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无红包医院”： 坚守十年

　　一个困扰医患双方多年的老大难问题———“红包”，今年年底前有望在江苏省南通市所有医院获得有效治理。南通市卫生局局长蒋志群上周五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2006年底前该市所有23家医院，都将挂上“无红包”铜牌。11月22日，南通市卫生系统将召开千人大会，推广南通市第三人民医院创建“无红包医院”的成功经验。近日，各地赴南通三院取经者络绎不绝。

　　“红包”痼疾真能消除？记者为此来到南通一探究竟。

　　红包成了“烫手山芋”

　　11月16日，在南通第三人民医院17病区，护士长递给记者一个本子，上面有今年1至11月的红包上交记录，约300多条———

　　10月29日，李玉前医生拒收病人徐静秋红包1只；

　　11月7日，朱慧医生拒收病人蔡子山红包1只；

　　11月16日，王晓东医生拒收病人孙达思红包1只……

　　来到心胸外科，记者被19床病人家属拦住。她介绍说，她母亲是启东的农民，患肺部疾病。11月16日开的刀，15日家属给陆辉辉主任送上1000元钱，被当场退回。

　　病人范凤珍在8病区住院，家属找到主治医生徐建如的家，送上50公斤大米和5公斤食油。当天下午，徐医生便将200元钱送到住院处，记在范凤珍的账单上。范凤珍不好意思地说：“徐医生成了高价收购。”

　　启东烟草局的施炳星说，他二弟骨折到三院开刀。施炳星包了一只500元的红包，送了4次都送不进。

　　“很多病人和家属都知道三院历来不收红包，但又不放心，总是偷偷送，非要‘考验’一下我们。”宣传科负责人郝淑丽微笑着说。据统计，今年上半年三院有161名医务人员一共退掉8万多元钱红包。

　　“无红包医院”创建初衷

　　南通三院早在1995年，就自己打出了“无红包”的牌子。对于三院当时大张旗鼓地向红包开刀，业内有不同的说法。

　　一说，此举是为了吸引病人。当时三院只是一家传染病专科医院，业务年收入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几乎办不下去，想用这个“噱头”招揽顾客。

　　另一说，缘于“一件小事”。有一次，一名肝炎患者出院前执意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塞到主治医生手中，转身就跑。医生拆开看见里面只有50元钱，最大面值是10元，其余是一堆一元、五角的“大头分”。医生上门归还红包时发现，病家三代人挤在一间小茅屋中……这件事在全院引发了一场大讨论。一个月后，医院挂出了“无红包医院”。

　　王陆军院长对前一种说法很反感。他坦言，1996年，也就是医院自己喊出“无红包”口号的第二年，政府授给三院“无红包医院”的铜牌。“这真出乎意料，但是挂了铜牌就骑虎难下了。”王陆军说，这块铜牌成了三院将“无红包”进行到底的动力。

　　“当时市纪委准备给三院挂‘无红包医院’，但有疑虑。”南通市纪委副书记徐珉南介绍说，“经过5个多月明察暗访，没有发现1例收红包现象，我们放心了。”2004年，南通市纠风办再次对三院无红包执行情况“内查外调”。南通市监察局副局长张新华把当时的调查报告翻出来，上面有一句：8年来无红包是过硬的。

　　三院创建“无红包医院”经历了风风雨雨。不管当初三院创建“无红包医院”初衷是什么，10年后的今天，三院已成为与红包作斗争的赢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

　　2000年以来的5年间，医院年收入从3000万元增至1.03亿元，增幅为345%；资产由4000万元增至1.5亿元，增幅达375%；各项主要医疗质量、效率、效益指标或增幅连续5年名列南通市级医院第一名。

　　心胸外科主任陆辉辉表示，“三院的医生非但不收红包，谁要是给医院多介绍一些病人来，我情愿给他送红包。”

　　医风建设需要制度支撑

　　为消除“红包”，南通三院定下种种规章：病人一入院，医生就与病人签订《医患道德合约》；医生不得收红包，违者将负担病人就医的全部费用，或按红包金额的10倍罚款；上交红包限时在24小时内；病人出院后一个月内，医生收红包也要处罚。医院每年还要对15%的出院病人进行回访。

　　更重要的是，这些纸上的规定被实实在在执行了。有一次，患者举报一位医生收取了1000元的红包。经调查，该医生违反了24小时限令，被“以一罚十”，1万元的罚款进入了医院扶贫资金。

　　三院的制度内涵不只是罚。王陆军说：“骨干医生是收红包的‘高危人群’。医院通过分配制度改革，将奖金向专家骨干倾斜。对少数贡献特别大的医生，年底还会额外奖励万把元钱。”一份2005年的工资单显示，三院专家骨干年收入在6．5万元到8．5万元之间，在南通市算不错的收入。此外，医疗骨干子女上学碰到困难，院领导帮助联系学校，单位出赞助费。“医生的阳光收入不断增加了，收取‘红包’的动力也就减少了。”

　　一个廉洁的班子，同样是关键。近年来，院长王陆军先后拒收礼金、礼品16.8万元。他谋的是院长职，拿的奖金却是全院的平均数。领导以身作则，则能令行禁止。一家从外地来南通取经的医院院长认为，三院的做法也没有太多的深奥道理，“其实只要有了一股韧劲、一套制度、一种氛围，再加上一个廉洁自律的领导班子，就能把‘红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