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可可托海之三:鏖战20年掏出可可托海水电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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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20日08:25 都市消费晨报 | |||||||||
地下电站 文图、都市消费晨报北疆新闻记者 晏凤利 张普通 贾萌 张磊 这是一座闻名中外却又鲜为人知的水电站,从开始勘探到全部机组投入使用,耗时二十年,是由数千名建设者用青春、汗水、甚至生命在坚硬的石山之下“掏出来”的一个共和国水电史上的奇迹。
因为当年可可托海开采的稀有金属主要用于国防建设,考虑到战争和保密等因素,这座水电站被隐藏在地下136米处,只有重要领导人才有机会到此视察参观,一睹它的“庐山真面目”。 时至今日,可可托海地下水电站已经安全运行39年,它的神秘面纱也被逐渐撩起…… 中国寒极 勘探建设水电站 出可可托海镇10公里,我们乘坐的汽车驶到了山口,这里是伊雷木湖的出水口。当年,为了修建可可托海水电站,在额尔齐斯河与其支流卡依尔特河交汇处,人们拦河筑坝建起了这座水库,后来人们给它起名叫伊雷木湖。 这里被称为“中国的寒极”——1965年元月,这里曾测得-57℃的最低气温纪录。新疆有色金属工业集团稀有金属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工作部主任高新吉说,正因为这里是寒极,湖东南数公里的山坳里,曾是国家武器寒极实验场。 在这里建一座水电站,这个建议最早是由中苏有色金属及稀有金属公司可可托海矿管处苏方经理拉宾科(地质专家)提出来的。 高新吉说,为促进可可托海矿区的生产,保证国防建设,1955年7月,国家电力部水利发电建设总局派出勘察组到可可托海对上、下游河道和峡谷水利地址进行踏勘,并提交了《新疆可可托海水电站勘察报告》,报告提出了峡谷阶梯开发方案。 其后,可可托海矿管处成立水电站勘测队,开始做地形测量和工程地质勘探工作,国家水利电力部西北勘测设计院完成了大坝的初步设计和部分施工图设计。 宗家源1954年从清华大学水利工程系毕业后,来到西北勘测设计院。为了工作需要,1959年9月,西北勘测设计院组织设计工作组到可可托海现场设计。当时,宗家源的妻子刚有孕,身体又不好,宗家源仍要求到现场参加设计。出发前,他还朗诵一首诗:赳赳雄师出塞关,英豪目下无艰难,现场设计为方向,不亮明珠誓不还。 1967年,可可托海地下水电站发电后,宗家源才回到兰州。那时,他的女儿已经可以到处跑了。 修建水库 千余人寒夜鏖战 1958年5月,新疆兵团工建一师五团进入工地开始进行道路和水工工程施工。 之后,水库大坝由于方案改变,水电站计划投资增加到5930万元。 1963年4月,工五团撤离工地,但却有20多人把生命永远留在这里。此时,拦河围堰已经合龙,泄洪洞已经打通,并开始做第一台水轮发电机组的安装准备工作。 1964年8月,西北勘测设计院完成了可可托海水电站大坝的设计,为突击施工创造了条件。这时,新疆有色局接受可可托海矿务局局长王从义的建议,暂停可可托海三号脉露天矿的生产,调集全部人员和设备到水电站工地,与新疆有色局工程公司一起打以大坝建设为主的“大会战”,王从义任会战指挥部总指挥。 退休前任新疆有色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的阿不都热依木·那瓦依,1964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新疆有色局,为响应号召,他和同学们一起奔赴大坝劳动工地锻炼,从事混凝土搅拌工作。他说:“当时,仅在大坝上干活的就有1000多人。晚上整个工地灯火辉煌,高峰时劳动力达到2200人。 “清理坡面、浮土主要靠人工。那时条件艰苦,工作繁重,还有危险。我的班长在清理坡面时,被从上面滚下的石块砸中,牺牲了。 “现在在海子边上还留有一些残垣断壁,那是我们当时住的干打垒房。40多人住在一间房子里,木板在地上一铺就是我们的床。因为厕所没有灯,夜间上厕的人将尿撒到蹲坑人的头上的事经常发生。 “当时,特别难过的是冬天,吃的多是包包菜、土豆,要么就是把甜菜蒸、煮后和着面吃。” “当年建设这个浩大的工程,最多的时候动用了2200多人。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供应都困难,最后就地开发东风农场、知青农场才保障了粮食供给。”高新吉说,到“文革”前,拦水大坝工程完工。 1988年,可可托海矿务局将坝顶高程加高至1171.15米,使水库最高储水水位由1168米提高到1170米。 凿引水洞 且把生死置身外 整个水电工程的建设顺序为:泄洪洞——拦水坝——引水洞——厂房。 如今的伊雷木湖夹在两座大山之间,静静地为水电站输送着水能,但在当年修建水库的时候,伊雷木湖水十分丰富。要在这里修建水电站,首先必须把水引干才能施工。 高新吉在可可托海生活了50多年,据他介绍,当时在对面的山上打了4个导流洞,用导流洞将水引流到山外。大坝修建后,伊雷木湖水位抬高,施工人员开始建设电站引水洞工程。 