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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兰胡儿贪玩误场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0日12:40 新闻晚报
□虹影

  “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流浪了,好歹有个家了。”张天师严厉地说,“珂赛特可以回来,但是你们教她规矩,我怎么调教你们,你们就怎么调教她。明白吗?”

  小山答应着,手指对着自己心窝,说:“包在我身上。”

  他喉节冒起,不觉之中个子也长大了一些。小山当初是一个街边流浪儿,有一次看
见天师班表演,自己跟着天师班走了好几天,天师班宿那儿,他就靠在边上就地而睡。他不敢找张天师,只是讨大岗的好。大岗生得虽然五大三粗,但心肠软,就去求师父留下小山。大岗七岁生急疾,成了半个哑巴,吱吱哇哇对师父说,师父生气地叫大岗闭嘴。小山大圆头,个子只有大岗一半,他乖巧有人缘,兰姐姐燕姐姐不离口。

  师父刚才那席话和以前不一样,兰胡儿清楚地记得,以前师父老是说,珂赛特不能要,人活得累,狗也跟着受累。这话光面子堂皇,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兰胡儿痴痴地看着狗发呆,张天师对她吼叫:“耳朵长霉,干活不干活?”

  她赶快答应,狗也要个家。嗅到家的气味,哪怕宽绰波澜的黄浦江,也能游过来,再远跑过整个上海城,千辛万苦一次次寻来。想到自己无爹无娘孤儿一个,她突然悲伤起来。

  兰胡儿走到弄堂口耳根就火烫。折回来,险些撞倒晾着的衣服。苏姨在厨房里切甜菜,珂赛特把破藤椅腿上的藤咬断了。

  苏姨看着狗说,“世界上的事不随你心愿所安排,好事占尽,坏事都脱了干系,哪有这种前世修的福分?”这话一点儿也不像是数落狗。

  兰胡儿事先有心理准备,仍不知所措。燕飞飞从楼梯上下来,亲热地跑到苏姨面前,帮她做早饭。但是苏姨嘴没停:“你生得玲珑中看,当不了饭吃,有屁用?更不要说只是一张狗脸呢?!”

  苏姨骂得对,骂得她脑袋成了冬瓜皮一个,冬瓜只剩下壳儿,没有芯和籽。嘿咿你个姨,我兰胡儿生生就是做贱奴才命!

  “端饭!”苏姨叫,“瞎子看不见,明眼人装瞎!”

  兰胡儿没有看苏姨,燕飞飞很高兴她与兰胡儿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可是她不能露出喜色。不过人的眼睛是包不住,兰胡儿看见了,端碗稀饭,坐下准备吃。苏姨冰冷地说:“珂赛特白养你了,快去叫师父!”

  这比直接指使还让人难受,兰胡儿不想听从,但还是站起来。她恨自己的软腿,左手抓了自己右手一把,抓得很痛,叫了起来。

  到大世界演出有两个礼拜了。每次兰胡儿演完,心就飞到其他场子里了。燕飞飞的节目排在她后面。她有空档,虽然回回借口不一,但也管不住脚。

  兰胡儿瞄了一下周围情形,对燕飞飞说她得解小手。

  燕飞飞说:“难道你今天又喝多了水?”

  兰胡儿点点头,赶快溜出去。她在一个个场子门口飞跑着,来回跑了一圈,最后挑上了越剧。这回是第三次停在这场子里,她喜欢绍兴女班,女班的风头赛过其他剧种,鼎鼎大名的尹桂芳神人,兰胡儿喜欢看《红楼梦》、《江山美人》。今个儿她的扮相特俏,大红大紫翠玉珍宝闪亮了眼,嗓子点了蜜糖,身姿绸子柔软,手这么兰花那么指。兰胡儿忘了是借了个要方便之名,偷偷出来溜一眼。

  这大世界千奇百怪新花样都不缺,乱是乱,规矩有序。杂耍场子里一件件玩意轮番上,中间不能歇,歇了看客会走掉。张天师正管着上下台衔接,他不做手势,燕飞飞就不能下来,只能在大岗头顶的瓷缸上倒立着,心里埋怨师父为何不让收。一定是那兰胡儿贪玩没回来。燕飞飞气得咬嘴唇。她来回倒手,做几次收腿重翻。不能老做下去,哪怕大岗再壮实,受得了,观众也不会喜欢她重复动作。进大世界找热闹的看客,哪个是好蒙的主?“你这个臭脚趾烂指甲快来呀!”

  张天师朝场子门口张望。燕飞飞也急坏了,在缸上磨蹭,大岗受不住了,额头上冒汗,双腿在打颤。燕飞飞决定半夜睡觉时把兰胡儿踢下床去。

  她一走神,手脚动作不协调,大岗眼睛不能转开,紧盯着缸的平衡,他弄不清师父在做什么。他不能垮,一垮燕飞飞就会出事,就在这快砸台的一刹那,张天师大步上前,燕飞飞落在他的肩膀上,顺手取下瓷缸,让大岗一个倒翻筋斗做了收势。

  “谢天谢地!”张天师心里叫道,他内衣全湿透了。总算没有让台下人看出太多的破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庆幸没让大世界老板逛场子的探子撞上。

  几个人悄声静息地回到打浦桥,跨进门,张天师拿起桌上泡好的茶水,一口气喝光。他清清喉咙,才说:“为今天的事,咱们按老规矩,你们练江湖给我听。答不出,按老规矩,打鞭子。不许多嘴,不准求情,否则按规矩,加鞭一百。”他压住声音,不让自己吼出来,但屋子里的人都明白他冒了大火,没一个敢看他的脸。

  燕飞飞凑近苏姨的耳朵,低声将白天发生在戏场子里的事说了一下。苏姨坐在一把破藤椅上,听都不想听。这兰胡儿贪玩不是一天两天。她总会弄出漏子,早晚会弄出翻天大事。今天这漏子差点伤了人,她不想说话。

  “飞飞,站过来,到这边!”张天师朝她训斥道。

  苏姨做着针线活,扎一双布鞋底子,那尺寸大,一看就是张天师的,也许是给大岗,他俩都是大脚。

  四个徒弟成一排站得规规矩矩,张天师看了他们一眼,说:“拉彩?”

  燕飞飞很紧张,她忍不住看兰胡儿一眼:“是,是说女人不检点———就是女白相人。”

  “山头?兰胡儿你说。”

  “一样的,臭女流氓胚子。”

  “绿豆?你说。”张天师点着小徒弟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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