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位中间人层层加钱层层骗

　　■最新进展

　　警方正组织专人调查

　　11月24日上午，石家庄公安局长安分局刑警队的马警官致电本报记者表示，因这个案子涉及面广，人多，案情复杂，他们已经组织专门人员调查，涉案家长和中间人分布在湖南

、湖北、河南、山东等地，他们已经联系武汉、郑州等地警方，有的已经开始联合办案。

　　马警官证实，已经有多人被抓，任会英也已经被控制。

　　目前已经收到一部分受害家长的反馈，如果还有其他家长也将钱交给了任会英，可以到石家庄公安局长安分局登记。

　　就任会英等人的行为是否构成诈骗，他表示，还需进一步调查。

　　多位中间人层层加钱层层骗

　　据称实际“成本”仅需2万至3万元；警方已拘捕多名涉案人员

　　“我就想跳楼，”在北京前门一个招待所，张校长一遍遍唠叨着，这位60多岁已经退休的武汉某中学校长，在武汉欠下学生家长数百万债务，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与张校长处境类似的，还有何君等10余人，他们都是“变身华侨生”的各级代理中间人，从去年暑假开始，他们将至少百余名熟人、亲戚、朋友的孩子介绍进一个连环“生意”中，声称能将这些孩子变成华侨生，考取名牌大学。并向家长们收取了十万到数十万的费用。

　　但“生意”做砸了，今年6月，在考试主管部门严格的审查中，这些伪华侨生均被挡在考试的大门外。家长和中间人开始层层逼债，目前，石家庄警方已拘捕多人。

　　退休教师当起“中间人”

　　整个秋天，罗红军（化名）的朋友黄女士都在京城奔波，希望将罗交给何君的60多万元追回来。

　　罗红军是某省教育机关的职员，黄女士说，如果追不回这笔钱，恐怕他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些钱是罗红军去年向6名家长收取办理华侨生身份的。

　　与上文提到的胡兵一样，罗红军也是华侨生招生链条的最底层。黄女士说，正因为罗红军是在教育机关工作，家长觉得可信，才把钱交给他。

　　而罗红军随后把钱转交给何君了，他们俩相识10多年，黄女士转述罗红军的话说，他一直认为何君办事老实规矩，不贪，讲义气。所以才敢将自己的学生、亲戚朋友的孩子介绍给何君，并将60多万巨款放心的交给他。

　　何君则将罗红军、胡兵等人交来的数百万元交给了任会英。何君的真实身份是长沙某中学的退休老师，曾任教务处长，人脉广。他说是任会英让他开始做华侨生的主意，他和任会英是2004年认识的，介绍人说她很有能耐，母亲是河北教委退休干部，据说之前做了四五年二级学院的招生，一年挣一两百万。

　　给任会英汇钱之前，何君曾找人了解，任会英家里有毛纺厂，一个月10来万进账，还有农贸市场和房产。“就冲着她有这么多财产，才敢把这么多钱交给她。”何君说。

　　同样对任会英放心的还有武汉的张校长，她是某科学院附属学校的退休校长。她与任会英是多年的朋友，通过任会英给中财大补习班送了7个学生，清华补习班3个学生，另外转办港澳生身份的还有20多个。但多名认识张校长的中间人表示，张校长组织的人数可能还不止这么多。

　　更多中间人迄今没有露面。这些中间人多被称为当地教育界的“能人”。

　　每个中间人都会“留一笔”

　　何君回忆，2005年9月底10月初，任会英跟他说，“我和中央财经大学（以下称中财大）合伙办华侨生补习班，你组织点学生来吧，只要达到华侨考试最低线的都能念大学，成绩好的都能上中财大。”对于华侨生，何君原来听说过，华侨生考试题目相对简单，大陆的学生只要参加考试，都可以上个重点大学。他也知道外省也有人在干，觉得有可能。任会英同时告诉何君，“学生先到补习班，再参加考试，机会更大。”就这样，何君往中财大补习班送了12个学生，清华补习班8个，另外还有16个转办港澳生身份。每个学生收取10万到20万左右。

