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普利策奖获得者刘香成：快门按下苏联解体

　　“戈尔巴乔夫手里的讲稿只剩最后一页，我清醒地意识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关键的历史时刻不会重演。我等待着，最终按下了快门。”1991年12月25日晚，苏联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总统办公室，时任美联社驻莫斯科首席记者的刘香成，在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宣布苏联终止存在的瞬间，拍摄了这张记录历史的照片。

　　“我将要终止我担任苏联总统这一职位所履行的一切行为。”照片上的戈尔巴乔夫刚

刚发表完此番辞职演说，两眼低垂，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向右侧微微倾斜，右臂支撑在办公桌上，左手将最后一页讲稿重重地甩向办公桌。为了表现讲稿下落时的动感，刘香成特意调慢了快门的速度，结果照片上这页模糊的讲稿，充满了历史的现场感和动感。得益于这张照片，刘香成获得了1992年度普利策奖，他本人也成为苏联解体的最直接的见证人之一。

　　“就在我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我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我知道我违反了事前与在场的负责警卫的克格勃人员不拍照的约定。”我眼前的刘先生算不上高大，甚至有些文质彬彬，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心理准备，克格勃的一拳应该足以让他踉跄倒地。然而幸运的是，当时苏联电视台正在直播戈尔巴乔夫的辞职演说，老式摄像机又笨又大，刘香成就坐在摄像机的大三脚架前，而克格勃的那一拳是绕着三脚架打来的，因此力度大打了折扣。

　　“辞职演说后，戈尔巴乔夫要转场到另一个房间接受CNN总裁的独家专访，我就想借此机会离开，赶回工作地发稿。”刘香成向我讲述着当时的经过。然而，警卫人员告诉他，活动没结束，谁也不能离开。“我用英语和我那说得乱七八糟的俄语向他解释，我要去工作，不厌其烦地请求他让我出去。”迫于他的执着，警卫终于推开了一人多高的笨重的大门，几乎是把他推了出去。

　　“在一条长长的通道里，我抱着照相机，沿着松软的红地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大门狂奔。”记者工作车就停在斯巴斯克钟楼下的大门口，刘香成跑到车前时，苏联的国旗缓缓降下，俄罗斯的国旗从此飘扬在克里姆林宫的上空……他见证了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时刻。第二天，全球30多家报纸在头版刊用了刘香成拍摄的这张照片。

　　也是在这一天，刘香成应邀去采访苏联人民代表大会最后一次会议。偌大的会议大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直到会议开始，只有一个人坐在听众席上，还在打着瞌睡，另一个人则在主席台上宣布：苏维埃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解体。

　　刘香成先生以职业的敏感，在历史掀开新的一页的瞬间按下了手中的快门，将其定格。我们以此作为这期封面话题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