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前哨，活捉“王牌飞行员”

　　■本报记者 王宏

　　在玉环中医院自行车停放处，远远地看到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一张木凳上，穿一身半旧的西服，手里夹着半支香烟，正与一名前来取车的医院职工打着招呼。眼前这位朴实的老人实在难以与42年前活捉敌机飞行员的战斗英雄联系起来，当记者拿出记载他英雄事迹的《温州市军事志》，翻到书中他与周总理握手的老照片时，老人激动万分，思绪飞回

了40多年前——

　　1964年12月，周恩来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玉环民兵代表金连招（中）、曾申宝（右）。

　　飞行员冻得直打哆嗦，连喊“不要杀我”

　　1964年12月18日15时左右，警戒雷达连在距路桥150公里处发现一架敌人的RF-101飞机低空北上。我军飞行员驾驶歼-6飞机在指挥所引导下迅速起飞迎击敌机。待敌机正慢慢减少上升角时，3炮齐发，命中敌机，敌机冒着浓烟，栽进大海……

　　1964年12月18日16时左右，玉环洋屿大队的浙玉渔003号船和栈台大队的浙玉渔239号船正在离披山岛16海里东面的海上捕鱼，船员们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火红的物体砸进海中，掀起了十几米高的水柱，并燃烧起来。

　　浙玉渔003号船的船老大金连招意识到有情况发生，指挥船员全速开往那里。“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掉进海里的是什么东西。”40多年过去了，金连招仍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日子。“那天是阴天，风浪不大。我们两条船，都是木船，带帆的，正在披山岛附近洋面捕鱼，没有想到敌人的飞机就掉在我们前面。”那一年，金连招28岁，已是3个孩子的父亲。

　　1962年沿海局势紧张，大陆沿海各地当时是全民皆兵，出海捕鱼的金连招他们也是守护海岛的民兵。

　　当金连招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洋面上到处是油，一顶红白相间的降落伞，随着海浪漂浮。金连招想去把这些东西捞上来，船上有人大喊，“不要捞！”他认为这些东西下面可能有炸弹，还是先报告部队好。

　　“降落伞的下面有人！”一个眼尖的民兵大声喊着。

　　“我们当时每条船上是8个人，都没有武器。”金连招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那时是敌暗我明，万一对方有武器，他们的安全就受到威胁。

　　“有没有人！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船上的民兵故意大声地呼喊，每人拿起船上的渔叉、扁担、斧头当武器。

　　“不要开枪！有人！我投降！”船上的话音刚落，降落伞被掀开，钻出一个穿着一身橘红色飞行服的人来。原来他坐在一个小橡皮艇上，全身都湿透了。橡皮艇没有动力装置，只有办公桌大小，后来据飞行员说，这是他们特别配备的，当飞机坠毁海中时，飞行员跳伞后，坐在橡皮艇上等待救援。

　　“救生艇里有三发信号弹，一台发报机。”当时在浙玉渔239号船上的曾申宝回忆，那飞行员冻得直哆嗦，连喊：“不要杀我！”此前，飞行员一直在向台湾发报求救。

　　金连招、曾申宝等民兵一同用渔钩，钩住降落伞上的绳子，把飞行员拉上了渔船。飞行员沮丧地说：“完全没有想到这次入大陆才3分多钟就当了俘虏。”

　　当金连招、曾申宝他们把飞行员押送到坎门区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他们当时只知道飞行员姓谢，山东人。

　　每人奖励一支步枪、四本毛主席著作

　　曾申宝、金连招和渔船上的民兵第二天照常出海打鱼。“我们没有想到立功，也没有想到后来还获得这么高的荣誉。”金连招吐着烟圈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无比激动和自豪。

