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恒娟:我的父亲付华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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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8日14:00 新华网 | |||||||||
我是付华廷的女儿,我叫付恒娟,在部队工作,今天我以女儿的身份,向在座的各位讲讲我的父亲。 讲我的父亲,我的心情比较复杂,其实我们父女的感情经历了两个阶段,在我不懂事的儿时,我对父亲不理解有太多的埋怨,也有太多的怨恨;长大后,特别是我参加工作后,我一点点地了解了父亲,理解了父亲,我才意识到我有一个多么伟大的父亲,他有着博大
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家就过着穷日子、苦日子,那时我很少能看见父亲,当了村干部后就更难见他的踪影,家里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他,爸妈也经常起磨擦,妈妈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那时家家都穷,村里也穷,哪有招待所和食堂呀。上面来人,外面来客,爸爸就往家里领。我们每月供应的二两豆油,队上分的20斤麦子,几个小鸡下的蛋都让爸爸拿出来给客人吃了,而嗷嗷待哺的我们只能吃妈妈口里嚼碎的粗粮,如果客人来了没什么好吃的,爸爸就让妈妈出去借,每次上邻居家借鸡蛋,上供销社赊罐头,妈妈的眼里都含着泪水。从1970年到1978年的八年间,别人家都渐渐地过上了好日子,可我们家的日子却一年比一年难,这八年正是兴十四发展的关健时期,也是爸爸在外面应酬最多、花钱最多的时期。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家里的负债也越来越多,每到年终分红,别人家的女人都会从大队会计手中接到一沓沓的钱,而妈妈领回的却是爸爸的借据,妈妈是连续八年,整整八年攥着一把的白条子,一路哭着回家。那时我爱妈妈,不爱爸爸。 我四岁那年,妈妈可真苦,一个三个孩子的母亲,不但要种四垧地,喂养四头猪六头母牛,还有鸡和狗,为了下地干活,妈妈就把我们三个锁在屋里,弟弟还小,怕他从炕上掉下来,就用宽布条拦腰拴在窗户把手上。一天,突然炕油子着火,浓烟滚滚,我们炝得咳嗽喘不上气,如果出不去,我们就可能被炝死。六岁的姐姐急了,砸碎了一块25厘米见方的窗玻璃,我先从窗缝里爬出来后,接过姐姐递出来的弟弟,姐姐最后一个爬出来,就这样我们才保住了性命。妈妈回来后看到我们三个象鬼一样的小脸,又怕又悔,抱着我们姐弟三人大哭一场。 我上初中的时候,兴十四还没有初中,我和姐姐在离家八里远的双河农场初中上学,有一年冬天下很大的暴风雪,放学后我和姐姐顶着风雪往回走,空旷的雪地,雪花纷飞,茫茫的大烟泡,天地一色,风雪把我们呛得上不来气,眼睛都睁不开,大雪没过了我们的膝盖,自行车也推不动了,我们只好躲在壕沟里蔽风雪。天越来越黑,雪越下越大,我们吓得抱在一起哭。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找到了我们,用她那单薄的身体紧紧的搂着我们。当我们母女三人相拥着回到家时已是八点多了。过了一会儿,爸爸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看着我们冻伤的小手小脚,爸爸心疼地把我们抱在怀里,为这样的大风雪没去接我们而深深的自责。 爸爸当支书时,正是村里发展畜牧业和搞机械化的关键时期,爸爸早出晚归为队里办事,忙得团团转,一天天回不了家,连饭有时都顾不上吃,妈妈就把做好的饭送到队上。有一回,爸爸偶尔回家取东西,三岁的姐姐竟然认不出这总在嘴上喊却见不到的爸爸,问:大大,你找谁,我妈没在家。一句话象刀子永远地扎在爸爸的心上,每当他想起这个情景,爸爸都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小时候,我看了太多妈妈的眼泪,爸爸总是风一样地回来,又风一样地刮走了,从来没有接送过我们上下学,不知道我们的学名和班级。大姐出生时,正是三九天,爸爸在外地农宣队工作,家里没人照料,第二天,妈妈就自己到屋外抱柴草做饭,冒着刺骨的寒风喂猪喂鸡,就这样妈妈在月子里落下了风湿病,腿疼,这一疼就是36年,为了看病她不知跑了多少医院,近日又到双河农场医院做理疗,治疗20多天,她从来没坐过爸爸的公车,开始是骑自行车,后来腿疼骑不了自行车,就改成打车去,无论大小事,妈妈从来不会为自己的私事来动用公车。