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牛总裁牛根生的“牛缘”

牛根生

牛根生

牛根生

　　董倩：大家好，欢迎来到《人物新周刊》的录制现场。

　　阿丘：今天我们的嘉宾是位企业家，他叫牛根生。

　　董倩：牛根生应该说他具有比较浓厚的传奇色彩，我觉得。

　　阿丘：对，你看普通的平常一个做企业和做很多事情其实都一样，都得从基层一直一步一步做到高层。可是牛根生有点不一样。

　　董倩：是吗？

　　阿丘：他是别人不让他当副总裁了，一气之下自己当了总裁了。到底为了什么？我们请他出来自己说说好不好。

　　董倩：好，有请牛根生。

　　阿丘：来，往前走一走。董倩，你跟老牛是朋友，很早就认识？

　　董倩：不是，我在去年的时候，就在牛总刚刚卸掉“总”这个职物的时候，采访过他。

　　阿丘：我想问一下牛总，同事和朋友平时怎么称呼您呢？

　　牛根生：企业的人都叫我“牛生”。

　　董倩：叫什么？

　　阿丘：“牛生”！

　　董倩：您是不是今天特意选的这么一条领带。

　　牛根生：平时企业员工上班都是这样一条领带。

　　阿丘：你看领带上都是牛。

　　董倩：您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牛，这个白杠是什么东西？

　　牛根生：绿颜色是大草原，白的是奶河。

　　董倩：奶河？

　　牛根生：也像额尔古纳河的样子，上面全是喝它的奶牛。

　　阿丘：你看领带上都是牛，那说明你对牛很熟了。

　　董倩：人家就姓牛。

　　阿丘：那是啊，所以我要考一考，有关奶牛的一些问题都能回答吧？

　　牛根生：应该能。

　　阿丘：比如说牛吃什么，牛奶的产量才能更多一些？

　　牛根生：蛋白产量高的植物是奶牛的主要食物。

　　董倩：还有一种说是牛听音乐产奶量高是吗？

　　阿丘：产奶量高一些，对牛弹琴。

　　牛根生：是。

　　牛根生：音乐肯定是，至少牛今天，如果养牛的人不高兴，打了一下牛，至少得掉两公斤奶，这是肯定的。

　　阿丘：其实请“牛生”来，我们有我们的理由，我们让“牛生”猜一猜好不好？

　　阿丘：这是我们请“牛生”的理由，三个“牛”字填个空。第一个牛什么？

　　牛根生：牛奶。

　　阿丘：是不是牛奶呢？不对，“牛性子”。我们可以看“牛生”这个长相，您是牛性子吗？

　　牛根生：应该说有点，但是不完全是。

　　董倩：表现在什么地方呢？牛性子。

　　牛根生：看准的事嘛，这一辈子一生中都想做奶牛、做牛奶这个事，我觉得像牛性子。

　　阿丘：犟。

　　董倩：认准了问题，不改变。

　　牛根生：是。

　　阿丘：第二个，牛什么？

　　牛根生：应该是，因为说牛嘛，一般要拉着牛走，要牵着牛鼻子走。

　　阿丘：哎呀，来，看。

　　阿丘：您经常能在事情当中抓住关键、抓住核心，您认同吗？

　　牛根生：早上央视叫我的时候，我估计是牵着我的牛鼻子来，要不我也来不了，有点这个感觉。

　　阿丘：第三个，牛什么？要猜不出，我就给你打开了，好不好？

　　牛根生：打开吧。

　　阿丘：好的，“牛犊子”。

　　董倩：您怎么理解呢？

　　牛根生：至少是老牛生的孩子肯定是牛犊子。

　　阿丘：其实我们想说的是“牛生”年轻的时候敢干，像牛犊子一样不怕虎。

　　董倩：我觉得他现在即便不年轻了，也挺敢干的。

　　阿丘：是吗？您现在有服老吗？还有没有牛犊子的脾气？

　　牛根生：应该说有点，还有点。

　　阿丘：这三个牛就是我们请“牛生”的理由了。谢谢老牛。

　　董倩：在这个曲线图里面，大家可以看到有几起几落，1958年是牛先生出生的这一年，到2008的年时候他就50岁了，在50年的过程中，大家可以发现这个曲线有的时候在升高，有的时候一下子又掉入低谷，接下来我们会请老牛在不同的他人生的几个主要的转折点找出几个词，在这一年，他认为他最大的感触是什么。您最希望、最想，首先说哪一段？

　　牛根生：说点高兴点的事吧，上市的时候说说。

　　董倩：2004年。

　　阿丘：2004年上市了，那么“牛生”，您觉得哪一个词能概括当时那个阶段的总体的情况？

　　牛根生：用“残酷”这个词。

　　董倩：这个我能理解，我觉得上市对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无异于进入到了一个决斗场，但是我觉得很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您用一个“残酷”这样的词来说这一年是您最高兴的一年，为什么？