现年80岁的王兰玺老人1952年就来到可可托海矿区工作,谈起当年修建水库、电站,老人的眼里放出了神采:“引水洞呈拱形,高不到4米,宽不到5米,打好后先用木头加固再用水泥浇注。洞内铺上钢轨,用矿车将岩渣运出洞外。开始从大坝的一头打,后来二厂房竖井打好之后,实行两头对接。 “我们用风钻、钢钎开凿引水洞,由于没有任何劳动保护措施,风钻扬起的粉尘呛得人呼吸困难,但大家没有怨言,戴上口罩继续干。那时只要一声令下,大家不讲条件,真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啊!” 作为中国的两个寒极之一,可可托海冬季十分寒冷。“身上能穿的都穿上了,只留眼睛和鼻子露外面。眼睛冻得疼,鼻子呼出来的气都冻成霜挂在帽沿上。”从小就生活在可可托海的张学文老人回忆道。 建成后的引水洞从引水处到洞压井全长2341米,落差76米。 愚公精神 挖空石山建厂房 可可托海人现在仍习惯地称可可托海地下水电站为“二厂房”。 1956年,国家燃料工业部水电勘测设计局(后称电力部水电总局北京水电设计院,后并入国家水利电力部西北勘测设计院)开始对可可托海水电站进行设计,到1958年4月基本完成初步设计,工程编号701-1。 新疆有色集团公司生产处处长李金海是1957年到可可托海工作的,后任可可托海矿务局总工程师。水电工程开始后,他便在钻探队工作。他说:“那时,蔬菜运不进来,我们吃的最多的是海带、羊肉,没想到几个月后,我的‘少白头’竟好了。 “我们共钻探了三处地方:海子口、二厂房、三厂房,最后确定在海子口修建大坝,二厂房建发电站。” 钻探用的是32马力的柴油发电机,每转换施工地点,发电机需要16个人才能抬动。 “从海子口到二厂房有4公里,落差近80米,是建水电站最理想的地方,那里都是花岗岩质,可以承受9级地震。当时电站建在地下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战备的需要——大坝可以炸,但发电站绝对炸不了。 “二厂房采用打竖井的方式,凭着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工人们靠人力一点点地把岩石挖掘出来。随着竖井的逐步变深,井口搭起了简易井架,靠卷扬机拉动吊斗将岩石运到地面,用于水库大坝的建设。 “打竖井最大的特点就是钢钎头及风钻头磨损严重,为此,工地专门建了一个铁匠铺,加工、维修钢钎头及风钻头。 “水电站建于地下136米处,又有地下3层的机房和车间,共有约200米深。我们是挖空了一座山,打穿了一条洞,建起了一座坝啊!”说起当时的劳动场面,李金海的评价是4个字:拼命,忘我。 高新吉说:“1966年冬天,可可托海水电站大坝建设工程‘大会战’进行到第三个年头。‘大会战’进行得艰苦而壮烈,工地上的施工人数超过2200人,7个建筑队分别担负大坝和其他水工工程的施工,安装队负责设备安装。那年的冬天真冷啊,平均气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坝址上最冷可达-50℃。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工程仍在继续进行,并于‘文革’前完成了水工工程、第一条输电线路和第一台4500千瓦发电机组的安装。” 1967年“二厂房”建成时,共使用碎石、砂石、粘土八千多万立方米,木材、水泥、钢筋、钢轨、炸药及施工机电设备等近10万吨的物资则全部从内地或新疆其它地区运至工地。 这年2月,水电站第一台机组4500千瓦发电机组安装并投入运行,开始向可可托海矿区输电。 铺设电缆 一度动用直升机 离开大坝,我们沿一条沿山边修筑的狭长小道向水电站进发。小道很窄,容不下两辆车并行。小道的一侧是石壁,另一侧是悬崖或额尔齐斯河谷。 颠簸了半个小时后,在山路右侧的一片山间平地上,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房子。“这是当年建设电站的工作人员居住的房子,也是地下电站的后勤基地。”高新吉说。 车子停在了一座淡黄色的小楼跟前,小楼耸立在山顶上。高新吉介绍说,这就是电站的主控制室,其楼顶可以停放直升飞机。 我们进入小楼,邓学安等工作人员看到我们这群陌生人显得比较拘谨。由于电站处于大山深处,除了自己的同事,电站的工作人员很难与外人语言交流。以电站副经理陈磊为例,他今年37岁,从可可托海技校毕业后就分配到这里工作,一干就是17年。 站在主控制室门口,向远处望去,对面的山头上伫立着一座钢制电缆支架。地下发电站的电缆直接横跨整个山谷到达对面的山上,令人惊叹。 最初采用的是木头电线杆,木头电线杆底部是水泥墩子。水泥墩子一头埋在地下,一头露出来,电线杆就坐落在水泥墩子横出来的平台上面。 电线杆是砍伐的松木做成的,十几个人抬一根电线杆,吃力地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上抬,途中还不好休息,害怕电线杆滚落下山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施工难度特别大。有时前面几个人拽,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在推,几天才能将一根电线杆运至山顶。 