洲国家与其他市场的贸易额一直呈增长趋势。尽管贸易处境不利，但并不仅仅是国际贸易体系的不合理因素造成的。现行的国际贸易体系已经或多或少为世界各国所接受，目前的贸易规则也是据此行事的。要知道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在国际贸易中，我们只能尽量做到公平。

　　目前，千年发展计划遇到了很多挑战，不仅仅是贸易方面的。经济发展不平衡，特别是国家间发展的不平衡对非洲整体实现自己的发展利益非常不利。此种不平衡也会让非洲与其他经济体的发展拉开距离。非洲国家要实现千年发展目标，一定不能忽视消弭此种不平衡。当然，大力发展贸易是一个好的形式，也是大多数非洲国家发展经济的重要形式，很多非洲国家都是出口导向型经济，GDP增长很大程度上是靠出口创造利润。不过，贸易也面临着一定的挑战，比如，非洲国家有丰富的资源，而资源也是有限的，一种可持续的贸易形式应该被非洲国家所采取，单一的用资源换取发展的形式应该引起警觉，有一些经济发展比较成熟的非洲国家现在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

　　佩吉：在改变当前的国际贸易体系上，我们还需要做出很多改变，如降低发展中国家的商品进入外国市场的门槛，在这方面，世贸组织将起到很大作用。我认为对于非洲国家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世贸组织多哈回合谈判取得成功，由于非洲目前的主要出口是依靠农产品，因此这个问题的解决和非洲利益最相关。如果能够成功，非洲不再需要和每一个国家就农产品关税进行谈判，而是能得到一个整体的解决方案。

　　新京报：改变国际贸易体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前景如何目前尚不可预期。比如世界贸易组织有关降低农业补贴的谈判就举步维艰。面对此情此景，一些国家采取了双边贸易协议的方式来补救。非洲国家怎么应对的？你们担心多边贸易谈判受阻、双边贸易协定兴起，会进一步恶化你们的国际贸易环境吗？

　　恩武可：多边贸易和双边贸易不矛盾。我对经济很感兴趣，曾讲授过大学经济学课程，又是非洲人，因此对非洲国家的经济发展，特别是贸易的发展很关心。非洲很多国家都参与了多边贸易和双边贸易。双边贸易不仅能加强与双边贸易国家的优势互补，而且能在多边贸易中争得更多的主动。现实是，非洲大多数国家的经济并没有因为双边或者多边贸易受阻而停滞发展，非洲的整体发展以及与中国、美国、日本、欧洲的国际贸易一直呈上升趋势。

　　新京报：目前不少非洲国家的经济发展主要依靠资源出口来拉动。此种发展模式有何利弊？一些资源丰富的非洲国家应该如何更有效的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

　　佩吉：好处是能够为该国的经济发展提供动力，而面临的挑战则是如何适当和有效地利用国内资源，特别是一些价格会随国际市场浮动的资源。非洲国家应当对资源的使用进行长远规划，把价格的浮动和未来的风险都考虑进去，进行谨慎的投资；出口资源时政府必须保证本国利益不受损害；利用资源的政策也需要对民众透明化。

　　国际援助注重因地制宜

　　新京报：近三十年来，国际援助对非洲的经济发展正在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佩吉：从1965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非洲国家的发展比世界其他地区滞后。原因有三：首先是地理因素。非洲大陆40%的人口都生活在内陆地区，和外界的交通联系受到限制；其次，这段时间里非洲冲突频发，贫穷是引发冲突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冲突又使得这一区域周边地区的经济更加不稳定，形成恶性循环；此外，这和一些非洲国家的经济政策也有关系。当时一些国家并不鼓励私有企业，一味注重城市经济，忽略农村经济，也没有积极开放市场，让非洲融入全球经济中。

　　但到了90年代中期，情况发生了变化，除了战乱减少，非洲国家的经济政策发生了改变，许多国家开始重视私人企业和对外贸易，非洲经济获得了新的活力。可以说，过去十年是非洲经济形势最好的十年。

