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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书法家李啸:80年代的纸片都珍藏着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3日19:55 南京周末

  -本报实习记者 宋燕 记者 左元

  你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在八十年代有什么特殊的记忆?这些记忆对你以后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左元与你一起回望八十年代。

  采访地点: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办公室

  采访时间:2006年12月1日姓名:李啸性别:男年龄:39岁职业:文化管理者对80年代印象:单纯,美好,梦幻

  人物档案:1967年,出生于江苏沭阳1983年,考入沂河中学高中1986年,考入江苏省文化学校1988年,中专毕业,分配至淮阴(今淮安)市文化系统工作,先后任文博系统资料科长、副馆长、馆长等职

  2003年,在淮安市淮城镇挂职任党委书记

  2004年,调入江苏省书法家协会

  现任江苏书协副秘书长(驻会),中国书协理事。2006年10月,获中国书法最高奖——兰亭奖。

  铁皮铅笔盒,四个角的漆很容易磨掉,然后是几条边的漆磨掉了。我用小刀把锈先刮干净,然后自己调点漆,刷一层,不行,干了以后再刷一层。

  记者:请先说说80年代的第一个记忆。

  李啸:80年代初还没什么娱乐。我家一个邻居是电影院的经理,我就跟着我哥哥经常去看电影。邻居不在,我们就等退票。一场电影能看好多遍,比如《庐山恋》、《知音》啊,《庐山恋》看了七八遍,学校组织看过,自己又去看。那可以说是“文革”后第一部爱情片,美丽的风景,美丽的主人公,让人着迷。还有《红牡丹》。当时武打片刚刚起步,刘晓庆的《神秘的大佛》,也看了很多遍,回家学着电影里的样,自己绑了沙袋,每天对着捣几拳,哈哈!

  我记得80年代初期还有小人书摊。当时看电影还是比较奢侈的,最常见的娱乐是周六周日去书摊,花一毛钱,租六七本小人书,坐在那里看一上午,是很美的享受。书摊上的小人书都是用塑料封皮包起来的。

  记者:一般书摊就是在地上铺一块塑料薄膜,小人书摆在上面,“高档”一点的是做几个木盒子,可以像木箱一样用铰链两两合在一起,摆摊打开,撑起来,收摊一合,拖走。

  李啸:我是1979年9月上初中的。我母亲烙一些大饼放着,每天早上热一块,切好,放在箩里,我哥哥从中间撕一块大一点的,我从边上撕一块小一点的,边走边吃,去上学。可能也没吃饱,但感觉还好。那时候没有什么压力,父母对我们要求也不是很严,现在回忆起什么都很美好。不像现在,钱拿得不少,但是头脑里每天都有要烦的事情。那时人很单纯。

  1980年吧,我还在上初一。当时发行量最大的两本少儿杂志,一个《儿童文学》,一个《少年文艺》。我当时每天都被父亲逼着写毛笔字,有一次借了班里一位女同学的《少年文艺》,不小心把墨水弄到封面上了。不得了了,把人家一本书弄脏了,急啊,擦,擦不掉,越擦越大,紧张啊!没办法,就把人家的封面撕下来,自己重新弄了一个,还画了图画在上面。还书的时候,女同学说:“哎,蛮好嘛!”那时候对书籍的爱护是很重视的。还有对诚信的重视——借的时候讲好了什么时候还的,因为做封面,还迟了,一遍遍地跟人家道歉,紧张得不得了。

  记者:那时候一般学生不在乎吃穿,就是看重书、文具。

  李啸:是的,吃不讲究,对穿着也没有什么追求,只要干净、整齐就可以了,非常朴素。相反,那时候很在意书包。大多数同学用的都是家里买布自己缝的,能有一个黄帆布的仿军用书包,很自豪的,放假了,自己用刷子把它刷洗得干干净净。

  记者:还有铅笔盒,大多数同学根本没有,有一个铁皮铅笔盒,就很有“面子”。

  李啸:铁皮铅笔盒,四个角的漆很容易磨掉,然后是几条边的漆磨掉了。我记得我的铅笔盒边角的漆磨掉后,自己用小刀把锈先刮干净,然后自己调点漆,刷一层,不行,干了以后再刷一层。那时候非常在乎这些。

