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被扣 杨虎城如何应对危局(图)

杨虎城骑在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石刻雕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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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被判刑后，媒体对此的报道

　　送蒋介石回南京后，张学良即被扣留。消息传出，西安军民群情愤慨，发誓为营救张学良不惜一战！然而，随着东北军、十七路军部分将领的叛变、出走，以及国民党中央大军的进逼，西安局势岌岌可危！

　　紧要关头，东北军少壮派枪杀高级将领王以哲的“二二”事件更让西安局势雪上加霜。作为西安最高统帅，杨虎城该如何应对危局？

　　扣留张学良后，为了瓦解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孤立红军，蒋介石调动五个集团军，近四十个师的兵力移师西安城，军事态势骤然紧张。

　　■营救张学良 杨虎城不惜一战

　　2006年11月5日，记者在西安事变纪念馆看到一封1936年12月27日张学良致杨虎城的信：

　　虎城仁兄大鉴：

　　京中空气甚不良，但一切进行尚称顺利。子文兄及蒋夫人十分努力。委座为环境关系，总有许多官样文章以转圜京中无味之风。但所允我等者，委座再三郑重告弟，必使实现，以重信义。委座在京之困难恐有过于陕地者。吾等在心中仍认蒋先生是领袖，此地恐多系口头恭维而心存自利也。此函切请秘密，勿公开宣布，恐妨害实际政策之实行，少数人密知可也。

　　此请大安弟良顿首

　　张学良的这封信发出后第四天，南京政府高等军事法庭会审开场。短短几小时内，张学良便以“首谋伙党，对于上官为暴行胁迫”之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褫夺公权五年”。当天下午，蒋介石向国民政府递交呈文，要求特赦张学良。又是四天后，国民政府第22次委员会议决定：“张学良所处十年有期徒刑，特予赦免，仍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张学良由此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囚禁生涯。

　　随着张学良的被扣，支撑西安危局的重担落在杨虎城一人身上。为了瓦解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孤立红军，蒋介石调动五个集团军，近四十个师的兵力移师西安城，军事态势骤然紧张。1937年元旦，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举行盛大阅兵式，以向南京示威，声援获刑的张学良。当日，杨虎城致电宋子文，表达了要与张共担罪责的态度。

　　1937年1月5日，南京以行政院会议决议的形式对杨虎城撤职留任。为了向全国人民说明事实真相，争取张学良回陕，当日，杨虎城向全国发出通电：

　　……如不问土地主权之丧失几何，西北军民之真意为何，全国舆论之向背如何，而唯知以同胞血汗金钱购得之武器，施于对内，自相残杀，则虎城等欲求对内和平而不得，欲求对外抗日而不能，亦唯有起而周旋，至死无悔。张副司令既领罪于都门，虎城等以救亡为职志，而中央犹煎迫不已，使不免于兵争，则谁肇内战之端？谁召亡国之祸？举世自然公评，青史自召直笔也。血泪陈词，非敢悚听，举国上下，幸鉴愚衷，远锡教言，尤所企盼。

　　通电内容之强硬表达了杨虎城营救张学良态度之坚决。

　　蒋介石原以为一面审判张学良，一面在军事上对西安做出夹击之势，能对杨虎城有所威胁，不料却激怒了西安方面。面对日益紧迫的军事压力，杨虎城不惜一战。1937年1月4日，杨虎城、王以哲分别代表十七路军和东北军请红军主力迅速开进关中地区，以防不测。1937年1月6日，杨虎城再次致电蒋介石，要求放张学良回陕。

　　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内部这时也产生了分歧，面临解体危险，蒋介石又不肯放张学良回陕，如果战事一旦打响，局势将难以控制，如果演变成大规模内战又有悖于救国初衷。

　　■是和还是战

　　杨虎城进退两难

　　一想起这个时期的杨虎城，演员刘交心就有压力。2006年11月12日下午，中央电视台和西安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的30集电视剧《西安事变》在杨虎城公馆———“止园”的拍摄进入第二天。“西安事变之后，杨虎城的处境更艰难，如何收拾残局？这是他在事变中最困难的时期。”刘交心所体会到的七十年前的艰难对杨虎城来说就像一个湍急的漩涡……

　　张学良送蒋回南京被监禁后，西北局势复杂多变。除了蒋介石在政治、军事方面施压外，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内部也产生分歧，面临解体危险。十七路军42师师长冯钦哉率部叛变后，带走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为了促使南京方面早日释放张学良，1937年1月12日，与王以哲、周恩来研究后，杨虎城决定派十七路军原驻南京代表李志刚和东北军代表鲍文樾赴南京谈判。主要问题就是，要求张学良早日回陕，并质问中央军为何西进，同时了解南京政府是否准备结束内战，开始抗日。

　　李志刚见到蒋介石时，他正在治疗西安事变时留下的腰伤。“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全体将士都希望张先生能早日返回陕西。”李志刚试探道。

　　听罢此言，蒋介石不动声色地说，“我的腰痛，不是我个人的问题，而是国家的问题，是纪律的问题。张汉卿来京以后，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读书少，修养差。他现在再三表示要跟着我学修养，跟着我读书。他自己不愿意回去，你们也不要强迫他回去。”

　　据李志刚回忆，当天下午，蒋介石又单独召见李志刚。“你可以讲一讲，他们究竟打算怎样办？”

　　“自从委员长回来以后，对于所答应的问题还没有能够实现，又把张先生留住不让回去，并且大量中央军又开进潼关，西安方面群情激愤，东北军、十七路军双方团结一致，张先生若不能回去，他们要打仗。”李志刚按杨虎城的交代说。

