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要做女人，夫妻能成姐妹？

　　50岁的新民农民程菲，是两个女儿的父亲。

　　十几年前，程菲开始时常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女人。8年前，程菲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变化，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得到妻子和女儿的同意后，程菲做出了决定。

　　下周，程菲将面对人生最大的改变，通过手术由一个男人变性成为一个女人。

　　身为老公和父亲，却要变性做女人，这在全国还是第一例。

　　在共同生活近30年后，程菲和妻子选择将来不离婚。他们认为家的概念，是可以由两个“女人”组成的……

　　与一个“女人”面对面

　　比女人更女人

　　“她”刚一进屋就拿起一瓶香水，向着自己喷了两下。又拿起一支口红，在嘴上涂了两下。眼前的“她”，1.73米的个头、两尺的腰条、120斤的体重，可是身穿大红的毛衣，垂坠的长裙，举手投足间比女人更女人。

　　今报：我注意到，你的身姿非常的挺拔，坐姿也很标准。这样做，是在为做一个女人做准备吗？

　　程菲：说不好。一直以来，我挺注意这方面的。做一个女人，一定要有站相和坐相。现在我走在人群里非常扎眼，很多人都会注意我。

　　今报：由男人变成女人，是不是衣服都不太好买？

　　程菲：没有，我现在穿38码的鞋有点紧，39码的有点松。以前，我的脚要穿42码的鞋。（此时，他很准确地就说出摄影记者的脚是41码的。）8年前，我的脚开始一点点地变小，买时尺寸刚刚好的鞋，不到一个月就松了。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的尺寸。我的腰围，也由当初的二尺六七变成了现在的二尺。

　　今报：你心目中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换句话说，你觉得做女人和做一个男子，对你来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程菲：女人，是美丽的、善良的和大度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而做一个男人让我感到痛苦。

　　为责任不离婚

　　“我不会离婚的，这是我的责任。”谈到这个问题时，程菲的声调提高了不少。

　　今报：既然选择了做一个女人，你会不会与你的妻子离婚？

　　程菲：我不会离开我妹的。（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一直称自己的妻子为妹。）

　　今报：不离婚，你们将面对同性婚姻，不会觉得尴尬吗？

　　程菲：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近30年了，她是一个好女人，我对她有责任。最近几年，我们过得并不是有性的婚姻。但我们有着最好的姐妹情。

　　今报：对她负有责任的是丈夫，而不是姐姐。你成为一个女人后，也可以再婚。因为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一个坚强的肩膀可以依靠。

　　程菲：我不会的，我不可能再与别人结婚。我只是想成为一个女人。

　　和女儿是朋友

　　“我和女儿是朋友关系，但在辈份上，我还是她的父亲。”程菲说起变性后的伦理问题。

　　今报：有没有想过，变成一个女人后，你与女儿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举一个例子，你成为了她生命中的另外一个女性长辈。一位母亲拥抱一个女儿很正常。但一个父亲这样做，就很不妥。这涉及到传统的伦理道德，你怎样看待？

　　程菲：快10年了，没人时女儿一直叫我姑。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都有心理准备。无论我是父亲、母亲还是姑姑，我对待她们的态度都像大朋友对待小朋友一样。当然，在辈份上我还是她的父亲。

　　今报：你的女儿，将来会以面对父亲的心态还是面对母亲的心态来面对你？这十几年来，她会向面对母亲一样跟你说一些悄悄话吗？

　　程菲：这些事，她们（女儿）有时也说，说得很隐晦。但几个字，我就会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我也常看一些书，知道女人的事情。我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指导。有一次女儿痛经，在炕上痛得死去活来，要吃药。我看过书，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让她吃药，告诉她很快就会好。她们长大了，读过书，会理解很多事。

　　今报：将来你的外孙、外孙女会怎样称呼你呢？

　　程菲：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我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准备好了才来