  物质上的追求很淡化,相对来说,那时候还是追求精神上的东西,所以人过得很幸福。

  记者:我觉得是这样的——过去几十年,从物质到精神都很贫穷,都受到压抑。然后放开了,温饱一下解决了,物质上暂时得到了满足;但精神上,当时放得还不够,精神产品还比较匮乏,精神生活还比较单调,人们一下子没能满足,追求就特别强烈。

  李啸:1982年,我考高中,没考上,因为偏科,理化比较差,数学比较差。我的文科特别强,中考作文是满分。

  没考上高中,我父亲一生气,说你这个年龄是“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时候,就把我放到农村去了,到我父亲的老家,住在我堂姐家里。我记得是我母亲把我送过去的,带着一袋衣服和一包大饼。

  我堂姐是乡食品站的会计,家庭条件比较好,我记得每个星期可以吃两次肉,有时候还有排骨。

  记者:乡镇当时应该还称“公社”。1983、1984年之后,撤公社建乡镇。当年公社食品站是“特权部门”,很红的。

  李啸:当时我有种被遗弃的感觉,深深体会到对父母的感情。那个年龄段的小孩子,离开父母,才能体谅到父母的好。所以在农村一年,我学习很用功。

  一年后考回县城高中,读书很认真。我想高考再考不上就说不过去了。结果又没考好,语文120分的卷子,我考了108,全校第一,数学78,倒数第一。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只填了本科,专科没填,然后中专学校里有个江苏省文化学校,我看有“文化”两个字,就填了这一个学校。结果就被录取了。

  有一个学生动情地回忆了一个细节:有一天晚上,10点多钟了,他看到省文化学校的邢、杨二位老师在车上,杨老师在打瞌睡。

  记者:接到文化学校通知书的时候……

  李啸:接到文化学校通知书……我比本科线就差几分,本来指望能降下来,或者能被哪家专科学校录取。刚好前一天,在街上碰到我现在的爱人,她问我:“哎,有人接到通知书了,你的到没到啊?”我说没到。第二天就到了。一看,大失所望。我不愿意去,我母亲也不要我去。我父亲说去吧,文化学校,不很好吗,你不是喜欢文化嘛,去去去。我自己心里不想去,别人问,都说不去了,同学也说不要去了。不过后来一看同学都要走了,成绩比我差得多的都走了,还是去了。

  报到第二天,大家在大操场排队合影,一位姓杨的老师跑过来喊,谁是李啸,我说我是,他说哎呀,你的字写得好啊,作文得了满分,你的字写得真好啊,卷面分加了2分,是我把你弄到这个学校的!这时候,我心里算有个安慰。

  我有些特长——书法,我一直很喜欢的,写作,也还行,唱歌也不错,正式开学之后,感觉还是比较对口的,就这么安定下来了。还有,当时课程很丰富,而且师资力量很强,像教书法的季伏昆老师,教摄影的董介人老师,教文艺学和美学的顾永芝老师,教声乐的顾雪珍老师,教视唱的彭信竹老师,教美术的张连生、单德林、张承志,还有戏校的教戏剧创作、表演导演的周优锦等几位,现在大学本科生都不一定能听到他们的课。

  文化学校是培养文化干部的,提倡一专多能,当时学得比较博,虽然很浅,但是让我们开了眼界,把我们引导到文化这条线上,引导到专业的道路上。那两年,没有荒废。

  江苏省文化学校前身是江苏省文化干部学校,校址在徐州,属培训班性质。为解决文化馆站优秀民办人员的性质,1986年改建为正规中专学校,迁来南京。当时,文化学校一无校址,二无师资,三无经验,十分艰难。第一届学生“因祸得福”——学校借住在同一系统的江苏省戏剧学校,聘请的是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南京艺术学院的教授讲师,学的是吹拉弹唱琴棋书画,那两年南京所有高层次的美术展览、文艺演出,学校全部组织学生前往观摩。

  当然,毕竟初创,百业待举。第二年,在学校举办的“我与文化学校”演讲比赛的预赛中,有学生发牢骚,说这个条件没有那个条件不足。有一个学生问:“目前学校条件是很差,但是现有的你们充分利用了吗?”他动情地回忆了一个细节。有一天晚上,10点多钟了,他送来访的高中同学,看到前一站上车的文化学校的邢、杨二位老师在车上。“那么晚了,两位老师还在为学校的事儿奔波,杨老师在打瞌睡。看到这样的镜头,你们还有什么牢骚呢?”