　　牛根生：结果是最高兴的，但是过程是最痛苦的。

　　牛根生：为什么要用“残酷”呢，差一点，因为在这个期间，有的人为了怕蒙牛上市，给我们牛奶里投毒，当时我自己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因为我在北京待着，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可能就回不去了。因为100多万奶农，回去以后，奶只要市场这个口径有一天牛奶不卖，那农民的所有奶牛的乳房都憋坏了。

　　牛根生：在前半年6月10号上市以前那是惊心动魄了，胆战心惊的在家里。到了后半年上市以后，股民也高兴了，员工也高兴了.

　　董倩：算是如释重负了。

　　阿丘:您觉得哪一个词能够概括您1958年的那段时间。

　　牛根生：应该是钱。

　　董倩：您一出生就跟钱连上了？

　　牛根生：是。

　　阿丘：为什么？

　　牛根生：因为我出生那一个月就有了价格，我是生在农村，家里上边有四个孩子，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生我这一年，家里困难，把我卖了50块钱，卖到包头市。

　　阿丘：当时你才值50块钱？

　　牛根生：50块钱很多了，当时50块钱五口人的家庭能过半年

　　牛根生：那个时候2分钱就可以买一个白被子，5毛钱就可以买很多的家庭生活的用品。

　　阿丘：你从小一出来就跟钱有关系。

　　牛根生：原来在逃难前夕把藏的很多金银、软细都抛到朋友家里了。到了我在6、7岁的时候，想给人家把她的东西取回来，这个时候我对钱的认识意义比较深。

　　牛根生：去之前跟我讲，这家人家怎么好，当时我们对他怎么好，怎么关系多好。去了以后的态度全是轰出来的，最后这一家非常糟糕了，用水给泼出来了。

　　阿丘：最终这些东西都没拿回来？

　　牛根生：都没有拿回来。所以当时我就想了，我说如果没有这钱，那么好的关系，那肯定能够保持到永久或者是一生。就是因为有点钱，把钱、把东西放到他家里，就变成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认钱不是好东西了。

　　董倩：既然钱不是好东西，为什么您在漫长的几十年过程当中，还一直在追求财富，在追求钱？

　　牛根生：当然财富的追求，因为从无到有也是快乐的，但是我从上市以后，把自己的股份全捐出去以后，发现从有到无更快乐。

　　阿丘：接下来又到“牛生”了。您再选一个。

　　牛根生：说说养牛这个事吧。

　　阿丘：养牛。

　　董倩：78年。

　　阿丘：这段时光应该用哪个词概括形容比较贴切？

　　牛根生：把“磨难”放上去比较好。

　　董倩： 78年的时候20岁了，20岁当时应该说一个年轻人刚刚踏上生命的征程。当时有什么样的选择，为什么会选择建一个乳品的公司？

　　牛根生：那个年代参加工作有两条路，一条是家人退休以后，老人退休顶替。再一种呢，家里有亲属在工作岗位上死亡以后可以顶员。我是第二种情况。养父在养牛厂做了38年。他死亡以后呢，我作为死亡顶员参加到这个养牛厂里去了。

　　董倩：这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但当时20岁的您，有没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比如说曾经自己的理想是什么？

　　牛根生：那当然有了。那个时候，大家向往能够参军，这是非常，身体检查状况也是最好的，包括考试成绩也是最好的。最后等到了录取的时候，说家庭的政治背景有问题。

　　董倩：出身不好。

　　牛根生：因为母亲是国民党将级军官的太太，养父是旧社会警察局的警察。所以这样的话，就无缘了。在养牛之前也做了很多，泥水匠、马工，，也在街头上卖过冰棍、卖过雪糕，也卖过菜，做了很多能够养家糊口的事吧。

