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薪行动：农民工讨薪路径解读

　　统筹：本报记者 胡印斌

　　采访：本报记者 冀保珍 杨佳薇

　　邢台市:一群农民工寒风里的无望

　　本报记者 冀保珍

　　◎背景

　　2005年5月，来自河南、四川以及河北邯郸、邢台等地的400多民工在邢台亿德隆二期工地进场施工。之前，他们分别与上海浦东王浦建筑工程公司签订了施工合同，并按照合同确保了工程的进度和质量。2006年4月中旬，建筑公司开始拖欠农民工工资，为此，农民工代表多次找过邢台市清欠办，找过邢台市信访局，找过建设局、劳动局，大门进了无数次，但还是没有拿到一分钱。

　　12月13日，本报刊登了《77万元欠薪挡住400民工回家路》报道后，农民工说杨顶耀总经理告诉他们拿不到下一期工程，还钱是不可能的，找哪里都没用。这让农民工讨要欠薪的信心再次受挫，没钱回家的农民工们不得不每天奔波于清欠办、信访局、法院等部门之间，但无数次的反映换来的依然是没办法。

　　12月20日上午，记者随几位农民工再次踏上讨薪路。

　　■9时35分：邢台市清欠办公室

　　农民工首先来到邢台市清欠办公室，看到农民工进来，清欠办冯主任和张主任问：“按我说的去找了吗？”

　　民工说：“去了，但信访局局长说一周解决问题，可是好几个一周了，还没有解决。找法院，法院也说不好办，我们只好再找你们了。”

　　张主任说：“你们就去找信访局，当初就是市委副秘书长、信访局长路建安协调此事的，当时清欠办提出的意见没有被采纳，才导致事情到今天这地步，现在你们就去找路秘书长吧，人家又是信访局长，就去找他吧，人家说让开发商拿钱，开发商就得拿钱。”

　　民工问：“开发商是怎么领走资保金的？”

　　冯主任说：“开发商不欠建筑公司的钱，建筑公司的杨总也是认可的，所以保证金是属于开发商的，就是在清欠办也不能给民工。”

　　“如果信访局的领导说让我们处理，我们就有话说了，但信访局从没有给我们打过一个电话，我们在市委领导之下，也没有办法啊！”

　　在十几分钟的交谈中，两位主任始终在反复强调让农民工去找信访局，清欠办已经无力解决此事了。

　　■10时：邢台市信访局

　　记者同农民工一起来到市委信访局，路建安局长不在，他们曾经找过的信访科张科长也没有在。

　　农民工告诉记者，他们已经找过多次信访了，每次都说一周后解决，可是过了一周又一周，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信访局的领导曾经说他们不该直接找到局长，找清欠办就行了。

　　■10时15分：邢台市劳动监察支队

　　穿过人流不断的服务大厅，记者和农民工一起来到劳动局监察支队办公区。一位工作人员一听是亿德龙二期工程的欠薪问题，首先问道：“开发商押在清欠办的资保金取走没有？”

　　民工回答：“早就取走了。”

　　那位工作人员说：“建筑公司项目部没有了，开发商押在清欠办的钱也领走了，作为劳动监察部门也就无能为力了。”

　　农民工提出：“资保金在没有完工就被提走，而且工程还没有完工，就通过验收了，是怎么回事啊？”

　　劳监工作人员说：“如果追责任，也只能对其做出处罚，但数额只有9000元，而且要上缴财政，对农民工来说没有实际意义。劳动监察部门一般是和清欠办联合行动，有的欠薪可以从资保金中支付，但现在如果没有了资保金，劳动部门就没有办法了。”

　　看到农民工的无奈，那位工作人员代表个人建议大家：“去找找政府，也只有政府重视了，召集相关部门协商解决办法，农民工才有望拿到工资。实在不行就找新闻媒体关注，引起政府重视。”

