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全国８０％民营医院

　　记者采访时看到的豪宅。

　　全国至少80％以上的民营医院是福建省莆田市秀屿区东庄镇的游医创办的。这些游医敢把没病的人说成有病，敢把一个疗程的病治上10个疗程，甚至曾扬言炸毁报社大楼……

　　今年10月中旬，国家统计局公布全国“千强镇”名单。当人们正在争论昆山玉门、

东莞虎门和萧山宁围到底哪个镇才是最富时，一些莆田人就暗自发笑：“如果把真实财富都亮出来，哪个镇能超过我们的东庄镇？”

　　据统计，全国至少80％以上的民营医院是东庄镇人创办的；秀屿区在全国从事医疗行业的企业共有1万家，东庄镇占了93％，总资产360亿元，年营业额3050亿元，员工63万。这还不包括数量惊人的医疗器械生产企业。这个镇所办的民营医院及相关企业创造的产值，超过了中国中西部个别省的生产总值。

　　凡能走得动的

　　都去搞医院了

　　记者采访时看到，东庄镇遍地都是豪宅。

　　但是这些豪宅几乎没有人住，街上很难找到青壮年男子。一名林姓老人告诉记者：“但凡能走得动的，几乎都出去搞医院了。到了年末，外出的大老板们纷纷衣锦还乡，带回原配夫人、女秘书或二奶。有一户人家，男主人每年和大老婆、两个小老婆凑成一桌打麻将。”

　　记者追问，去搞医院难道不需要一定的医学知识吗？老人笑道：“请医生看病就是了，要什么文化？有人连自己名字都写得很勉强，还开了十来个门诊部呢！”

　　治性病成了

　　“发家捷径”

　　东庄镇游医的“发家”是从治性病开始的。东庄镇游医“鼻祖”名叫陈德良，一名民营医院老板写了这样一首诗评价他：“十万弟子闯天下，一代宗师数德良。”陈德良出人意料地同意接受采访，对于一些敏感问题，他并不回避。

　　陈德良说，1990年前后，东庄镇的医生发现医疗界有一个“新兴领域”——治性病，很赚钱。“当时性病市场前景很好，国有医院很少愿意治，也不敢打广告，我们就搞起来了。”

　　陈德良的生意越做越大，“八大徒弟”又各自收徒，东庄镇的游医暴增。东庄镇人终于找到了“致富捷径”。

　　陈德良说，游医发家有“三部曲”：第一步是租医院租设备，医生也是临时聘用的；第二步就是说假话，把主治医师说成是北京什么大医院的教授、专家等；第三步，如果医院牌子叫响了，就扩大经营，如果办砸了，就换个地方再搞。这些游医敢把没病的人说成有病，敢把一个疗程的病治上10个疗程。

　　记者在当地发现，为了把“事业”做大，东庄镇人违规申请医疗机构执照早已不是秘密，甚至有人公开收购医疗机构执照。

　　游医扬言

　　炸毁报社

　　到1998年，游医开始具备全国范围的“影响力”，媒体“揭黑”的报道也越来越多。

　　1999年，南方某报刊发了莆田性病游医的详细报道，卫生部纠风办因此针对莆田游医集团专门发文，措词严厉。“中国打假第一人”王海也开始对游医进行调查。许多人都认为莆田游医“肯定搞不下去了”。但是，游医们表现出的强势令人震惊：除了寄匿名信威胁和嘲笑媒体之外，甚至公开扬言要“炸毁报社大楼”。

　　7年过后，莆田游医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把上海作为“根据地”，近年来被曝光的号称“送子医院”的上海长江医院就是典型的一例。

　　今年1月，上海的热播栏目“财经郎闲评”曾播出一期关于莆田游医詹国团搞民营医院的节目，开播当晚便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致该栏目停播。这个节目的主持人经济学家郎咸平说：“他们（莆田游医）搞定了许多地方官员。我们都是没有权力的人，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呼吁，让有权力的人来介入。”

　　运用心理战术

　　让顾客猛掏钱

　　记者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莆田游医开办的某医院内部资料《医院电话接诊技巧》、《医生销售技巧10法》。

　　“接诊技巧”应用了大量心理战术，比如“必要时可以炫耀一下医生，有时患者会冲着医生的名望而来，尤其是农村的。必要时吓唬患者，尤其是睡觉、做饭或干其他事情都小心谨慎的患者。”

　　“接诊技巧”露骨地指出“如果不去判断病人的支付能力，不灵活运用销售技巧，只一味追求营业额，无异于杀鸡取卵。好的销售技巧是让顾客从被动付钱到主动付钱……销售技巧是在对病人的支付能力有一个大概判断后，循序渐进逐渐加压的方法。”

　　“给病人开处方时，试探病人的反应，逐渐增加治疗方法和药品。或者在病人整个治疗过程中，在复诊时逐渐增加压力，增加营业额。”

　　三名莆田游医

　　涉嫌犯罪落网

　　11月2日上午，杭州华夏医院虚假广告案中的两名直接责任人杨国坤、杨文秀被江干区人民检察院批准并正式执行逮捕，二人均涉嫌虚假广告罪。以此罪名批捕犯罪嫌疑人在全国尚属首例。

　　而此前一天，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杨元其迫于压力向警方投案自首。杨国坤、杨文秀、杨元其都是福建莆田人，三人均只有初、高中文化，没有行医资格，但近年来一直从事医疗活动，编造出了微创手术根治类风湿病的“神话”。

　　受杭州华夏医院虚假广告蒙蔽而接受治疗的患者发现，自己不仅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出现新病症，饱受痛苦。而在华夏医院实施了大部分手术的医生，经查证不过是河北省某企业的一名普通厂医，并不是广告中说的“享受国家津贴的教授”。

　　虚假广告、不符合资质的行医人员，这在福建莆田人掌控的大部分民营医院中并非个案。这一案件的公开披露，让民营医疗市场出现了一丝曙光。

　　（据《瞭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