　　董倩：当时进入的那个公司是伊 利 的前身？

　　牛根生：不是，是国营的一个中国最大的国营奶牛厂，叫内蒙古种牛繁殖厂。

　　董倩：当时是刷瓶子。

　　牛根生：那个时候还不是刷瓶子，是喂牛，是喂牛、挤奶、拉牛饲料，然后种植所有牛吃的东西的一个工厂。

　　董倩：感兴趣吗，20岁的小伙子干这些事？

　　董倩：会有低人一头的感觉吗？

　　牛根生：反正在市里头不太光荣，至少不如我们的同学，说什么部门，什么企业，肯定有点。

　　阿丘：据我所知，当时你和厂长的名声是一样大？有知道厂长就有知道您的，怎么解释？为什么这么出名呢？

　　牛根生：因为年轻时候比较淘气。

　　牛根生：朋友多，小哥们儿多。

　　董倩：是老大吗？

　　牛根生：也不算老大，至少老二、老三也能算得上。

　　牛根生：我呢，在童年时期，因为父母亲都让弄起来一个人生活，班里女生有了不舒服的地方也揍我。白天我掺着我妈妈要参加批斗，给她糊个纸帽子，很高，然后有人打她的话，一半的东西打在我身上，一半打在妈妈身上，因为妈妈有病，养母有病，掺着才能把两个小时的低头的时间才能坚持下来。一半的吐的吐沫也吐到我身上、脸上，反正就这样的。时间长了一看，大家一看，这小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吐就吐，所以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了。所以那个时候特别不想挨打，就把家里的一些能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或者是有点钱拿出来，就给几个小朋友花。

　　牛根生：至少在我受气、挨打的时候，有人能够挡上。

　　牛根生：后来发现这一招特别管用，大家也就11、12岁，7、8岁到11、12岁那样的，只要给花了钱，给大家买点吃的，好吃的、好喝的，最后大家特别管用，只要有人来打，第一开始打上，你怎么打他？讲理的不是我，是他去给讲理。

　　董倩：您说到这儿，用钱能买来友谊和真的朋友吗？

　　牛根生：那个时候没想这么多，我想至少钱还有这样一个作用，因为我从小知道那个钱不能干什么，藏起来，不能干什么呢，就是说给别人的时候不能有代价，给了别人再不能往回拿，要拿回来以后就要水泼，如果要藏起来的话，永远你也拿不回来，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一定要给大家让他高兴，我是给了你了，给你吃了，或者给你花了。这样的话，我记得当时到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想看到谁不顺眼了，想打谁的时候，我只要一放话，三四个人就打他。

　　董倩：老大的地位就确立了。

　　牛根生：后来发现谁受了气就来找我了，我这也受气了，你能不能帮帮忙，说怎么回事，把原因一听，打。

　　董倩：所以刚才老牛说他朋友说，社会上的一些交往比较多，不上班都忙活这个去了。

　　阿丘：我只问你一个，到现在你身边的同事、合作伙伴，你还有没有小时候的这帮伙伴里头？还有没有？

　　牛根生：我企业里没有。我有一条，可以把副手作为朋友，但是千万不能把朋友当做副手。

　　董倩：这个是1978年的时候，要不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往下说，78年，我们进入到1992年的时候，1992年那一年您当上了伊 利 的副总裁了。

　　牛根生：副厂长，那个时候厂叫副厂长。

　　董倩：主管生产和经营的。

　　牛根生：是。

　　董倩：当时1992年是34岁，34岁能当上一个大厂的副厂长，应该说是事业有成了，当时构想是什么？对未来？

　　牛根生：第一想到了中国人口多，至少那个时候达到差不多快10个亿了，10个亿的时候，这么多的人口，因为食品的最后的数量，是按人的胃的数量算账的，一个人肯定一个胃，不能说发达国家长三个胃，咱们长一个胃，肯定不是的。印度每年100公斤牛奶，我们现在是21公斤，我们如果达到了印度这个水平，100公斤，那我们就是全世界的第一。

　　牛根生：产业是一个朝阳的产业。

　　董倩：从个人的角度，您觉得1992年的时候，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前景？

　　牛根生：我觉得前途非常的光明。因为我从小就养牛厂长大的，所以对这个东西的熟悉程度高。我当时去了以后，觉得做这个产业以后特别好，尤其在这个企业里面，从班长开始做到副厂长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特点，能力就是说组织能力只要企业里不好办的事，说老牛你去吧，我这事总能办好。因为咱人缘没问题，有钱给大家花，有好事尽大家来，有责任我承担着。谁也愿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这样的话，不管做什么样的事，至少从人和的角度我比一般人要领先得多。

　　阿丘：您觉得哪一个能够概括当时的状况？

　　牛根生：很快乐。

　　董倩：“快乐”。1992年的时候快乐，因为觉得一切在自己面前都已经铺成开了。

　　阿丘：快乐完了之后，我们看人生坐标掉了一个低谷。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用哪一个来形容？

　　牛根生：“委屈”。阿丘：“委屈”，我这个人不厚道，我就喜欢问委屈的事。

　　阿丘：怎么会一下子被免职呢？为什么？

　　牛根生：我作为副总就做了很多不是副总应该做的事。你说一个员工要换肾，肾坏了，本来的话厂长给了1000块钱，你给了一万块钱，这肯定有问题，厂长给你买了个车，买了一个20万块钱的桑塔纳，我后来上班一看这几个副手也都没车，怎么样把这个车五个人都能用最好。所以就后来想了一想，后来一看，天津大发黄面的，那个正好一个桑塔纳能买五个那样的车。

