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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徐老师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4日21:01 《人物》杂志

  文/蓝天骄

  1976年,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大批知青从城市涌向农村,农村一夜之间热闹了起来。知青给农村注入了新的血液,也带来了生机。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正是1976年,给我们代课的,前前后后有3位知青老师,给我们
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徐老师。

  当时,音乐老师生孩子,学校一时没老师上课,需要请一位知青临时代课,徐老师会些乐器,是知青当中的文艺骨干。队长选派他给我们上音乐课。那时候,选派谁不是校长说了算,得听队长的。所以,队长指派徐老师,就非徐老师莫属。

  徐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胸膛饱满,目光清澈。眼睛有些凹陷,鼻子自然挺出来,头发带点自来卷,颇有些欧化。徐老师穿件白衬衫,绿军裤,衬衣裤缝整理得一丝不苟。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酷。

  我们学校原有一架风琴,已经很老了。琴盖上的铰链掉了一半,琴键黑黄黑黄,还缺了两个半音键,就像老太太的牙齿。两条带动踏板的帆布曾经断过,后用铅丝进行了加固。旧虽旧,却是小学校的宝物。平日放在校长面前,哪个班有音乐课,就抬到哪个班去,用完再抬回来。

  这架小破风琴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一件乐器。

  我看到的第二件乐器是徐老师的琵琶。

  琵琶是徐老师从城里带来的。他修长的手指在琵琶上一敲,琵琶立刻就会发出嘀嘀咚咚好听的声音。徐老师用琵琶为我们伴奏,若是我们学歌学得快,还可以得到听曲子的奖励。徐老师会弹好多曲子,边弹边讲曲子的故事给我们听。这曲叫《昭君出塞》,这曲叫《大浪淘沙》,这曲叫《春江花月夜》。又听音乐,又听故事,真是世界上最美的事。有时候,徐老师要我们闭上眼睛听,然后回答听着曲子想到了什么。有一次,一个女同学回答说,我看到眼前有星星,又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珠子落下来,撒了一地。徐老师听了很高兴,连声说“来事来事”。也不知是说女同学回答得“来事”,还是自己弹得“来事”,还是回答和弹得都“来事”,反正大家都很高兴。在我们这里,“来事”就是“很好”的意思。

  看着徐老师弹琵琶,我们的手也痒痒。徐老师就带着大家到野地采集树枝,选两头带小枝杈的留下,做成“琴板”,把扎头发的橡皮筋绷在枝杈两端,权当“琴弦”,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拥有了一把简易“琵琶”。课余的时候,徐老师就教我们基本功。什么勾轮、满轮、凤点头、摇指等等。每人拿根树杈斜靠在怀里,翘起二郎腿,个个神气活现。橡皮筋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梆梆梆——,听起来好像弹棉花。徐老师说,最好听的声音在心里。我们美滋滋的,学得还挺带劲儿。

  不久,学校接到了演出任务,要排练节目到各生产队巡回演出。这是政治任务,校长很重视,交给徐老师负责。

  当时徐老师给我们排了个小合唱《大寨亚克西》,这是当时流行的革命歌曲,唱的是一位新疆老汉参观大寨后的心情。歌唱得不错,

歌词儿也记牢了,可校长看了不满意。他和队长一合计,决定再请一位知青来,协助徐老师再给小合唱增加一些舞蹈动作。

  新来的知青老师姓李,她比徐老师晚一年下乡。李老师圆圆的脸,笑起来一对深深的酒窝,两根长长的辫子,一直拖到屁股,发稍还有黑绸子扎成的蝴蝶结,可好看了。她的声音也好听,嘎崩脆的。那时候我们女孩子都悄悄地学她,学她说话,学她走路,学她抿嘴笑,甚至学她咳嗽。她来了,我们宣传队又热闹了许多。徐老师更是每天把喜悦写在脸上。

  李老师来了之后,就由李老师教我们唱,徐老师只管伴奏。徐老师过门一弹,我们就一起跟着李老师唱:

  我参观大寨回家乡嘞——

  说不完的高兴话儿心里装嘞——

  我到了这么样的好地方嘞,

  怎么能叫我——不——歌——唱?

  然后一起: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都摇头晃脑起来。

  每一次唱到第二段“大寨的姑娘都是铁肩膀嘞”这一句的时候,徐老师往往也要和着李老师一起唱,还相对望一下。也许李老师就是徐老师心目中的姑娘吧?我非常羡慕李老师能和徐老师并肩坐着。假如有一天我也长到李老师那么大,我能和徐老师并肩坐着唱歌吗?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那么大呢?

  唱累了休息的时候,他们也不走开,还是那么并肩坐着。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谈得很开心。接下来,李老师把合唱改成“一领众和”的形式:由一男生在前领唱,其他同学围成半圆在其后和。李老师教他扮成弯腰驼背的老头,一手背在背后,一手做抹胡子的动作:大拇指抹过去,食指再勾过来。这个节目顿时生动许多。

  演出是在端午节的晚上,舞台就在大队仓库。那晚,来了好多捧着水烟袋、夹着蒲扇的老爷爷老奶奶。我们的节目排在最前面,领唱的小男生特别卖力。可唱到第二段时,小男生的胡子老往下掉,他就假装抹胡子,抹一抹,压一压,越抹越掉,越掉越压,他一使劲,裤带子又被撑断了。他的狼狈不堪把人们逗得哈哈大笑,演出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后来,徐老师又转到另一个生产队去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1987年,我考上了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在校园里遇到一个同学,看着面熟,一聊起来,才知道我们是小学同学。她在南师大音乐系读三年级,我问她学什么乐器,她说,当然是琵琶了,还记得树杈琵琶吗?我的基本功,就是在那上头练的呀!她这样一说,我记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徐老师表扬“来事来事”的黄毛丫头。

  我们相对望着,心里又想起徐老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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