　　不同情况的学生价码不一样，即使同样情况的学生，也还可以砍价。武汉的中间人万家平（化名）说，“最低10万，最高13万到14万，也有20来万的，看情况，譬如你要求什么样的学校。”这是到家长手中的终端价格，在中间环节，中间人都会为自己留一笔。万家平说，实际成本只有2万到3万，其他都是中间环节层层加码形成的，他送了3个学生，每个利润一万块钱。

　　因招来学生多，何君被任会英当招生的典型，万家平只给任会英送了3个学生。任当时对万表示，“相信我，看人家何君，招来这么多学生。”但何君称，任会英从不在石家庄本地找学生，因为风险大，搞不好就脱不了身。

　　“教育高官”原是公司老总

　　何君最初怀疑任会英有没有这么大能量，任会英表示她找到一个高人叫高勇。何君回忆，他当时提到办华侨生身份很难，任会英回答说，“在香港投资150万就能办一个身份证，假如你有1500万，就可以办10个，而1.5亿呢，就可以办100个，我们找到了这样的老板，所以肯定没问题。”“这样的话大陆有钱人不都去香港了？”何君说，任当时解释，这个身份证只能读书，不能居住，“所以我就信了。”而据万家平回忆，任会英当时跟他说，办证找的是教育部门的关系，都办了200多个了，还举例说，“某某和某某现在在哪个学校就读了，那都是我办的。”直到事发后，万家平才知道，任会英所说的这个名叫高勇的“教育部门高官”，其实是武汉某公司的总经理，“他实际上只是做教育咨询的，办公室也是租的，这一点把任会英也给骗了。”任会英和多名中间人证实，他们都是通过两名福建人：林炳辉（音）和林巧丽（音）办理的。这两人是蛇头，运作海外关系。高勇是任会英的上线，通过他，找到林炳辉和林巧丽。

　　事发后，任会英大骂高勇是骗子，10月19日晚，任会英在电话中告诉记者，高勇就是个骗子，骗了我1200万，我和他是有合同的。并责怪何君不该听信高勇的话。

　　而任会英的身份也值得怀疑，在调查中，记者发现，据河北《燕赵都市报》的报道，2000年8月，一名叫“任会英”的女子在石家庄的大街上摆摊从事高校招生诈骗时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这名女子当时甚至让其母亲徐红宾代签字。

　　2006年10月23日下午，记者致电任会英手机称要找徐红宾，一名自称是徐红宾亲戚的男子证实，徐红宾就是任会英母亲。

　　“大家都是你骗我，我骗他，”万家平说，一级骗一级，最后，学生拿着骗来的东西去骗联招办。所以，只要有一个环节断了，所有环节都会断。

　　欠债中间人被指有多处

　　10月份开始，柳先生等家长们开始找胡兵等当初收钱并给予许诺的中间人催债。

　　11月22日，柳先生说，经过两个多月的紧逼，胡兵已经给他返还5万元，还有10多万不知何时才能要到。

　　因胡兵、罗红军底层中间人称，钱都已经上交，他们的上家何君和张校长也成为家长“关照”的重点。

　　10月17日晚，张校长在电话中哀叹，她还欠家长300多万，现在有家都不能回。晚上不敢回家，白天更不敢，家长都堵在家里要钱，不然骂人打人，电话也不敢接，“只想跳楼，又怕害了这么多家长学生。”她说，我死了，他们找谁要钱去。家长要全额退款，不管中间成本。这不切实际，为了打通关节，不少钱已经被中间人花掉。

