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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记者跟高官家族的较量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6日00:26 东南快报

  一个是以辽宁阜新市退休高官王亚忱为代表的“官门”,一个是以年轻商人高文华为代表的“商门”。

  最初,“官商”二门合伙做生意,后来王亚忱利用自己家族在当地政法部门的影响力,占有了高文华投资的阜新商贸城,并把高文华“送进”监狱11个月。高家人四处告状,长达两年。

  去年5月18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刘万永那篇《一个退休高官的生意经》的报道,让两个家族的角斗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王亚忱等人被抓。经过近两年的追踪,刘万永从头到尾见证了整个事件的发展变化,其间不仅遭到多次威胁,还差点有了生命危险。以下便是他的口述。

  初识退休高官王亚忱

  我大概是3月份开始接触这个案子的,直到4月份我才去阜新采访,中间主要是等公安部对我一个采访的回复。当时,我去阜新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我找了阜新法院、检察院,找了好几个部门,他们都不说。

  阜新很多人称呼王亚忱为“王书记”,当地人跟我说,“我们只知道王书记在商贸城有股份,现在他们有一点矛盾,就只知道这个”。

  我就说高家怎么说,这个事情大概是什么样,他们就说,“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是这样。”

  当然这些事情,当地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因为王家在当地太有势力了,他们家分工挺好的,有从政的,有经商的。

  我对比了一下两个家族的势力后,心里就有了底儿。王亚忱从市长到市委书记、人大主任长达15年,王晓云原是公安局副局长,现在是阜新市中院副院长。王晓刚是公安局治安警察支队副支队长,王晓军是商人。

  高文华他们哥仨,他大哥一直在北京告状,还是市政协委员。他们家是做农产品加工的,在当地也算是望族了。如果不是望族早完了。你说在北京告两年状要花多少钱?

  2005年4月26日下午,我采访了王亚忱。

  我到了王亚忱在商城的总指挥办公室,王亚忱跟我大谈他在阜新的贡献、政绩等。

  他说,我原来搞改革,搞那个全城租赁,好多人都说我把阜新给卖了,他们不懂,那是改革。

  王亚忱还说,高文华他不是说要出480万吗?他一分钱也没出。不但没有出,而且还从公司里面拿走了800万,现在我们查明他拿走了1000万。他现在北京告状就是用这1000万的,你今天能到这里来,说明“他的钱已经花到位了”。

  我说王书记你的意思是我拿钱了,还是我们头儿拿钱了?他说我不知道谁拿了,肯定有人拿。这就是他的逻辑。

  我说王书记这个案子如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怎么办?他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果像高文华那样的“犯罪分子”不抓起来,我就要在网上公开退党。而我把同样的问题扔给高文华时,他却说他相信共产党。

  我想起采访王亚忱的时候,王亚忱说他在阜新有多大贡献时的样子。他有一辆奥迪A6,是他从人大退的时候带走的。按说要交回去,他说这是省里面专门给他的,他对阜新的贡献太大了。当地人却说是他不交。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采访完王亚忱那天晚上,一个熟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哪儿呢?我说我在阜新,他说我正要找你呢。我说怎么着?他说王亚忱让我问一问,你这篇稿子什么时候发。我说马上要过五一了,我回去过完五一再说。

  王亚忱他已经开始找人了。

  退休高官的权力延展

  回到北京后,在五一期间,我就把稿子写完了。

  稿子在5月18日发出来以后,王晓云还通过关系找到陈小川,希望一起吃顿饭。陈小川对中间人说,饭我也甭吃了,让他们赶紧回家擦屁股去吧。那人说怎么回事?他说,我告诉你这是常委批的。