　　牛根生：我就把那个车没买，就一下子买了五个面的。咱们五个人一人一辆，每天上班大家开着走。

　　阿丘：够哥们儿意气。

　　牛根生：肯定当然这种事很多了，所以咱们的呼声有点大，水大到什么程度呢？快要漫过桥的感觉了。所以我后来想通了，这个事情不是人家的不对，是咱自己有问题。但是当时没想到，我就想不通，我犯了什么错了，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经营也很好，生产也很好，你的上市公司的业绩都挺好，你就是这个生产经营的副总裁有问题了，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所以我当时委屈是委屈在这个地方。

　　阿丘：当你接到这个通知的一瞬间，当时的心情。

　　牛根生：当然那个吧，因为它有个过程，我就感觉到1998年工作，分完工以后不太好。原来能做的事不能做了，原来能花的钱不能花了，原来能办的事不能办了。后来我发现老板有想法，所以我就试探着写了一个辞职报告，后来厂长说没有，根本没有，你千万不要说你辞职，这个事根本没有。但是你说买一个簸箕、买一个桌子，一个生产经营副总裁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

　　牛根生：后来我越来越发现这个问题就特别严重了。我第二次又拿出了辞职报告。后来还跟我谈话的事情是这样的。第三次拿回来以后，说你去学习吧。

　　阿丘：后来培训班去了一个月，等一个月回来以后，很多工作自然而然有人接过去了，那时候已经是10月份了，我一看这个情况，第三次拿出了辞职报告。后来到了11月份开董事会的时候，所有的三个报告拿出来以后，说老牛同志想辞职，在董事会，董事会成员都不知道，我说我的理由就有一个，我感觉到总裁让我这样做。后来我们的总裁就说没有这个事。我当时也比较机灵，我说既然对着这么多人你还不承认，说没这事，那行了，我就年轻气盛，考虑问题欠佳，那我就把这个辞呈拿回来吧。结果总裁就一个劲的按住桌子不让，让我立即出去，回避，要进行另外一个议题的开会。把我轰出去之后，后来他跟所有的董事讲了一个半小时我的所作所为，就说留他不留我，留我不留他，这样的话，通过了让我去学习，距离不能低于500公里，时间不能低于两年。就是这样。

　　董倩：但是我觉得您当时的感觉肯定不只“委屈”这一种感觉，有没有恨？

　　牛根生：有。委屈里边，既然觉得委屈，肯定是有恨的，肯定有恨。

　　董倩：当时，刚才阿丘也提到了，您是被要在500公里以外的读书上学，当时是在北大，您到北大，那一年好过不好过？

　　牛根生：特别痛苦。

　　董倩：痛苦到什么地步？

　　牛根生：我想好像有轻易不想活的这种感觉了。

　　董倩：学了多久？

　　牛根生：学了差不多有五个半月。 刚开始去睡不着的时候居多，每天睡两三个小时最多了，也是迷迷糊糊的。问怎么回事。我当时就说一个词，跟大家说，“流放”，这属于流放，流放到这个地方做这个事，但是流放的地点特别好。过去的流放是在边远的地方，咱们从边远的地方流放到了北大这个地方。

　　董倩：您曾经自己找过工作，看看自己的身价如何。

　　牛根生：人才市场，一问，干什么的，我说搞管理的。多大了老同志？我说41，因为那时候虚岁是41。这个年龄我们一般都安排回家了。说如果你要是工程技术方面的，这个年龄我们觉得还值钱。

　　牛根生：你有什么技能吗？我说啥技能也没有，就是能管人，同时也能养牛，养牛的地方我们现在没有，北京的人才市场肯定没有养牛的地方。但是同时管人的地方，大家都想管人，你也想管人，那不行。

　　阿丘：根据“牛生”说的话，再加一个关键词是“恨”了。

　　董倩：可以加进去吗？

　　牛根生：可以。

　　董倩：恨之后，会不会由恨、由委屈导致心里面要发狠，我一定要另起江山。

　　牛根生：是，有这样的。

　　阿丘：老牛“牛生”懂牛，我们只是听说，没见识到，我们做个实验，我们等一会儿会找几种品牌的牛奶，我们给他蒙起眼睛来，让他喝，看他能尝得出哪种是他自己的奶，他那个厂产的奶。