爸爸没有尽到一点的父爱,也没有尽到一点的夫爱,全村的人都可以安排工作,只有我妈妈不行,妈妈一辈子在家里养鸡、养猪、养牛、种地,我觉得爸爸是为了自己的形象而委屈了妈妈,所以我对陌生的爸爸充满了怨恨,对妈妈充满了同情。后来,我们的日子渐渐好起来,爸爸担任了富华集团的董事长,每个月的工资能开到3000元,可他每月只拿回1400元,把其余的1600元按月捐给兴十四村小学。开始,我对这事十分不理解,这么多年,爸爸欠家里和妈妈的太多了,现在条件好了,还不补偿,反而把钱捐到外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兴十四日新月异的变化,看看在爸爸手里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我为我不理解爸爸而羞愧,我开始一步步走向了爸爸的心灵深处。爸爸告诉我说他这样拚命就是为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爸爸还告诉我说只要干一天,我就得让老百姓说共产党好!也许就是这种朴素的感情,让爸爸豁出性命去奋斗。 没日没夜地工作,超负荷运转,过度透支,爸爸身体跨了,糖尿病出现了合并症,眼底发生病变,视力急剧下降,眼睛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医生告诫他,如果再不激光治疗,就有双目失明的危险。于是我陪爸爸到北京同仁医院用激光治疗眼睛,医生建议最好每次治疗一只眼睛,因为同时治疗,病人疼痛难忍,可爸爸为了节省时间,坚持要求医生两只眼睛同时治疗,我在治疗室外焦急的等着爸爸,看着治疗室内,爸爸疼的咬紧牙关,紧握双拳,两眼流泪,治疗结束后,我搀扶着爸爸出来,他的身体还在发抖,满头都是汗珠,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由于糖尿病合并症越来越严重,末梢循环受阻,他的脚肿胀化脓,不能走路,只好坐轮椅,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再次在哈尔滨住院治疗。可爸爸还是放不下工作,想着的还是他魂梦相牵的兴十四。为了治疗糖尿病,医生给爸爸身上安了一个胰岛素注射药泵,只要好好休息慢慢病情就能控制,可爸爸哪里能躺得住啊,整天东奔西跑地工作,长时间的颠簸,针头所在的皮肤处磨坏了,出现了红肿。感染得很厉害,流浓淌水。爸爸忍着疼痛拔掉后换个地方再扎上。后来溃烂面越来越大,最后只好摘下药泵,自己往肚皮上扎针注药,每当这时,我的心都在颤抖,多想能代替爸爸承担这种痛苦,小时对爸爸的不理解全都烟消云散,只有浓浓的父女之爱温暖着我们。 2002年春节,妈妈在大连看病,我们姐弟三个齐聚大连,共同商量好了,把爸爸也接来,劝爸爸退下来,到大连来,养养身体,享享清福。大年三十这一天上午,爸爸从上海赶到了大连,一进弟弟的家门,没说几句话,就沉沉地睡去了,爸爸在上海已经紧张谈判几天了,连续多天也没睡好觉了,望着疲劳过度的爸爸,我们更加坚定了劝爸爸退休的决心。除夕之夜我们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劝着爸爸。我们说:"爸,您别那么拼命干了,您要是累死了,我们就没有爸了。我们不能没有爸爸,这个家不能没有您,您要是有个好歹,这个小家就得像塌了天。我们几个都长大成人,您退休后我们养着您,说着每人拿出2000元钱,递到妈妈的手中。妈妈激动地哭了,爸爸只是笑,劝我们喝酒。这天夜里,爸爸哭了,想想过去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刚刚好起来,却得了一身病,什么也不能吃。想想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在年迈的父母面前尽孝,想想老伴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他想了很多很多,不觉得一阵阵的伤感。正月初一,爸爸把我们都叫到一块儿说:"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可你爸爸不行,我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我也享不了清福,我离不开兴十四,离不开兴十四的父老乡亲,你们以后就别提这件事了"。无奈,我们只好含泪把爸爸送到了机场,还有我们病还没治好的母亲。 一位诗人曾这样写我的父亲:"你是一匹恋群的骏马,你是一个恋家的长兄,你站着是兴十四的一棵树,你倒下也是兴十四的一条垄。"是啊,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把根永远扎在兴十四村的普通共产党员!(编辑:李建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