　　两天后，区委来人通知金连招、曾申宝，让他们去上海参加庆功大会。他们两人平生第一次坐上了飞机，从路桥机场直飞上海。在上海庆功会上，他们才知道，被他们抓到的飞行员，是当时台湾国民党空军的王牌飞行员谢翔鹤。谢翔鹤曾在冲绳美国空军训练基地接受训练，飞行了2800多小时，并多次窜入大陆侦察，获得了国民党“飞虎”、“云龙”等奖章，是国民党空军的“王牌飞行员”，也是国民党空军第五联队第四大队少校作战官。他驾驶的RF-101型高空侦察机，是国民党空军的王牌飞机，它是美国制造的高空高速侦察机，机上有6部电子照相机，这种飞机曾有“西方战略眼睛之称”，能高空照相。他们吹嘘此飞机是“雷达看不到，高炮够不着，飞机追不上，导弹瞄不准”。

　　据当时《解放军报》载：自1961年起，RF-101飞机明目张胆地在大白天窜入浙江路桥机场上空侦察窜扰达数十次。我海军和空军专门抽调一批飞行员尖子，组成尖刀小组，决心要打掉RF-101。但敌机速度很快，我歼五战斗机追不上它，每一次都眼巴巴地看着敌机逃走。后经毛主席点将，海军航空兵第四师十团的一等战功获得者王鸿喜领受了任务。从而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在上海，金连招、曾申宝被东海舰队授予“民兵战斗英雄二等功”，每人获得半自动步枪一支和四本毛主席著作。

　　现在，他们的步枪还保存在玉环县人武部里。

　　让金连招、曾申宝想不到的是，他们从上海回到玉环，“刚进家门，部队又来人了，说让我们赶紧准备准备，连夜9点要出发去北京。”

　　“见到毛主席、周总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到了北京，两人住进了东海舰队在北京的招待所，在这里，他们被告知，不能随意走出去，吃住一切都是免费的。“印象深刻的是，房间里每天都会有好几包香烟，任我们抽。”金连招吸了一口烟，眼睛眯起来，呵呵地笑开了。

　　“12月29日晚上，在人民大会堂见到周总理的时候，我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他没有一点大官的架子，很普通，很平易近人。可周总理和我谈话时，我脸红了，紧张地站了起来，心砰砰地跳个不停。”金连招说当时周总理连连招手，让他坐下来，慢慢讲，不要紧张。当时，受到周总理接见的还有飞行员王鸿喜及部队、地方相关人员。

　　曾申宝拿出一张已显模糊的黑白照片，激动地回忆起当时与周总理见面时的情形。“我当时普通话听不懂，也不会说，很拘束，周总理亲切地用浙江绍兴话对我说，我老家是浙江，浙南的话不好懂，但你讲的我能听懂，和绍兴话差不多嘛。”

　　曾申宝听到总理这么一说，慢慢就不紧张了。“总理十分关心我们民兵的成长，总理问我们船上的民兵都是什么文化程度，读了几篇毛主席著作，有没有写心得笔记。”

　　接见中，周总理还询问了民兵生产中的情况，总理为了了解渔业生产中的一种捕捞方法，很感兴趣地侧过身来，叫曾申宝做个样子看看。曾申宝用火柴棒做模样，介绍了生产的过程。总理微笑着说，这办法简单。听说生产的海蛰、带鱼都出口，总理连声说好。随后，他再次指示：要发展生产，加强海防，搞好民兵工作“三落实”，保卫东南沿海祖国大门。会见结束时，总理又勉励我们：下次再活捉敌人飞行员，我再请你们到北京来。

　　1965年元旦，一个让他们更高兴的消息传来，毛主席晚上要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大家。那晚，曾申宝、金连招又应邀参加了首都军民联欢大会，受到了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的接见并合影留念。

　　金连招、曾申宝回到玉环后，成为当地的“红人”，“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到部队、边防大队、学校作报告。”文革后，金连招担任过洋屿大队书记、大队长、鸡山乡民兵营副营长；曾申宝则先后担任过上栈头村渔粉厂厂长、县阀门二厂车间主任等职。尔后，他们的生活归于平静。

　　相关链接

　　自宋起，玉环一直与温州存在隶属关系。民国元年(1912)，玉环县隶温处道。1949年4月7日，玉环解放，由中共乐清中心县委领导。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亦为玉环县，属温州专区。1959年，玉环县撤销，并入温岭县，仍属温州专区。1962年，恢复玉环县建制后，隶台州专区，今为台州市属县。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与温州关系密切。据《玉环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