　　■11时15分：邢台市桥东区人民法院

　　最后，实在无门可进了，农民工们走进了桥东区人民法院。一位姓赵的庭长告诉大家：“按照法律程序，你们可以起诉建筑公司，可是，该公司已经有六个案件在身，其中一个案件已经进入执行阶段，法院的人到过上海，结果发现王浦建筑公司根本没有资产了，在上海的房屋是租赁的，也已被查封，而且还有外欠，杨顶耀始终没有露面，如果发现他有财产，法院可以以最快的方式帮助农民工追讨欠薪，但在没有发现其财产前，建议农民工通过清欠办协调开发商共同解决问题，如果通过法律程序，恐怕到过年农民工也拿不到钱。”

　　当听说清欠办让民工找法院的说法后，赵庭长说：“那是在推脱，有些事情按照法律程序较慢，诉讼中的关系也受到严格约束，不如通过政府职能部门协调，根据实际情况妥善处理更好。”

　　■农民工：“谁能为我们撑腰？”

　　走出法院大门，农民工们无语泪流，这样的寻找他们不知道反复过多少次，但每次都带着失望而归，而且一次比一次心凉，法律不能在短时间帮助他们，政府职能部门又相互推诿，信访局的领导也找不到，他们已经到了度日如年的地步，如今400名民工有的实在不能熬了，已经离开邢台，但还有近200名民工连路费也没有，依然在寒风中等待，已经要背着铺盖卷流浪街头了。眼看就要到元旦了，他们无法空手回去见亲人，因为家人在等着他们拿回过年的米面钱，有的甚至在等着拿钱给父母买药治病，给孩子交学费。

　　年近60岁的张兰存边走边向记者哭诉：“这日子可怎么过？谁能帮帮我们啊！”

　　■记者感言：

　　民工对政府的期望很高

　　一天的讨要经过，记者深深感到，就讨薪事件的主体农民工而言，他们是最为弱小的一群。

　　一个个的单位、一个个的部门，按照其设置，应该是农民工利益的天然看守者。他们就应该为这些辛苦的劳动者争取应得的利益，至少，不能让这些城市的建设者的基本利益遭到太大的损害。

　　但是，问题并不像我们理解的那么简单，也不像讨薪路径示意图那么简单。讨薪的艰难现实告诉我们，讨薪的路还很长，法律的帮助还是遥远的。

　　现实地看，目前最为有效的路径，还是政府在讨薪中的主导作用。也就是说，农民工对政府的期望要高得多。

　　农民工艰难讨薪认准“路”

　　本报记者 杨佳薇

　　面对越来越多的讨薪路线，很多农民工都在进行着无效投诉，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应该找的部门，不能在有效期内进行有效投诉，再多的讨薪路线似乎也惘然。为此，昨日，记者采访了相关部门，将各种讨薪渠道大致梳理了一下。

　　■劳动部门“紧盯”工资拖欠

　　据

　　同时，劳动监察部门为农民工讨工资是有明确的分工和权限的，农民工应根据自身情况有选择地投诉。市级劳动监察大队主要是对市属及市属以上用人单位的欠薪行为进行处理，对于私营、个体及市属以下的用人单位的清欠行为，农民工可以按照所属范围向相关的区、县(市)劳动监察大队投诉。

　　此外，据石家庄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仲裁处副处长侯振勇介绍，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如果和用工单位有明确的事实劳动关系，而用工单位却未按约定期限、标准支付民工工资，还可以到劳动争议仲裁部门申请劳动仲裁，劳动争议仲裁部门是一个由劳动、工会、企业三方组成的准司法机构。

　　■工会逐级“协调”欠薪行为

　　据市总工会进城务工人员

　　■清欠办“聚焦”工程款

　　与工资清欠不同，据相关负责人介绍，一些包工头如果被建设单位或承建商拖欠工程款，可以直接去建设部门的清欠机构举报讨要工程款。清欠办公室可以对不按合同支付分包工程款而造成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建筑业企业给予暂停投标资格的处理，情节严重的，降低或吊销建筑企业的资质，清出建筑市场。

　　■法院用“法律”讨薪

　　“如果企业在法定期限内既不起诉又不履行劳动监察的行政处罚决定或劳动仲裁的裁决，农民工就可以申请人民法院强制执行。”相关负责人介绍说，今年1月份，市司法局专门成立了我省首家农民工法律援助中心，农民工还可以到这里寻求法律援助。