　　董倩：人家是老马识途，这是老牛识奶。不许看。

　　阿丘：我们请一个观众给我们倒奶

　　阿丘：我请一位漂亮姑娘吧。你来，

　　阿丘：来，我们看一下，有一二三四，四种品牌的奶，我们这个杯子里头都有标号。

　　阿丘：来，你端一下，过来，来。

　　董倩：把那眼罩摘下来吧。可以摘了，已经分不清了。困了吧。

　　观众：牛先生您好。

　　阿丘：您先喝哪杯？

　　牛根生：哪杯都行。

　　阿丘：1号，这是你们产的奶吗？

　　牛根生：不是。

　　阿丘：不是，1号不是，我们喝2号。这是你们产的吗？口渴了。

　　牛根生：先放在这儿，我记忆一下。

　　阿丘：疑似。得漱漱口。来，3号。这有一点像。放回去。

　　牛根生：这是3号是吧？

　　阿丘：3号，又是疑似是不是？要漱漱口。4号，一二三都喝完了。

　　观众：我偷偷告诉您答案，您让我做蒙牛的代言人吧？

　　牛根生：不行。如果你要是偷偷告诉我的答案，肯定你指定去不了蒙牛。

　　阿丘：你看，不能作弊。

　　牛根生：蒙牛的诚信是比什么都重要。

　　阿丘：好，一二三四，您觉得哪个最像，或者哪个就是你们产的奶？3号再喝一口。

　　牛根生：现在看4号最像。1号、2号肯定不是。

　　阿丘：现在就剩三和四了。

　　牛根生：4号最像，3号也近似，因为3号也是北方的奶。

　　阿丘：北方的奶。

　　牛根生：大家不知道吧，我跟大家说一个奶的品质，是由南北方纬度是非常重要的指标，全世界的所有产奶好的地方都是在纬度40度，30到40度，日本最好的奶是北海道的，加拿大、美国也是一样。南美的话，澳大利亚、新西兰也是在30度到40度。这个纬度是奶质的一种关键指标。第二日照时间。第三昼夜温差。大家都知道昼夜温差和日照时间决定什么呢？植物的什么呢？质量。

　　阿丘：他一边说一边在琢磨。是几号奶？你做个决断，是3号还是4号？

　　牛根生：我觉得4号最像。

　　牛根生：看来还蒙对了。

　　阿丘：你答对了。太不容易了。

　　董倩：3号是伊 利 的奶。

　　牛根生：你想一个地区的嘛，只是蒸发水分多少的差别，而不是地区的差别。

　　牛根生：中央台这一关不好，我们观众这一关不好过。厉害。

　　董倩：1 999年您开始创建了蒙牛，这一年，1998年和1999年很多事情发生了，1999年用什么词来概括它。

　　牛根生：这几个词里“压力”最接近。

　　牛根生：因为5月份还在北大上学。

　　牛根生：而原来被免职的另外一些人，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都是来找北大，回去吧，回去吧。我说你让我们好好的学一学，在这儿学点东西。因为那个时候实实在在讲已经准备要创业了，所以学的所有的课程，今天一看，这个课程对下一步创业有用，咱就听，说暂时没用，换另外一个教室。听课的时候是带着比较……

　　阿丘：当时创业的那些钱从哪儿来？

　　牛根生：最早的注册是100万，是我们几个高管人员凑起来100万。

　　阿丘：成立的时候有没有提出什么目标、口号？

　　牛根生：说建一家乳品企业，一定要按百年老店来建，当时我们打出的口号是“百年蒙牛，强乳兴农”。

　　阿丘：当时有没有过，等于说就抱着一门心思要打败伊 利 ？有没有想过能胜了它？

　　牛根生：当时真的没这样想。当时伊 利 已经做到13个亿了，一个刚初步创业的企业，和一个13个亿，在乳品行业里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的一个企业，肯定不行。所以我们刚刚出身的时候，在我们街头上打的广告牌子。

　　牛根生：第一是向伊 利 学习，第二为民族工业争气，第三是创内蒙古第二品牌。事实上那个时候内蒙古乳品行业企业里大约有1000多家企业，大家都知道第一是伊犁，谁也不知道第二是谁。内蒙古所有乳品企业，大家心里都不高兴，说怎么你一出生就是第二呢？我说不是我们，我们是“创内蒙古第二品牌创”，没说是我们第二。

　　牛根生：当然这一年，压力也有点，接得很紧的，第一入股。当时我记得53平米的房子，入股的时候，桌子上放着100多万股金，两个银行来了，把钱也扣了，把人也抓了，说非法集资。后来我们当地的县委县政府把我又保出来，打出的内蒙古“第二品牌创”，打出了400多块牌子，一晚上砸了48块。全给砸了。报纸上也登了，媒体也采访了。就是说确实也是非常有难度的。

　　董倩： 1999年创立蒙牛，到2004年伊 利 的高管出问题了，您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牛根生：我最早不太相信。