　　张校长称，自己和整个这个系统的人都不想骗任何人，这一次只是运气不好，大家都认倒霉，应该让所有中间人都赔一点，家长也应该承担一部分，堆在一个人身上谁都受不了。

　　而欠账100多万的何君希望他的上家任会英将钱全部吐出来，他的学生只退了五六个，还有20多个没有退。他说，直接去石家庄找任会英。很难找到她，一般的电话她也不接。

　　即使接了就说她也没钱，被上线（高勇等）骗了1000多万，实际上钱已经挥霍了。

　　在一份材料中，何君指任会英在石家庄、北京都有多处别墅。

　　“我们也一直在督促她把钱推给家长，”中财大曾与任会英合作的李老师说，不少家长打电话找她，但因为任会英已经履行合同，没有欠我们的债务，现在已经没有东西来约束她。

　　李老师说，任会英曾表示，她不是最后的环节，她还有上线，钱都给上面了，但家长不管，都是找她要钱，她也很为难。

　　10月19日，记者以家长身份拨通了任会英的电话，任会英称，她收的差价都已经退回去了，已经没有钱了。她以哀求的口气说，“我现在连家都没有了，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都抵债了，收家长的钱，我付出去1200万，现在一分钱没有退回来，你们都找我要钱，我不想活了，就想有人把我给杀了。”“今年大家都亏了，这个钱不是我拿了，都是他们花出去了。现在我就想坐牢，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整天被逼着还钱，坐牢了一分钱不用还。你判我10年好不好，几万块钱换一年我认了，值啊。”她说。

　　■新闻背景

　　“联考相对容易些”

　　华侨生考试是联考的一种，联考全称为“普通高等学校联合招收华侨、港澳台地区学生考试”。据联招办工作人员介绍，联考是为了港澳台学生以及海外华侨到大陆高等学校学习设立的，因内地教育学习体系与上述地区不一样，如中学有的科目设置不一样，内容不一样，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教育差异较大，加之海外学生不可能直接参加高考，所以通过联考，招收这些学生。一般每年3月到4月间报名，6月底考试。

　　就联考与高考的难易比较，该工作人员称，因为试卷不一样，两者不好相比。不过相对来讲，内地学生做联考试卷还是容易一些。

　　■校方回应

　　中财大：未承诺报名 清华：校方未办班

　　事发后，开设补习班的高校也成为家长们质疑的对象。何君说，当初他和不少家长一是看着任会英的底子扎实，其次就是清华和中财大的牌子，认为不会出差错，但实际上这两个班都不是相关部门批准的。

　　中财大文化与传播学院王强院长表示，当时办了4个班，一百四五十人，是与任会英合作的，双方签订了协议，“她负责招揽学生，我们管理教学”，为表示感谢，每个学生给任会英一点“管理费”。

　　就家长质疑学校虚假宣传，王强说，招生简章写得很清楚，“我们只是一个文化辅导班，不负责报名，不保证一定能考上，更没有组织过报名。”“第一批学生过来时，感觉有些学生家长不像华侨，就让老师查他们的证件，他们的证件都有，说实话我们也看不出真假。有的家长说他们是孩子在大陆的监护人，我们也没有再怀疑了。后来感觉查证件意义不大，如果他是假华侨，报名时肯定被刷下来，所以我们也没有再查了。”王强说。

　　11月24日上午，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严（音）老师说，经过核实，该学院2006年没有办过华侨生补习班。

　　她说，如果学院参与办班，一是家长的钱应该交给学校财务；二是相关收据上会盖上学校或学院的公章。这一点得到何君证实，他说，学生交钱的收据上盖的不是清华的，而是某公司的公章。

　　严老师表示，可能是外面的人打着清华的旗号，在学校租用了房子或者教室办班，希望家长提高警惕。

　　10月25日，全国联招办负责政策与考务的一位老师接受咨询时确认，清华和中财大不在联招办公布补习班名单上，但他表示，补习班只是辅导学生的，不一定要指定，现在很多私立学校也有补习班，也是可以的。报班和参加考试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