  发稿子之前,就听说要查王亚忱家族,但是这个批示到底下就没人管了。我们的稿子是5月18日见报的,5月27日有关部门就成立了专案组。

  我们另外一个副总编还跟我讲,说有一个天津的朋友找他,问这个稿子怎么回事,他说那是《冰点》的事谁惹得起啊,甭找我。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报社的一个同事跟我说,王亚忱那个事还搞吗,我说还没完呢,他说《法制日报》的一个朋友跟他说,算了别搞了,别给人家赶尽杀绝了,东北那帮黑社会也挺厉害的。给我传话呢。王家8月份起诉《中国青年报》的时候,7月份举报我的信就来了,说我“紧密配合辽宁省检察院,妄图用舆论杀人。”还说我收了高家50万元,并且有人证明。

  后来,还有署名华隆公司员工的举报信,说我收了5万元,也有人证明。他们开始四处瞎告。哭的跪的都上来了。

  王亚忱终于事发,去年被抓。今年10月24日在丹东开庭审理他的案子。

  跟王家人狭路相逢

  10月24日中午12点多开完庭,出门的时候王家的人就开始围攻我。

  中间休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出我了。12点多大家要退的时候,我想要不我就先走,要不我就最后走,等你们都走干净了我再走,因为马路对面停的都是阜新的车,都是辽J的车。

  当时我就跟着人群挤出去了。刚出这个门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的在小声地骂,说收黑钱,你骗了多少人,又到这来骗了。虽然小声,但是大家都听得见,因为这个院子不是很大,那个时候也没有人说话。

  然后,王晓云就开始讲,穿红衣服的就是刘万永。接着就开始骂,你写的东西骗了多少人,流氓记者,流氓文人。

  王晓云骂的时候,我开始往外面走,她越骂越厉害。她一个人骂完之后,那一群人就都开始骂,并朝我围上来。我就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我没有说话。

  说实话,我当时挺紧张的。那帮男的说,揍他,打死他,就开始上了。离我大概还有两三步远时,法警上来了,护着我出了法院。那帮人也跟出来了,接着骂。

  我上车后,跟司机说,你抓紧时间走。他说去哪儿?我说赶紧走,后面有人跟我。过了一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后面有一辆出租车跟着我呢,三个人。那个时候我打的车大概已经走出100米了,司机说没事,而我觉得他开得太慢了。

  我催他快开,他说你看后面没有出租车了。也可能他开得很快,但是我觉得很慢。

  他说你去哪儿?我说你给我绕几个胡同。后来确定没人了,我就回到宾馆。

  然后,我打当地110,报了案。我从来没打过110,我是第一次,一个女的接电话。我说我遇到危险,能不能提供帮助?她说你现在受到威胁了吗?我说我刚受到威胁,下午还可能受到威胁。她说那你得现在进行时。我说那我不能肯定我下午就受不到威胁,后来她说那不行。

  过了大概10分钟,110来了三个人,记了我的身份证号。我把身份证和记者证都给他看了,我说我去听案子,下午一点半我还要去,你们110能不能有人跟我一起去?他请示指挥中心后跟我说,指挥中心说了现在跟你去不合适。

  下午,我确实吓得没敢再去,我确实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我再去,我在法院里应该没事,但是肯定走不了了,你出了法院你要走,你打车,你打飞机,他们都能跟着你。

  我晚上11点半写完稿就发回报社,12点出发离开丹东,曲折地到了沈阳。第二天早晨8点半,我就开始不停地接电话,我的朋友、同事给我打电话,说看到这个报道了。我一个同学还打电话跟我说,你要不方便就到他那里躲几天。

  “演出”仍没有落幕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没什么胆量,如果有胆量我觉得24日那天下午还是应该去法院旁听。我也确实怕了。我不是英雄。

  5月25日中午的时候,我给我老婆打电话,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快了,她说你去这么长时间,我说很快回来。

  我说你上网看一下吧,她说怎么了,我说会有使你震惊的消息。我老婆后来说,她吓坏了,她不停地给我的同学打电话,她要一点精神安慰。她说看完之后心里就堵得慌,到晚上就吐了。

  对这个案子,王亚忱能走到这一步,能够开庭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不容易。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落幕,而是刚刚开始。因为王亚忱所涉及到的东西,包括王晓云、王晓刚所涉及的东西都没有查明。

据《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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