  这就是80年代的学校、老师和学生。

  我有一本歌词歌谱剪贴本,当时在班上大家传抄,厚厚的一本,很多女同学全都抄下来了。

  李啸:高中的时候,跟同学的感情是很纯真的。前两天来了一个同学,是我的同桌。我俩一起回忆过去的人和事。有些同学实在想不起来了,就用笨办法,拿支笔,按当年的座位,一排一排回忆,坐在第三排的是谁,跟某个女同学坐一起的是谁,哈哈!

  高中的时候真的特别纯,认识了很多同学,包括我现在的爱人,她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这个是最大的记忆了吧?嘿嘿!

  记者:说说这个!李啸:当时我俩都是学生会干部,接触多一点,都比较优秀,但当时大家都没谈到这方面的事情。毕业以后,老师牵线,就成了。

  记者:说说“同桌的你”。李啸:他正好比我小一个星期,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很接近,两个人书法都比较好。我俩还喜爱音乐,在一起经常唱歌。他是男高音,唱蒋大为,我是男中音,喜欢唱校园歌曲,当年王洁实、谢莉斯的二重唱很火,我唱王洁实非常棒的。我们那时候最热衷的就是,一首新的流行歌曲,看谁最先会唱,谁最先能抄到歌词和简谱。当时的《江苏广播电视报》最被人关注的除了电视节目预告,就是流行歌谱,还有《大众电影》后面的流行歌曲的歌词歌谱也都是被高度关注的。我有一本歌词歌谱剪贴本,当时在班上大家传抄,厚厚的一本,很多女同学全都抄下来了。

  记者:那时候还有照片,一毛钱一张,黑白的,翻印歌谱,也不准确,反正学生看到了就买。

  李啸:有一次我和同桌两个人坐在长途车上,一路上唱,只要提到歌曲里的一句词,我俩接着就能唱出那首歌。当时张行的《迟到》很流行,爱情歌曲,学校不让唱,说是靡靡之音,我们就偷偷唱,放学路上,走一路唱一路。

  当你对物质需求很淡时,必然过得很幸福。现在不是在提幸福指数吗?今年国庆长假,1到4日,我把参加兰亭奖书法比赛的作品准备一下,5到6日带儿子去皖南,刚好碰到中央电视台在那里拍一个电视片,叫《幸福在哪里》。我们看到一个镜头,画成油画绝对漂亮:一位老太太,睡在躺椅上面,头发边上有点白,但梳得非常油亮,手里拿一个收音机,没开,眼睛闭着,旁边一个小板凳,上面一只黑猫,纯黑的,打着盹,桌上泡着一杯绿茶,非常好的绿茶。我跟儿子说,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这里!她虽然物质上不是很富裕,但温饱肯定没问题,生活没有压力,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她的幸福指数肯定很高!我们整天为一个什么活动在操心,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在应付,围着这些转。

  70年代都是模糊的记忆,与90年代和现在相比,我更珍视80年代。几次搬家,扔的很多都是近期的东西,高中时的一张小便条、一个纸片,现在都好好地收着,好好地珍藏着呢。80年代是我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形成的时期,对我后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80年代是一个纯真的年代、梦幻的年代,是值得珍视的年代,是值得回味的年代。

  链接: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的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

  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做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站在车窗下的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

  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听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还问到它的价钱。谁知没等人家回话,车已经开动了。她追着它跑了好远,当秋风和车轮的呼啸一同在她耳边鸣响时,她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啊……

  ——铁凝《哦,香雪》

  《哦,香雪》是铁凝的成名作,写于1982年,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小说以一个铅笔盒展开情节,老作家孙犁看过《香雪》之后,给铁凝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这篇小说,从头到尾都是诗。”那个铅笔盒,代表了香雪对外面世界的一种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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