　　今报：要变成女人了，有没有先到公安局等相关部门打个招呼？

　　程菲：跟派出所说了，只要做手术的医疗机构能给我开一个证明，再到公证处做一个公证，我就可以把身份证、户口本上的身份变成女的。我是问完了才来的。这次来做手术，派出所也先给我开了证明。我遇见好人了。

　　今报：受到这么多媒体的关注习惯吗？我注意到，开始你拒绝我的采访。但得到医院方面的引见，你又变得很配合。有传言说，这是医院为你做免费手术的前提条件？

　　程菲：还好。就是怕太累了，感冒做不成手术。医院对我非常好，没他们帮忙，我做不了手术。所以媒体只要跟医院说一声，我都会配合采访。

　　程菲的妻子 不离婚为保住这个家

　　在接受手术前，程菲决定回一趟家。昨天上午10点多，程菲刚走下大客车，四五十个乡亲立即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朴实的笑容。“回来了，啥时候手术？”同乡的老王上前问。“老程是个好人，平常谁家里电视啥的坏了，招呼一声他都帮着修。就是得了这‘怪病’，愿意做女人。他们家人能接受就行呗。”

　　刚进家门，程菲的妻子就奔了出来，抱着他放声大哭。程菲则拍着她的肩说，“别哭。”

　　程菲的妻子解释说，“我这是高兴的，你可算是有盼头了。”

　　“以前，别人不知道老程的事，看他像女人觉得别扭，都不愿意上咱家来让他修家电。他没有收入，我就帮别人收白菜。在外边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回家我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地哭。现在说开了，大家都理解了，我总算可以在人前哭了。无论老程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我的家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果我们离婚了，这个家也就散了。”老程的妻子一边用袖角擦着眼泪一边说。

　　“妈妈能理解，我们就能理解。”两个女儿的理解，让老程为做这次手术下了最后的决心。这一次，老程的大女儿更是辞了工作，专心陪父亲完成这项长达半年的手术。

　　社会学家

　　变性给别人带来混乱

　　“这是在向伦理挑战。”社会学家张思宁这样评价程菲的决定。

　　人类社会是一个有性别、有伦理的社会。任何一个人，既有着自然的属性，也有着社会的属性。程菲改变了自己的性别，这只是外表的改变，但事实上仍然是两个女儿的父亲。父女关系变成了母女关系，这样的“母女”可以同厕、同浴吗？这在伦理上显然是不允许的。

　　虽然变性是个人的事，但也要讲规则。程菲这样做，会为周围的人带来混乱。归根到底，我们要弄清楚一个问题，新的技术（变性手术）是为伦理服务的，还是伦理道德要向新技术低头。没有经过伦理专家的论证，这些问题没有解决好，他不应该做变性手术。

　　律师观点

　　同性婚姻让法律尴尬

　　“程菲应该在离婚后再去做变性手术。”中国法学会会员李振革律师说。

　　首先，同性的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不离婚，程菲与妻子的婚姻，就变成了事实性的同性婚姻。我们国家现行法律，只承认异性结合的婚姻形式，同性婚姻与我国的立法精神、现实的法律都相违背。婚姻不受法律的保护，涉及到将来的财产分配、继承等一系列的法律问题，都难以解决。

　　承认这样的婚姻，无异于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化。

　　那么程菲的婚姻，是否会因为变性而变得无效呢？李振革给出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程菲的变性情况发生在婚姻关系合法生效之后，在结婚时并不存在无效的因素，不能以宣告婚姻无效来使他们之间的婚姻自始无效。同样，这样的婚姻关系也不能被撤销，因为婚姻关系被撤销以后，则视为自始无效。

　　变性以后也可以结婚

　　变性人可以结婚吗？“变性人通过变性使得自己的自然身份发生了改变，他们也通过合法的手续改变了户籍证明上的性别登记，两者只要保持一致，结婚就是正当的。法律主张现实存在，当婚姻主体是一男一女时，他们当然可以结婚。”王成律师说，“允许变性人结婚，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婚姻现实问题。但在实际中，需要严格确认‘变性’是否成功这一点。”今报记者张雷/文李浩王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