　　董倩：接下来有没有一种，有一种快意的感觉，会有吗？

　　牛根生：没有，我没快意的感觉，假如说我要在北大上学期间他要是出事的话，我肯定指定高兴得睡不着觉。

　　牛根生：但是2004年我们已经70多个亿，而且我们的日子实实在在讲已经非常不错了。

　　董倩：当时伊 利 是多少？

　　牛根生：伊 利 当时是，应该是80多个亿。

　　董倩：就是不相上下的两个竞争对手。

　　董倩：竞争对手倒下了，难道不高兴吗？

　　牛根生：当另外一个对手出问题的时候，也是自己出问题的时候。因为一开始大家竞争的时候，都互相你追我赶，你撵着我，我撵着你跑，当一个往下一出问题，另外一个马上就放了气了，就松了气了，所有团队都会这样，世界上这样的事例是很多的。因为他的问题可能意味着要波及到我们的问题。

　　牛根生：确实对我们发展好的企业来说，爱行业的程度远不比爱企业的程度差。

　　阿丘：创业靠什么。接下来我们请“牛生”来打一个靶，做一个靶形图，您过来一下。您站在这儿。这是一个靶形图，创业靠什么，什么是创业的核心，成功的核心，我这儿有五个，动力、智慧、朋友、创新和机遇。您给排一个次序，哪个是在靶心，哪一个离靶心稍远一点，你看一看。

　　牛根生：您手里还有吗？

　　阿丘：还有，没有的话，您可以写。离靶心最近的，智慧，我们先贴一下，智慧机遇也是等同的。

　　牛根生：然后还有一个汗水，你没有汗水是不行的。

　　阿丘：在靶心创业靠的是什么？现在有两个了，在“牛生”的眼里，智慧和机遇很重要，还有汗水，除了汗水还有吗？像动力、朋友。

　　牛根生：没有。

　　阿丘：创新。

　　牛根生：创新稍微远一点。

　　阿丘：远一些，动力，怎么说呢，什么动力，赚钱的动力。

　　牛根生：没有。因为我们在原来的企业已经差不多，原始积累程度已经过了，已经不存在动力的东西了。稍微远一点，动力只是想承认自己的一种动力。

　　阿丘：在创业当中，朋友的因素有多重？

　　牛根生：也不重。我们熟悉的人都不让进企业。我们现在蒙牛的管理层，亲戚、家属、朋友都不能进企业。

　　董倩：举贤不避亲。

　　牛根生：我一定要避，因为什么呢，不避亲是自我感觉，避亲避嫌是社会的感觉，他人的感觉，他人误认为你是，麻烦就大了，所以沟通就不畅了。

　　董倩：瓜田李下的事不干。

　　阿丘：在你最失败的时候，最委屈的时候，有没有朋友鼓励过你，或者给你鼓劲？

　　牛根生：我感觉是没有。我做了企业以后，告别了原来那些朋友圈子不是做这方面事的人，他谈话都谈不到一起。

　　牛根生：那个有，但是从来不谈事业的事。

　　牛根生：跟企业发展，跟事业不联系。比如说我们需要，你有什么事情帮助，我一般情况下帮忙的时候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去帮他，从来没站在企业的角度去帮他。

　　阿丘：您觉得很有必要往上帖的？

　　牛根生：品德就非常重要了。

　　董倩：德。

　　牛根生：因为我有一句话，小胜凭智，取得小的胜利靠一点智商就行了，大胜得靠品德。

　　阿丘：小胜靠智，大胜靠德。

　　应该是德诚、诚德。

　　牛根生：诚能感人，德能使人服人。

　　阿丘：所以才有那句台词嘛，“以德服人”。

　　阿丘：坐，谢谢，请坐。

　　董倩：时间迅速的进入到了2005年。

　　董倩：您在那一年把总经理总裁这个职务给辞掉了，而且要面向全球招聘蒙牛的总裁。

　　董倩：当时舍得舍不得？

　　牛根生：第一这个企业没把它当成自己了，第二挣的钱没把它当成自己的。如果真的把这些事都当成自己的，肯定不会这样做。我们在章程里做了一个明确的规定，今后无论是谁做总裁，一般都两届，最多不超过三届。

　　董倩：一届几年？

　　牛根生：三年。我把它办成一个社会的企业，消费者的企业，民众的企业，整个国家的企业，民族的企业，去这样看待的话，我的企业肯定能活100年。如果把它当成是自己的企业，肯定有问题。

　　董倩：2005年的时候您是干了两件事，一个是辞总裁，再一个是设老牛基金。

　　牛根生：实际上把总裁辞掉和把股捐出去是一回事。

　　董倩：我也听到这么一种说法，说老牛为什么要设立一个老牛基金，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就是坏人有绑票，老牛就说了，为什么叫绑票呢？因为绑的是你的钞票，如果我的钞票都没有了，他也不会绑我了。是这样吗？