水泥墩子也是山下做好之后扛上山的,虽然好抓一点,但是特别重,扛上山也特别困难.张学文老人用两个工人抬都能“累得吐血”来形容当时的场景。 电力通过一根根电线杆传送到工厂、学校、家庭等地方,让可可托海彻底甩掉贫电的帽子,也为保障可可托海生产,及时给国家供给稀有金属原料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之后,木头电线杆换成了钢制电缆支架。 曾参加线路铺架工作的张学文老人介绍,从山脚到山顶约有一公里。最早修建钢制电缆支架的时候,工作人员从山脚下出发,将水泥、砂石等物资一点点背上去,打好基础后将钢支架修建在水泥底座上。 “背支架的时候舒服点,好抓,拆解开的钢支架也不是很重,两个人就扛上去了,但电线杆和底下的水泥墩子背上去就太难了。”张学文说。 从控制室到山头支架铺设电缆十分困难,由于跨度太大,电缆重量太重,最后动用直升飞机将电缆从山头拉到控制室上。布完线后,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在支架跟前,施工人员再采用吊葫芦收紧电缆,也就出现了现在能看见的电缆线凌空飞渡深山大壑的壮观景象。”张学文老人能为见证过去而感到自豪。 发电机组 深藏地下百米处 记者来到地下水电站时,恰逢电站更换电梯,工作人员正在对新电梯进行调试,这台花100多万元买来的珠江富士电梯载重1000公斤,可同时乘坐13人。 乘坐新安装的电梯,用时2分14秒,我们一行到了地下136处的主厂房。 出电梯,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宽敞的厂房,人们的说话声淹没于水轮发电机巨大的轰鸣声中。 值班的工人大多是年轻人,他们三班倒,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回到可可托海镇休息一段时间。 陈磊介绍说,地下主厂房长36.74米,宽8.95米,高5.48米。 陈磊告诉记者,除这部电梯之外,还可以选择走电梯通道旁的安全楼梯,只是如果沿着螺旋状的楼梯走去,至少要半个小时,还要有很好的体力。据说,台阶至少有上万级。这些楼梯十分狭窄,且非常陡。记者站上去试了试,才上了几级台阶就感觉到有轻微的摇晃。 站在机房的井口望去,只能看到巨大的通风口像窨井盖大小,闪着光亮,让人感觉电站就是当年建设者们从山里掏出来的。 “最早的小型电梯周围就拉个铁丝网,直达底部需要三分种。电梯四周都能看见岩石,坐在上面摇摇晃晃。”陈磊介绍说。 由于这部电梯使用过久,为了安全,电站又重新安装了一台。不过更换的这台电梯属于自制而成,电梯两面用铁皮包裹,其它两面封闭得并不严实,上上下下时看着近在咫尺的岩石总令人眩目。 如今,那台电梯也“寿终正寝”,新电梯虽说贵点,但坐起来十分平稳,而且是“全封闭式”的,其现代化气息令电站工作人员欣喜不已。 除了上下行使用的电梯和楼梯,另外还有两条安全交通隧道,可供遇到紧急情况或突发事件时使用。这是当年打竖井时所使用的通风口,开凿厂房的岩石也是从那里运送出去的。 可以说,三部电梯变迁的历史见证了电站的建设史和可可托海的经济发展史。 几句留言 激励人们四十年 我们到达主厂房时,工人们正在检修一台机组,拆开的机组被放在水泥地上,安放这个机组的位置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站在这个空洞边向下望,虽然看不见流水,但是在其它发电机组的轰鸣声中仍然可以听见水流的声音——发电用过的水通过一条341米的尾水隧洞释放出去。 高新吉告诉记者,由于可可托海开采的稀有金属当年主要用于国防建设和战备需要,为安全着想,可可托海电站建在了地下,并且长期处于一种保密的状态——以前,只有重要的领导才有机会参观。 至今当年的印记仍然留存——在水轮机旁的水泥墙面上还留有当年建设者们写下的文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及“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毛主席语录”等标语。 不过,最令可可托海水电站人难忘的是一行“热烈祝贺今日发电 一九六七年二月五日十七点整 普通一兵贺电”的留言。1967年2月5日17时,正是这座水电站第一台机组正式发电的时间。 这是一个参与了电站建设并见证了电站发电的一名普通职工在39年前留下的,留在了水轮机房最里面的墙上。虽然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从筑坝拦水,到打通2.3公里长的引水隧道,再到这座深达136米的水电站的建成,一批又一批年轻的战士和工程技术人员,将青春的记忆和汗水,挥洒在这里。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中的大部分渐渐消失在时间的隧道里。但他们把激情一直留存,激励着每天在此工作的人们。 可可托海水电站从1955年7月开始野外勘探,到1975年6月第四台5000千瓦发电机组投入运行,共耗时20年。时至今日,30多年的时光又一闪而过,经受住了多次地震和洪水考验的可可托海水电站仍然年轻,令前来参观的人都禁不住发出惊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