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朵朵开

　　先生出差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快呀，下去搬菊花。我知道，每年菊花时节，他路过菊乡，都会装一车子的姹紫嫣红回来。

　　一盆盆地摆将起来，黄的，红的，白的……是佳丽三千啊，刹那间，一屋子的芬芳妖娆。

　　他说，这些花，是他从园子里亲自挑来的。你知道人家的菊花是如何培育的吗？

　　一望无际的大园子，缤缤纷纷，开满了花。都是盆栽花，根部却与地面相连。花盆下边，放上几块砖，把盆子支离地面，只有一根粗粗的茎穿过花盆中央的小洞，把盆花与地面相连起来，像一根脐带。挑好了花，园丁便拿出剪子，把脐带剪断，完完整整的一盆花了便跟了买花人云游四方。

　　园丁说，菊花是好活的花，每年，挑根长得壮的枝条，穿过花盆下的小洞，入盆，切口，用土围起来，过些时日，切口处就一点点地生根，分蘖，成为独立植株，开出好看的花。买花人把上边的盆花买走了，母株还长在地上，来年，还可再发芽，再盆植，生生不息……

　　原来，这些美丽的花的老根永远地留在了菊乡，它对故乡的泥土也有着深深的眷恋吗？但是，它的生命力是多么强呀，落地生根，漂泊到异乡，也一样地开出美丽的花儿。

　　想起一个女子来，她有个好听的名字，青菊。前些日子回家，母亲指着一个子陌生女子说，她是外乡人，山里的，来我们这儿干活儿，在水泥厂背灰，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青菊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她有一个男孩，有八九岁了吧。她租了一个空院子住下来，每天起早贪黑地背灰，灰头灰脸的，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髻。只有一次，黄昏时路过她家门口，她刚好洗完了头，长长的黑发垂到腰际，我在一瞬间发现她是那样的美丽。

　　青菊一住就是好多年，儿子，也在这里上了学，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一脸的满足：“你们这儿的钱，多好挣呀！”听她的口气，好像遍地黄金。问起青菊，还回老家吗？她便摇了头说，先不回吧，这里，挺好的！

　　一个漂泊者，怎么可能不想念故乡呢，她像一棵菊花，宿根留在了故乡，人却在异乡顽强地活了下来，开出了美丽的花。

　　亦想起，前几日看报，说最早的一批北京知青的事。当年，一列载着歌声和憧憬的火车，把他们从繁华京城拉到了黄土高原。一个女知青和当地的农民相爱了，在黄土高原上扎了根。

　　几十年的岁月沧桑，她不是没想过回归繁华，只是，当她有机会回去时，才发现，在京城，她已经成了外地人。她的根，已经扎在了那片黄土，那里有她的丈夫，儿女，和她的爱……她的青春岁月，在那里，绽放如菊。

　　秋日的阳光暖而绵软，如一匹锦缎。锦缎下面，是菊花的海，世上，再也没有哪一种花，是这样铺天盖地的美丽，这美丽，来自于生命的顽强和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