　　话音一落，蒋介石突然坐起身，口气变得强硬起来，“他们要打仗，要打就打，我还怕他们？我早就准备好了，因为怕糜烂地方，所以未进击。要打的话，我在几天内就可以消灭他们。”

　　见蒋介石声色俱厉，李志刚遂回敬道，“现在陕北和甘宁边区的红军也正向关中开进，打起仗来，恐怕不好。”

　　“我并不要打仗，你要告诉虎城，虎城与十七路军是有革命历史的，不能与东北军相提并论。今后东北军即归虎城指挥，陕西省主席即由虎城的部下充任。你回去告诉虎城，只要听我的命令，我答应的话都可以实现。”听到红军主力已经南下，蒋介石的态度立即缓和了许多。

　　从蒋的谈话中，杨虎城已感到张学良获释遥遥无期。面对内外复杂的困境，杨虎城曾一度主战，但战事一旦打响，局势将难以控制，如果演变成大规模内战又有悖于救国初衷。1937年1月23日，李志刚再赴南京，见到了张学良。当听说杨虎城坚决要求他返陕却遭拒绝时，张学良神色凄惨地感慨，“蒋是不会让我回去的，回去会增加他不喜欢的力量。请告诉虎城多容忍，要团结。我估计除非全面抗日，东北军还存在，可以利用我在东北军中发挥作用时，我才有可能回去。否则是不能出去的。”

　　听了李志刚的汇报后，杨虎城决定争取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东北军少壮派枪杀高级将领王以哲加速了东北军的分裂，局势已异常复杂，西安方面已无法再向南京提出其他要求了。

　　■平息“二二”事件

　　杨虎城发表《和平宣言》

　　东北军的境况随着张学良的离开，甚是凄凉。虽然张曾有手令，要求各级军官听从杨虎城调遣，但他毕竟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首领，就连张学良委托的于学忠实际也只是名义上的最高将领。此时，东北军内部对于战或和，各执己见。

　　“把蒋介石送走了以后，西安那个（乱）劲儿，杨虎城一个人支撑着呢。东北军、西北军，你要打，我要和，闹得不可开交。”2006年11月22日，接受采访的原十七路军卫兵王志屏老人回想起当年的西安城，直摇头。

　　张学良被扣南京后的一个晚上，东北军一大批团、师级军官来到新城大楼，面见杨虎城。“张副司令临走时，手令东北军听从杨主任指挥，现在中央不讲信义，扣留了副司令，我们的头头们无动于衷，置之不问。我们大家签了名，请杨主任指挥我们作战，我们只要求中央放副司令回来，别无其他目的。副司令回来之后，命令我们缴枪，我们也心甘情愿。”说着，大家或坐或跪，放声痛哭。看到这种场景，杨虎城也流下热泪。

　　但秘书米暂沉回忆说，此时杨虎城心中自有苦衷，杨将军曾说：“东北军上下不一致，上层也各有各的打算。但是就军事力量来说，他们又是最大的一方，绝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意见，究竟怎样考虑，又很难说。我对张先生跟蒋走很不理解，现在他被扣了，我对他非常同情。我们两个人共同搞了这么一件大事，现在要我一个人来挑这个担子，力不从心啊！”

　　可就在此时，西安发生了武装政变。

　　1937年1月31日傍晚，东北军高级将领王以哲、何柱国、于学忠等人在粉巷召开会议。席间，东北军大部分将领主张议和。但这一决定却刺激了东北军的少壮派。东北军特务团一部甚至包围了于学忠的住地，要求收回成命。

　　1937年2月2日的凌晨，西安上空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正在新城内查岗的卫士长白志钧立即报告。“不好，你快到王军长公馆去看看，有什么事没有？”杨虎城已意识到东北军开始自相残杀了。等白志钧骑着摩托车赶到时，孙铭九的卫队营已封锁了粉巷胡同口。经打听，王以哲被枪杀了。与此同时，东北军少壮派将领甚至前往新城，欲诱捕何柱国，结果被杨虎城严辞斥退。

　　如今，粉巷两旁已店面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人知道，他们走过的这条街巷当年曾空气凝固，让人喘不过气来。

　　“二二”事件发生后，东北军加速了分裂。东北军将领刘多荃率部自动撤出渭南，开回临潼警戒，誓为王以哲报仇。而事变后，住在蒲城甘北老家的杨虎城母亲也被东北军叛兵檀自新部限制了自由，尽管最终脱险，但局势已异常复杂。面对陡转直下的形势，西安方面已无法再向南京提出其他要求了。2月4日，杨虎城与东北军高级将领联名发出《和平宣言》。

　　作为西安事变一名偶然的亲历者，英国记者贝特兰曾说，“正是由于杨虎城精明地处理了第三次西安武装政变，才制止了另一次流血事件，并且使和平解决军事争端成为可能，这样就最终地解决了西北的全面危机。”本报记者王瑞强

　　专家观点

　　营救张学良的同时争取内部团结

　　杨虎城显出卓越政治才华

　　张学良送蒋被囚，西安军民义愤填膺，表示为了救张不惜与蒋决一死战，这种情绪不难理解。但杨虎城将军考虑的是既要救张，又要保证“西安事变”不能前功尽弃。张学良被囚禁后，东北军内部出现意见分歧，甚至发生了少壮派枪杀王以哲的“二二事件”，这就使原已十分复杂的形势更加变幻莫测。面对这种情况，杨虎城在与南京周旋、营救张学良的同时，又要协调西安各方，争取内部团结、一致对外，保证发动“西安事变”的初衷能得以实现。

　　杨虎城这一时期的一切举措，显示了他不只具有卓越的军事才华，而且具备能够应对复杂形势、成功引导革命事业顺利前进的政治才华。陕西师范大学教授原荫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