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卖铁也要去看儿

　　记者给不识字的尚巧琼读本报《云南浪子临沂寻母》的报道。

　　尚巧琼看着报纸上新新的照片，低头抽泣。

　　本报11月17日刊发《云南浪子临沂寻母》一文后，即将刑满释放的云南少年犯新新（化名）求助媒体寻找离别十几年的母亲的故事，迅速在沂蒙大地上流传开来。几十名热心

读者打来热线关心新新的情况并提供了新新母亲尚巧琼的相关线索。

　　记者对线索进行了分析，初步确定尚巧琼就在临沭县青云镇朝阳村。11月17日，经过58公里颠簸后，记者赶到临沭县青云镇朝阳村。该村村支书表示，村里有8个云南籍妇女，因为语言不通，对她们都不大了解。记者挨家挨户询问了大半个村，见到的外地妇女和新新母亲的特征都相差较大。

　　11月18日，记者再次来到朝阳村，从一位本地村民家了解到，一位云南籍妇女一天前曾在她家里打过电话，和记者要找的人很相似。敲开那位云南籍妇女的门，开门的正是新新的母亲尚巧琼。

　　“已经8年没见儿子了！”

　　看到记者的到来，尚巧琼先是一愣，然后礼节性地请记者进了院门。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右边是一个牛棚，家里喂养着两头牛、两条狗和十几只鸡，左边是厨房和储藏室，正面是堂屋和卧室。问明来意后，尚巧琼沉默了片刻，然后把我们请进了堂屋。屋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台陈旧的电视是最高档的家具。

　　记者将新新找妈妈的报道拿出来，尚巧琼拿着报纸，双手微微颤抖。几分钟后，她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坐到院子里，借着阳光，用手反复抚摩着报纸上新新的照片，低着头抽泣。许久，尚巧琼才抬头，把报纸交到记者手里：“我不识字，你把新新的信念给我听好吗？”

　　“亲爱的妈妈：你好！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这封信……你离开家已有十多年了，你不想你的儿子吗……”记者一字一句地读着报道，尚巧琼渐渐泪流满面。来看热闹的邻居听完报道后，也哭红了眼眶。“新新太可怜了。”“这孩子太懂事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尚巧琼说，她已经有8年没有见到儿子了，最后一次见儿子还是在1998年刚离婚不久，那时新新才12岁。离婚时，尚巧琼没能争取到儿子和女儿的抚养权。离婚后，尚巧琼到云南建水打工，心里却老是惦记着新新和他妹妹。那时，她每天的工资只有4元钱，她还是省吃俭用挤出75元钱给新新买了套新衣服和七八斤苹果。因为前夫脾气不好，她每次去看儿女，都担心她和儿女会遭到前夫的打骂。偷偷将衣服和水果送到儿子手里以后，尚巧琼连饭也没敢吃就离开了老家。

　　没想到，母子这一别，就是8年。

　　“儿啊，妈在山东过得很好！”

　　2005年春天，尚巧琼在云南打工时，经人介绍，认识了临沭县的曹洪彪，两人回山东登记结婚。曹洪彪今年40岁，是个憨厚朴实的山东汉子。看到妻子因为新新的事情难过，他坐到妻子身旁，默默地支持她。

　　尚巧琼说，除了对山东忽冷忽热的天气感到不习惯以外，其他都很好。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她亲自下厨，老曹说，她做的饭很好吃，“原来山东饭菜和云南的味道都差不多嘛！”憨厚的老曹想说几句好听的逗妻子开心。

　　白天，两人一起到地里干农活，铡牛草，干完活以后，两人有时也到村头巷尾散一会儿步。记者来的时候，尚巧琼和丈夫刚刚从地里铡完草回家。结婚后，夫妻两人一直没有要孩子，家里也不是很宽裕。但尚巧琼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她说，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要听领导的话，好好改过”

　　采访中，尚巧琼不时地念叨：“新新这孩子小时候很聪明，心眼儿很好。”

