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榜 自画像

　　27届奥运会，2000年9月15日始。

　　金牌：1.陶璐娜，女，射击；2.蔡亚林，男，步枪，3.杨霞，女，举重53公斤级……第一块奖牌，王义夫，射击银牌……中国历代奥运会夺金牌最多的是乒乓球13枚、跳水13

枚。

　　一张发黄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些字。12月7日19：00，西溪路41号一楼，周女士从几个发黄的本子里发现了这张纸。

　　“本子都是爸爸留下的，有他的笔记，还有他的画。这张纸是爸爸的奥运会奖牌记录表，还有好多张嘞。”她很小心地捧起这些宝贝。

　　她的父亲周明，祖籍山东，11月29日因病去世，终年88岁。

　　你们猜，中国乒乓球队谁又得了金牌？

　　“爸爸最喜欢看体育节目，每次大的国际比赛，他都会记下中国队奖牌数。”女儿说。

　　悉尼奥运会那会，一个周六，女儿正洗衣服，电话响了：“你们过来吧，一起吃个饭。”电话那头，周大伯有些激动。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不是明天过去吗？”

　　老伴去世十多年了，周大伯一直一个人住。每个星期天，子女都来陪老人聊聊天，再一起吃个饭。

　　“快过来吧，我饭都烧好了。”周大伯急了。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女儿猜着。

　　“过来再告诉你们。”周大伯匆匆挂了电话。

　　子女们匆匆赶到，一进门，还没换鞋，周大伯就兴冲冲地说：“你们猜，中国乒乓球队谁又得了金牌？”

　　“叫我们过来，就为了这事啊！”子女们这才搞明白。偏偏大家平时都不大关注体育，猜来猜去，都没猜对。

　　周大伯急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还是没人猜对。

　　“是孔令辉，得了男子单打金牌！”说着，他扬起手，模仿起打乒乓球的动作。大家都被他逗笑了。

　　“他看比赛做记录那股劲，比孩子做作业都认真！今天比什么，中国队谁得了什么奖牌，他都一一记下来。第二天比赛，谁有可能得金牌，他都要做个详细预测，预测对了，就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他？

　　晚年，周大伯还有个爱好：画画。

　　一个画本里有张他的自画像，很惹眼。画中的老人头发蓬乱，眉头紧锁。画右边有一行字：狮子头、香泡眼、膀鱼腮、冬瓜脸（山东话，形容人长得难看）；左边还有一行字：心脏病以葛根素注射后的反应。

　　关于这张画，还有段小故事：

　　2005年2月18日，周大伯病情好转出院，刚进家门，就跑到大衣橱前照镜子（在医院住了两周，他没照过镜子）。

　　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脸肿起来了？他皱起眉头，问女儿：“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他？”

　　女儿正帮他铺床，转身回了一句：“是我老爸呀，是我们家的老帅哥呀。”

　　“还老帅哥哩，狮子头、香泡眼、膀鱼腮、冬瓜脸，真是丑死了。”周大伯一头钻进小书房，拿出本子，埋头画起来。

　　十多分钟后，就有了这张自画像。之后他病情加重，再没握笔画画了。

　　2005年3月14日，周老因手脚发麻又住进医院，确诊为格林—巴利综合征（又称急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根炎），双手萎缩得厉害。

　　看我的手，有没有劲啊？

　　2006年3月24日下午，正上班的女儿接到医生电话：“你爸的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好，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女儿急忙赶到医院陪父亲，晚上6点多，值夜班医生来查房，周大伯还没睡，他伸出已变了形的手，问：“我什么时候会好起来？我什么时候还能画画？”

　　医生安慰他：“神经的修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你要有耐心，你一定能画画的。”

　　“当时，我冲进洗手间，哭了。”女儿说。

　　那以后，周大伯坚持自己用调羹吃饭：“我要多动动手了，不能再废下去。”

　　王大姐是周大伯女儿的小姐妹：“我们都管他叫老爸，他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说话中气很足，思维很快，心态很年轻。

　　“老爸一点不服老，85岁了，还骑自行车出门。他住院后，我们去看他，当时他手已经肌肉萎缩了，一见我们，他主动握手，还问，看我的手，有没有劲啊？

　　“其实他的手已经软弱无力了，可我们说，老爸的手很有劲！他又乐呵呵地笑了。”

　　记 者 岳海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