　　从援助角度而言，虽然它和经济的发展联系也很大，但我并不认为国际援助是决定非洲经济的关键因素，真正带动经济发展的是内部的变化，也就是改革。

　　新京报：非洲国家接受的多种援助形式中，效果最好的是哪一种？能否举一个具体的成功的实例说明？

　　佩吉：我认为各种形式的援助对非洲而言都非常重要，不管是资金援助，贷款还是知识和人才援助。重要的是援助必须对口，各国的国情不一样，需要不同，因此援助最重要的是能够和需求相对应。

　　“模范国家”拉动区域发展

　　新京报：南非、埃及、阿尔及利亚等一些经济发展较快的非洲国家正在非洲整体摆脱欠发达状态的过程中发挥什么作用？

　　佩吉：我认为有三大作用：第一，继续发展本国经济，为整个非洲的发展提供推动力；其次，推动地区经济，降低地区贸易门槛，带动周边国家发展；其三，在国际舞台代表非洲的利益，如在世贸组织谈判中，这些国家应该起到代表其他非洲国家的作用。

　　新京报：非洲联盟是非洲一体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如何评价非洲联盟对非洲发展的作用？

　　恩武可：非洲联盟成立以来，面临了不少困难。尽管如此，它还是在不断成长，特别是对增进非洲国家互相信任和经济发展来说非常重要。很多人拿非洲联盟和欧洲联盟做比较，确实，它们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各自大陆进行政治和经济一体化努力的成果。

　　非洲联盟成立比较晚，很多方面是模仿欧洲联盟的，比如设立了非洲中央银行，为非洲各国发展经济提供经济支持；设立了和平与安全理事会，保证非洲各国的政治发展和安全稳定；设立了关税联盟，为非洲国家间的贸易发展制定规则。这些都曾在欧洲联盟“试验”过，欧盟成功了，非盟也成功了，而且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体化。尽管这条路不太顺畅，也可能会花费很长时间，但是目标已经确定了。非洲联盟也设立了互查机制，对非洲国家的政治发展提供了一种保证，也是非盟在促进非洲一体化方面的努力成果之一。

　　成为未来欧盟那样的组织是非洲联盟的一个希望，这需要所有非洲国家的努力，而不仅仅是一两个大国的作用。

　　■新闻链接

　　国际社会广施援手

　　●1963年年底至1964年年初，周恩来访问非洲10国期间，提出中国对外经济技术援助八项原则时强调，中国政府严格尊重受援国的主权，中国提供的援助绝不附带任何条件。该原则直至今天仍然是中国向非洲国家提供援助的指导方针。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向非洲提供援助的主要形式包括项目建设、提供实物以及派遣专家。中国实施改革开放后，中国对非洲援助方式和项目形式开始出现多样化，无偿赠送、无息贷款、贴息贷款、技术援助、项目建设、直接建厂、专家指导、劳务服务、人员培养、技术培训等逐渐成为援助或合作的主要方式。

　　●欧盟及其成员国对非洲的援助主要通过欧盟与非加太地区国家经贸合作框架进行。从1975年的第一个《洛美协定》到2000年的《科托努协定》，欧盟对非洲的发展援助范围不断扩大。按照《洛美协定》，欧盟对非洲的发展援助分为两大类：可规划性援助（属长期的、具有稳定性的援助，主要有欧洲发展基金和欧洲投资银行（EIB）提供的低息贷款）和不可规划性援助（根据具体情况提供资金，主要是稳定出口收入制度和矿产品特别基金）。1995年，欧盟与非加太对第四个《洛美协定》进行了修改和补充，首次将民主和人权问题与欧盟援助挂钩，欧盟还由以往单纯负责发放贷款改为直接参与制定援助项目。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自上世纪90年代初起，国际援助开始源源不断流进非洲，但到90年代末期，国际援助开始呈现下跌趋势。以世界银行为例，从1990年到1994年，平均每个财政年度对非洲（撒哈拉以南）农业的贷款额为4.90亿美元，1995财政年度对非洲的农业贷款额为4.07亿美元，而1999财政年度仅为1.88亿美元。

　　●援助非洲是近几届八国峰会的主要议题。2005年7月八国峰会期间，英国首相布莱尔明确提到，期望发达国家2010年前每年向非洲提供250亿美元援助。最后八国达成一个基础广泛的债务舒缓协议，基本同意取消14个大量负债的非洲穷国所欠的3个多边贷款机构的所有债务。

　　采写/本报记者 谢来 张乐 龚峻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