　　据尚巧琼回忆，小时候的新新特别勤快，从六七岁开始就帮着家人干家务。“新新很聪明，学习很好。他经常一放学立即就跑去割猪草，然后拿去换粮食。”低沉的语气里，充满了一个母亲没能照顾好儿子的内疚与自责。

　　记者告诉尚巧琼，新新在少管所的这些年，学会了一门谋生手艺——做皮鞋。同时，由于新新表现优异，连续获得三次表扬，所以在今年9月29日被减了9个月的刑期，还有两个月左右，新新就可以从高墙内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了。

　　听到这里，尚巧琼十分激动，一把握住记者的手说：“麻烦你替我告诉新新，在里面一定要听领导的话，好好改过，把活干好，争取早日出来。”

　　“砸锅卖铁也要去看儿”

　　尚巧琼说，一天前，她在邻居家接到《云南信息报》的电话，对方已经简单地跟她说了新新的事情，夫妻俩正在谋划着回云南去看儿子。

　　因为尚巧琼不识字，不敢一个人出远门，曹洪彪决定陪她回云南。两人算了一下，来回的路费一共得准备3000元钱左右。曹洪彪在家里排行老五，本来生活水平在村里还算中等，但因为去年母亲和哥哥相继去世，用了很多钱，家里现在只剩下二三百元积蓄。

　　夫妻俩每年能收入2000多元，但是加上化肥等的花销就所剩不多了。今年家里的全部收入来自地里种的大葱和粮食以及喂养的两头牛、两条狗和15只鸡。曹洪彪说：“家里那头小牛犊能卖个千儿八百的，再向家里几个兄弟借点儿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回去一趟。”两人去云南的意向十分坚决。

　　记者临走的时候，尚巧琼拿出一簸箕花生，请记者吃。她还热情地留我们吃饭，说要杀个鸡感谢我们给她带来了儿子的消息。

　　我们婉言谢绝了，为她拍了很多照片，希望能尽快将这些照片传回云南，让狱中的新新看看自己日思夜想的妈妈。

　　记者对话新新

　　在云南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教育科狱警的陪同下，《云南信息报》记者昨日中午再次进入高墙，去感受新新的生活。

　　走进生活区，很多和新新一样犯了错误的孩子正在球场打篮球，还有一部分孩子在球场边弹着吉他……要是没有失足，要是没有高墙，他们该是多么的自由。球场旁的石桌上，新新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字，也许这就是他对生活的理解和表达方式。

　　记者告诉新新，他妈妈已早在多年前和他爸爸离婚了，因为怕他伤心，家里人一直瞒着他。

　　经过良久独自抽泣后，新新说他想重新给妈妈写一封信。一个小时后，新新将信递到了记者手里，让记者帮他检查有没有错别字，之后他嘱咐记者一定要将信送到妈妈手里。

　　信的内容和上一封大致一样：“妈妈，我现在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事，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有一个像平常人一样的家，无论你愿不愿意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我都不会勉强你，更不会怪你、恨你，因为你有你的原因，也有你的选择，我能理解……妈妈，你看到这封信后，能回一趟云南吗？我真的很想你，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你说……”

　　新新明白，如今他的妈妈不可能再回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其实我们家里最苦的是我的妹妹，因为家里穷，妹妹一直都没有读书，如今还不满17岁就已经到外地打工去了。”

　　新新说，“以前，我计划出去打工，赚到钱后去找妈妈，现在虽有这么多的好心人去找妈妈，可我的计划不会改变，出去后我还要赚钱供妹妹上学。”

　　他一会低着头，一会又抬头看看天空，甚至直盯着太阳的方向，“作为哥哥，我没有树立好榜样，没有好好引导她，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我想只有打工赚钱供她上学才能弥补我心里的愧疚。”

　　记者离开时，新新反复嘱咐记者一定要将信送到妈妈手中。

　　《云南信息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