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回眸：照片上周恩来陈毅分坐两边

　　沈忠民

　　众人在一起合影需要机缘。品味机缘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如果透过合影能读到人世间的冷暖和命运的跌宕起伏，照片就更为珍贵。

　　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是我尊敬的领导人。在1964年进入外交部以前，我只能在

纪录片中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没有想到，在一次接待活动期间，我有幸目睹了他们的风采，并与他们合影，更为幸运的是，我还站在了周总理的身后。

　　借了西装迎贵宾

　　1965年9月，柬埔寨国家元首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应刘少奇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邀请，前来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6周年庆典和进行国事访问。陈毅的家乡是四川省乐至县。西哈努克亲王为了实现几年前向他尊敬的中国副总理陈毅元帅许下的访问其故乡的诺言，把成都作为他此访的第一站。外交部翻译室领导安排我参加了接待工作。当时由于我工资低，无钱购买对外活动时穿的礼宾服，因此我还特地从总务司借了一套合身的西装。

　　西哈努克亲王的随行人员中，一部分先经广州去成都，另一部分直接抵达成都。9月18日，我随外交部第二亚洲司司长姚广乘专机飞抵广州，迎接从金边来广州的柬埔寨王国王位委员会委员卜京和夫人、王家空军参谋长努呼中将和夫人、诺罗敦·索丽娅·伦塞公主等贵宾。21日中午，我们陪柬埔寨贵宾从广州飞抵成都。当晚，在法国尼斯进行治疗的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乘专机经仰光抵达成都，而刚结束了对巴基斯坦、叙利亚、阿尔及利亚、马里、几内亚和阿富汗等亚非国家友好访问的陈毅副总理兼外长和夫人张茜等到机场热烈欢迎。

　　当日晚，以诺罗敦·帕花·黛维公主为首的柬埔寨王家芭蕾舞团的艺术家在成都的锦江礼堂举行专场演出。帕花·黛维公主领演了柬埔寨古典舞蹈及中国傣族舞蹈，纳拉迪波王子用中文演唱中国歌曲，博得了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陈毅副总理和夫人在西哈努克亲王的陪同下观看演出。

　　24日上午，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陈毅副总理和夫人等陪同下到达重庆。下午，

　　“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小翻译。”站在身旁的礼宾司严梅生处长马上接着说。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周总理。周总理点了一下头，便继续与其他桌次的柬埔寨客人一一干杯。

　　客轮上的合影

　　25日，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周总理、陈毅副总理和夫人等的陪同下，乘客轮离开重庆，临行前与聚集在长江、嘉陵江两岸热情欢送柬埔寨贵宾的重庆人民告别。

　　27日，客轮还在三峡中穿行。在到达武汉前，周总理主动提出与外交部、新华社等单位的接待人员合影留念。陈毅副总理和夫人张茜、章汉夫副外长和夫人、国际司司长龚普生等都参加了合影。在合影前，周总理与陈毅副总理相互谦让，最后周总理请法文翻译齐宗华、礼宾司司长赖亚力、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陈叔亮及夫人康岱莎和新华社的记者等人坐在中间，自己则和陈毅副总理分别坐在两边，严梅生和柬埔寨文高级翻译、后来曾出任中国驻柬大使的谢月娥等人蹲在前面，姚广司长等人都站在后面。而我则幸运地站在了总理的身后。

　　27日下午，轮船到达武汉，武汉三镇十几万人冒雨走上街头，载歌载舞，热烈欢迎柬埔寨贵宾。28日上午，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等在陈毅副总理和夫人的陪同下，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八架喷气式战斗机的护航下，乘专机抵达北京，受到刘少奇主席和夫人王光美、董必武副主席、朱德委员长及先期从武汉返京的周恩来总理等中国领导人及首都各界数十万人隆重、热烈的欢迎。当晚，刘少奇主席和夫人举行盛大欢迎宴会。此后，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还同西哈努克亲王就国际形势和双边关系进行了会谈。毛泽东主席接见了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10月3日，中柬两国发表了联合声明。

　　《怀念你，中国》

　　西哈努克亲王是位多才多艺和多情善感的领导人。他到达成都开始他第六次中国之行后，为中国领导人和中国人民真诚、热情的欢迎所感动，为柬中两国人民的崇高友谊所激发，连夜在成都宾馆即兴创作，直至次日凌晨，写就了《怀念你，中国》的歌词。随后，在前往重庆时，他又将歌词谱成曲。在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及夫人的陪同下，在漫游长江、观赏两岸美景时，他最终完成了他的作品。《怀念你，中国》的歌词是这样的：“啊，敬爱的中国啊，我的心没有变，它永远把你怀念！……你是一个大国，毫不自私傲慢，待人谦逊有礼，不论大小，平等相待。你捍卫各国人民自由、独立、平等，维护人类和平。……啊，柬埔寨人民，是你永远的朋友！”在刘少奇主席和夫人举行的欢迎宴会上，诺罗敦·纳拉迪波王子和柬中两国歌唱家还合唱了《怀念你，中国》，使全场充满了浓浓的友情。

　　我作为入部才一年的年轻翻译，参加了西哈努克亲王访华的接待工作并有幸和周总理、陈毅副总理合影纯属机缘。但是，这张照片让我记得，中国与第三世界国家的友谊是怎样由中国领导人精心培育起来的，为什么中国能与第三世界国家建立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的关系，西哈努克亲王的歌词是最好的诠释。

　　西哈努克亲王访问重庆，原文化部副部长陈荒煤以重庆市副市长的身份参加了接待工作。此后不到一年，一场危及国家前途和命运的政治运动在中国开始了。在这场运动中，为党的事业贡献了一生的章汉夫副外长于1972年1月2日冤死狱中；对党对国赤胆忠心的陈毅副总理被造反派反复批斗，最后带着迷惑和遗憾于1972年1月6日离开了人间。周总理在得知毛泽东主席将参加陈毅的追悼会后，马上通知西哈努克亲王参加。抱病的毛泽东，身穿睡衣向西哈努克亲王揭露了林彪事件，充分肯定了陈毅的光辉一生。历史最后一次把毛泽东、周恩来、陈毅和西哈努克的名字连在一起。

　　在“文革”中，在柬埔寨，我使馆的一些人员受国内极左思潮的影响，向柬埔寨各地华侨和柬国内左派组织散发毛主席语录、像章和“文革”宣传材料，号召柬埔寨人民起来反对本国的反动派，暗射西哈努克亲王，导致西哈努克关闭柬中友协，决定撤回驻华使馆全部人员，直到周总理亲自做工作，才阻止了两国关系恶化的势头。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日理万机，苦撑危局，积劳成疾，于1976年1月8日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