　　如果用工单位拖欠民工工资，民工持有用人单位(包括包工头在内)的工资欠条，这种债权、债务关系明确的追讨劳动报酬案件，也可以直接到法院起诉。但是，如果是劳动争议案件，则需要经过劳动争议仲裁这一前置程序后，才能到法院诉讼。

　　欠薪案例1

　　省道韩郭线40多名农民工30万元工资遭拖欠

　　本报承德电(记者邓学军 见习记者陈宝云)近日，从今年3月份到9月份在省道韩郭线3标段工地施工的农民工向本报反映，他们9月份工程完工后，直到现在仍然被承建商———石家庄市燕峰公路开发公司拖欠约30万元的工资。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据家住隆化县张三营镇的农民工杜占民介绍，今年4月初，杜带了17名农民工来到朋友焉红波负责的韩郭线3标段的一个工地上开始干活。省道韩郭线3标段工程由石家庄市燕峰公路开发公司(以下简称燕峰公司)承建，其中的一段施工转包给包工头焉洪波。当时焉洪波和他约定，按照每位农民工工种的不同支付不同的工资，支付方式为完工后一次性付完。但到2006年8月当工程完工时，焉洪波却没有如期支付工资，只支付给他们每人数额不等的回家路费。按照杜给我们出示的工资欠条粗略统计，25名农民工被拖欠的工资将近17万元。杜也多次找到包工头焉洪波，但焉不是躲着，就是以燕峰公司没给他钱为理由进行推脱。为了讨要工钱，杜将此事投诉到了隆化县劳动监察大队，但监察大队方表示，由于韩郭线已于今年11月4日完工，而燕峰公司又属于外地企业，已经撤出隆化县，他们表示不能跨地区行使职权。这种说法，记者从隆化县劳动监察大队处得到了证实。

　　而来自承德县上坂城镇的张德存也反映，今年3月他受同村的包工头孙海之托替他找点人到韩郭线3标段干活，但至今张和一同去的20多名农民被拖欠工资13万元左右，“我被拖欠了8000多，这些钱可以说是我全年的收入。”张说由于忙完秋收大家都没怎么出去打工，如果这些钱发不下来，过年都有困难。

　　负责该段工程招标的承德市公路工程管理处的一位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们在招标前对每一家企业都进行了严格的审核，并让中标的企业交了8%的农民工工资保障金，“韩郭线完工后，我们和沿线的县乡政府一起张贴公告，告知每位没有领到工资的农民工，要及时到当地政府登记，不过现在这个统计结果现在还没有出来。”

　　针对此事记者联系上了燕峰公司负责该段工程的经理高志国，他解释由于资金一直没能到位，所以在工资发放上出现了一些滞后，“我们本周一定会将工资发到农民工手里。”另据这些农民工介绍，在韩郭线上，其它工地也存在类似的情况。

　　欠薪案例2

　　138名农民工讨要血汗钱新华区法院昨已立案

　　本报讯(记者蔡艳荣 通讯员乔治)昨日，新华区法院受理了一起农民工讨要欠薪案，原告是138名被拖欠劳务费的农民工，被告是两家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马万龙、任铁山、闫国根、马振军等138名农民工诉称：2005年经石家庄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带队，他们为河北省某建筑工程公司承建吉林辽源的一家水泥厂，在去年5月29日之前，用工方已支付他们劳务费202756元，剩余的218286.30元承诺于去年7月10日前结清。然而到期后经多次讨要，用工方以种种理由仍未给付，给他们的生产、生活带来极大影响。

　　138名农民工寄希望于法院能帮他们讨回血汗钱。据本案的代理律师介绍，这138名农民工主要来自保定唐县、望都，还有内蒙古的。分别被拖欠工钱1000元到2000多元不等，好多农民工因为被欠薪，去年大年都没过好。在起诉到法院之前，当地政府的清欠办曾出面帮他们讨薪，但效果不理想。于是在清欠办的帮助下，他们起诉到法院。因为施工地点在吉林，还可能涉及到去当地取证。

　　考虑到农民工们的经济困难，新华区法院批准他们缓交部分诉讼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