　　牛根生：这个是跟家人这一套，就你说这句话，我说这个东西对安全也有问题，和谐社会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都能说上话，这是和谐社会，你看绑票绑的是钞票，钞票没有绑你干什么，还得管你吃管你喝呢。所以大家想一想，实际上这个钱到了一定数字是有问题的。我们中国最老的皇帝，秦始皇，埋的东西最多，但是我们去兵马俑看，到秦始皇陵墓看，历朝历代的挖祖坟，往出挖。

　　牛根生：你也是唯一没有财富就进了我们榜里的人。

　　董倩：什么感觉？

　　牛根生：感觉到快乐呀，真的快乐，确实从有到无更快乐，走到哪儿看到大家的眼光很值钱，比我那20个亿，30个亿值钱得多了。

　　董倩：阿丘，我觉得特难理解他们有钱人的这种感觉，你看咱俩，他快乐，我们呢？

　　阿丘：反过来，咱是有钱快乐，他是把钱丢掉快乐。

　　董倩：对啊。

　　阿丘：什么时候能到那种境界。

　　董倩：老牛，你看2005年，您找一个，现在还剩下浪漫、寂寞什么的。

　　阿丘：2005年总体的情绪用一个什么词来？

　　董倩：或者您都不满意，自己再写。

　　牛根生：我看“浪漫”比较合适。

　　阿丘：浪漫的2005年。

　　董倩：李白就说嘛，“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就是浪漫。

　　阿丘：展望一下，浪漫过后，2008年。

　　董倩：一说到这儿，你建议吗，我坐一下。

　　阿丘：不介意，你坐，你坐，我站惯了。

　　董倩：老牛是这样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在采访的时候，您跟我说过，您说2008年您50岁的时候，如果不出什么其他的意外的话，准备把董事长也不干了。

　　牛根生：对。

　　董倩：现在这种打算还有吗？

　　董倩：他这个董事长，如果说不干了的话，您跟蒙牛还有关系吗？

　　牛根生：应该有关系，至少我没有表决权了，我还有建议权。

　　董倩：这个我觉得您刚才讲到2005的年时候把总经理辞了，不能身兼两职，我们都能理解，有什么必要说在50岁正式干事的时候，把董事长这事也不干了，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牛根生：不是。因为最近我们刚刚参加完全球的乳业大会。

　　牛根生：我看了看我的能力，下一步在联合国分管乳业这一块，因为这个会上宣布了两个信息让我感觉到震惊，第一世界上50%以上的乳品的增长来自中国，这是我没想到的

　　牛根生：第二个信息，中国人完全可以在某一个产业和行业里达到世界水平，这是我们这次会上的两个主题。所以我感觉到老牛把总裁放掉就会出现这样的事，如果把董事长放掉那会出现什么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董倩：再一个，你肯定是看中了国际组织的一个什么职务。

　　牛根生：是，我就感觉，除了英语之外的缺陷以外，但是他们那些干事，他们那些主席，我看都带翻译的，咱们把翻译带上也行。

　　阿丘：2008年也说完了，我有一个要求，来自大草原的人，我总结，酒、奶，还缺一个歌，来自大草原都能唱歌。下面我们有请蒙牛的老总，未来联合国乳委的主任，牛根生同志为我们唱首歌好不好？

　　观众：好。

　　阿丘：现场我们有伴奏，您选首歌。

　　董倩：出乎意料了吧。

　　董倩：要想在国际场合担任要职的话，还真得发展一下个人的技能。

　　牛根生：唱英语歌吗。

　　阿丘：不，唱英语歌咱们不是长项。

　　牛根生：唱蒙语歌，大家有懂蒙语的吗？

　　董倩：没有他就可以唱了。

　　牛根生：没有我就可以唱了。

　　董倩：来。

　　牛根生：净是突然袭击。大家把耳朵堵上，因为什么呢？确实我唱歌的时候，一般屋里只要有人就得往出跑。

　　牛根生：就唱一首蒙古歌吧，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叫什么，《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董倩：您请坐。

　　阿丘：请坐。

　　董倩：有很多问题，现场观众提的问题。

　　阿丘：先抽一两个来问一下。您必须得回答。

　　董倩：你们家喝什么牌子的牛奶。

　　牛根生：这个我们家呢，喝的肯定是蒙牛的牛奶。那么原来没有蒙牛之前喝的是伊 利的牛奶。

　　董倩：现在再喝伊 利 ，你生气吗？

　　牛根生：我们现在也在喝。只要我们的竞争队友出新产品的时候，无论是伊 利 的还是光明的，我们都要品尝。同时，只要比我们蒙牛的好，我们还要鼓励大家喝。因为喝完了以后，他会有更好的感觉，把自己的产品做好。

