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原市长助理狱中自白 成败皆开发商所赐

　　目前，房地产市场能否健康发展日益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为揭开房地产业腐败易发、高发的谜团，记者近日到山东省监狱，与2005年震惊全国的青岛房地产腐败大案主角之一——青岛市原市长助理、崂山区原区委书记王雁进行了对话。王雁的现身说法，揭露了一些开发商是如何在土地规划、审批、协调等房地产开发环节，向地方官员发动“攻关”的。

　　“一把手说一不二”

　　减免某开发商1．6亿元土地出让金，得到12万元“小费”

　　36岁就是厅级干部的王雁，曾拥有“青岛市十大杰出青年”“青岛市有突出贡献的领导干部”等光环。经查明，他收受的490多万元贿赂中，大部分为开发商所送。2005年2月28日，王雁因受贿罪被山东省高院终审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青岛市规划局原局长张志光和崂山区国土资源局原局长于志军也因涉案而获重刑，两人分别收受了860多万元和539万元的贿赂。

　　“表面上看，土地开发程序极为复杂，但实际上都是各个环节的一把手说了算，”王雁说，“我是全区的一把手，自然说一不二。”

　　青岛有家房地产公司实力不强，看中了崂山区一块土地。总经理李某多次找王雁“做工作”，结果在办理土地出让手续过程中，王雁在对方没缴纳土地出让金的情况下，利用区委书记职权，安排国土资源局为其办理土地使用权证，并减免了1．6亿元费用，而这个开发商只不过分别给王雁和于志军送了12万元和2万元的“小费”。

　　青岛有个环宇房地产开发公司，其董事长首先在土地批租上对王雁发动“攻关”。为“尽快取得国有土地使用权”和“参与旧村改造”等项目，他给王雁送了3次“重礼”，共折合人民币334万多元。

　　“土地关”过了，接着就是过“规划关”。在青岛“世纪华庭”“福润山庄”“茗古屋”等房地产项目建设、规划手续审批上，这个董事长又先后3次给张志光送去6万美元。一度掌握青岛房地产开发规划大权的张志光，开“权力绿灯”为开发商牟取的利益数以“十亿”计，自己也从中牟利近900万元。

　　王雁坦言，政府供应土地、审批建设项目，相关领导要想从批地、规划、验收中捞钱很简单。先批块地，跑下手续来，转让给别人开发，想捞1个亿都不是难事。

　　被开发商告倒

　　想清理地产市场得罪开发商，结果锒铛入狱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王雁的倒台却是因为与开发商叫板。可悲的是，他最终没有斗过开发商。

　　“我到崂山区担任领导工作时，当地土地批租和建设秩序已很混乱。最突出的表现是多主体批租土地，这使当时崂山区沿海一带有开发价值的土地被批租一空。由于多头批地，一些地块甚至出现“一地多主”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我开始试图清理地产市场，结果得罪了一些开发商。”王雁说，“当然，正是因自己本身不廉洁，才授人以柄，最终自取其辱。”

　　“告倒我的这家房地产开发商1993年低价拿到大量土地，多年来圈地、晒地并以贷款和拖欠为主，形成大量的合同纠纷和烂尾工程。有一次我去台湾开会，该开发商跟到台湾，硬塞给我1万美元，说是在外购物的零花钱，我推辞，他又说暂借，在当时情况下我收下并带了回来。”

　　“回来后，该开发商找到我，说要对原地块进行重新启动或评估后由政府回购，并承诺如果我审批就将利润分给我10％。”王雁解释说，所谓重新启动，是指变相将地转卖给其他开发商；所谓政府回购，是指将未开发的土地评估作价16亿元，再反卖给政府。“我当时拒绝了他的要求。”

　　恼羞成怒的开发商，到北京请了两位律师。“他们以合作伙伴身份找我，提出威胁，要么答应条件可能因此获得几千万元的好处费，要么身败名裂。当我把对方在台湾给我的1万美元退还时，他们第二天即以此为罪证告到青岛市检察院，同时找到我威胁说，答应‘合作’就撤案，否则将置我于死地。”

　　之后，他们把被省市区三级法院查封的烂尾工程，与其他开发商暗中签订新的开发合同，并收取巨额保证金，同时对外预售。“这一商业欺诈行为被举报后，区政法委请示我如何处理，我表示依法查处。”气急败坏的开发商很快就以土地违法批租为主要罪状举报了我。

　　私利和政绩之毒

　　要想在任期内干出“看得见”的业绩，抓城市改造、房地产开发是最快捷的

　　对于房价和地价，地方领导的真实心态到底是什么？王雁坦言：高房价意味着地价更高，同时又意味着地方财政收入高增长，还意味着作为官员政绩的城市建设加速。

　　王雁说：“我刚到崂山区工作时，感到地价过低，急需通过清理土地市场调高地价，凝聚人气和财气，拉动城区建设。结果，通过冻结土地批租、实施整村改造异地安置或分散自主购房等方案，不到三个月，崂山区的土地价格就大幅上涨，城乡接合部沿海一线的地价涨幅达到100％至150％。”

　　王雁坦言，自己插手批租土地除了经济原因之外，追求政绩也是一个原因。作为地方领导，要想在任期内干出“看得见”的业绩，抓城市改造、房地产开发是最快捷的。政府称之为“经营城市”，以地生财，城市美了，个人也能在政治和经济上得到双重实惠。

　　王雁承认，一些地方领导在政绩、人情和牟利心态的驱动下，很容易被“俘获”，与开发商结成利益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