　　董倩：我觉得这不是买牛奶，他们家纯粹就是实验室。市场上出什么，他都要尝尝。

　　阿丘：这位观众叫什么，叫宋玉吧，哪位？

　　董倩：你平时喝什么牌子的牛奶？

　　观众：蒙牛的。

　　阿丘：也喝蒙牛的，难怪问类似这样的问题了。你对回答满意吗？

　　观众：嗯。

　　阿丘：摸一把，您平时吃牛肉吗？

　　董倩：心狠不狠。

　　牛根生：我就吃牛肉，我不吃猪肉。

　　董倩：我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观众朋友提这样的问题。

　　牛根生：因为姓牛？

　　董倩：不是，因为您看，爱狗的人从来不吃狗肉。您看，您爱牛，您养牛，怎么会吃牛肉呢？牛肉，一般像奶牛，一般很少做牛肉，一般都是挤奶的多，肉牛和奶牛应该差不多是两类。

　　董倩：要吃奶牛您就不干了。

　　阿丘：其实牛字很牛的，牛字加一横就是生字，吃了牛肉成长起来生命力强壮啊。是这意思吧。

　　牛根生：历史上也是，吃米的干不过吃面的，吃面的干不过吃肉的。中国版图最大的时候，如果吃肉的和喝奶的加在一起是最厉害的。

　　董倩： “蒙牛”是不是因为您姓牛而叫“蒙牛”，有没有特殊的含义？

　　牛根生：实际上我们起了很多的名字，但是最终按照我们所有交通车牌的那个感觉，定“蒙牛”的时候，比如说北京，就是“京A”、“京B”、“京C”什么的，上海是“沪A”、“沪B”、内蒙古不是“内”，是“蒙”，所以一个字能把内蒙古这个事情描述清楚的就是这个“蒙”。而且内蒙古300、400百年，700、800年以前，天苍苍、野茫茫，草原的牛羊，风吹草地见牛羊，深入人心的程度很高，所以一定要把地域性，越是地域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所以把这个定下来。

　　第二说，叫“蒙奶”吧，“奶”是发三声的，起名，一般说做点宣传，做点什么，底气不足，“蒙牛”和“蒙奶”，牛是个平声，奶是个三声。“蒙奶”的“奶”容易和其它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所以当时想来想去，我们正好也做的是还有

　　阿丘：好，这位观众叫刘圆，哪位？你拿着箱子，我去问一下刘圆一个小问题。如果不起“蒙牛”，你给它的企业起什么名义？

　　观众：我觉得“蒙奶”可能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

　　董倩：还有一个问题，你来吧。

　　阿丘：您是从离开伊 利 开始创建蒙牛集团的，那么请问如何防止类似您一样优秀的人才从蒙牛离开呢？

　　董倩：好问题。

　　牛根生：这个事情从蒙牛成立的第一天起，告诉大家，谁想明天创立黄牛或者黑牛或者红牛都可以，因为什么呢？你们每个人每天要想两件事，第一件事我们怎么样待得更好待下去。第二件事我们马上离开怎么办，一定要想。如果是一生当中在一个企业当中待的有没有，有。但是不断的变化自己的工作也是的有。企业所有的员工或者说所有的副手的爱好统一成跟你一样的，这个企业我觉得没有生命力，它不会走得远，它不会跳得高，他不会干得长。这样一个情况。

　　董倩：阿丘，你看我们节目一开始的时候，拿出了这么一个表，节目结束的时候，我们有必要再看一下老牛目前，他这一辈子，你看看这样的一个曲线，您注意看，他有过两次低谷，在低谷的时候第一次他觉得这是一种磨难，这应该说是他为他将来爬坡，做了一个很好的积淀，因为没有磨难的青年和童年应该说以后不会……

　　阿丘：是没有根基的。

　　董倩：是。到了第一次人生的顶点的时候，他觉得是快乐的，然后迅速的降下来了。

　　阿丘：恨和委屈。

　　董倩：恨和委屈，在这个爬升的过程中，他感受到的是压力。但请注意，当他第二次爬升到人生的顶点的时候，他不是感觉到快乐，更多的是一种残酷。这个时候比这个时候应该说更成熟了，已经是2004年了，将近40多岁的人了。到了2005年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时候，是一种浪漫，应该说老牛成熟了，在这个时候。所以我觉得从这样的一个人生轨迹来说，我觉得阿丘，咱们遇到什么难过的时候，想想。

　　阿丘：“牛生”。

　　董倩：他是怎么爬起来的。

　　阿丘：对。而且今天我很有感触的是，我们“牛生”他对钱的态度以及朋友和事业这种区分，让我尤其有感触。

　　阿丘：好，谢谢我们的“牛生”牛总，也谢谢在座的观众，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董倩：谢谢大家。

　　牛根生：我给你们安排了结束语，所以我们非常希望“每天一斤奶，强壮中国人”，深入到我们每个家庭，每个人。谢谢各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