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缺失的不仅是爱

　　12月6日，乐清虹桥镇西溪村这个已经十多年没有发生过命案的小村庄，曝出一位年仅11岁的少女虐杀邻家3岁小孩的惊天大案。连日来，记者走访了小兰的父亲、奶奶以及学校老师，并请教了有关教育学家，试图从“小兰事件”的本身去解读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小兰（化名）！”随着奶奶大声地叫唤，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出现在记者面前，谁也不会相信，就是这个年仅11岁的少女，竟然残忍地用绳子与不干胶将邻居家一名3岁的小女孩闷死，而让她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她认为小女孩的姐姐曾在一年前推伤了自己的姐姐。

　　事情发生已经二十多天了，警方破案后，小兰就再也没去学校上课了。因为年幼，她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据奶奶介绍，小兰出生在西安，仅二三个月大时，就被父母托给别人照看，父母平时忙于生意对小兰也疏于看管，就这样辗转寄养在别人家里，小兰长到五六岁时，才被送回乐清市虹桥镇西溪村由爷爷奶奶照看。

　　奶奶：叹息这样的孩子教不好

　　小兰奶奶与爷爷，两位老人共带着五个孩子，小兰的父母和伯伯都在北京做生意，小兰读初中的姐姐和读小学的弟弟以及伯伯家的两个孩子，五个孩子都由他们照看，往往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在西溪村治保主任连志坚的印象里，小兰经常离家出走，前年他就曾接到虹桥派出所民警的电话，离家出走的小兰，在虹桥街头硬要跟一个三轮车夫回家，后被送到所里让民警收留。派出所让治保主任帮忙寻找小兰的家人。“民警一说姓陈，我就知道是小兰家，我们村里连姓是大姓，大部分村民都姓连，姓陈的为数不多。”连志坚回忆。

　　小兰嘴馋，经常会拿姐姐弟弟的钱去买东西吃。等家人发现向她询问时，怕被家人责骂，索性就离家出走。“出事前一天，她将姐姐的200块钱偷偷地拿去买零食，吃得只剩下60来块，听到家里人问起钱的事情，她就吓得出走，后来是在邻居的帮助下才将她找回。”奶奶说。第二天，奶奶用绳子将小兰绑起来锁在家中，中午时分，一位好心的邻居帮小兰解开绳子让她吃完午饭就没再绑她，那天下午惨案就发生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这样的孩子，教不起来了。”奶奶叹息。

　　在小兰邻居的印象里，村路上，经常看见小兰奶奶四处寻找孙女的身影。而小兰，经常是在村子的破庙里睡一夜，山旁的坟堆上过一夜，甚至村民的院子与沙发或者建筑工地，都可能是她临时借宿的场地。

　　奶奶说，“有时下暴雨或者冬天降霜，小兰也会在外过夜，不知危险也不知道害怕。”经常闹得两个老人疲惫不堪，找回来只能打一顿出出气。而让奶奶担心的是，小兰不光自己出走，甚至有几次还带着年仅五岁的小姑姑在外头过夜，害得两家人担心。

　　小兰的奶奶带记者来到三楼小兰的房间，正是在这个十多平方米的小地方，小兰犯下了这个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小兰喜欢画画，日记里画满了各种卡通人物，画得生动逼真。曾经也是在这个小房间里，小兰与小姑姑两人将书本撕了一张张点燃，然后在里头烧得通红通红的玩火，等家人发现冲进房间将她们拉出来时，两个人的脸已熏黑。

　　父亲：谈不上教育错了就打

　　让村里人不解的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兰父母怎么还不回家。小兰父亲是在村干部的催促下，姗姗来迟，参与解决死者民事赔偿的问题。小兰的奶奶说，儿子与媳妇是帮别人做事，身不由己。

　　几经努力，终于联系到小兰的父亲陈安福。谈起女儿的事，陈安福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夫妻两人长年在外面，一年与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二三个月。孩子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我们也爱小兰，只是从小给别人带了不听话老往外跑。”

　　“小兰发生这样事情，你与她妈妈吃惊吗？”

　　“我刚知道时，整个人呆了，丢了魂似的不敢相信。”

　　“你回来得较晚，而小兰妈妈干脆不回来，是不是对此事不重视？”

　　“我们只是别人的雇工，我在北京帮人做服装，我老婆在郑州帮人站柜台，帮老板不自由，年关很忙，老板不轻易放人。”

　　“你们平时对孩子是如何教育的？”

　　“谈不上教育，我们没有什么文化，话也不会讲，平时好好跟小兰说，今天说了，明天又犯事，打她一顿，收敛一点，所以错了就打。”

　　“孩子出了事，是不是与你们没有好好教育和关心有关？”

　　“我们也是没办法，不出去，哪来的钱养家？为了生计，我们夫妻分居两地，何况孩子。我们也想一家子聚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小兰的将来？”

　　“我想今后找个好点的学校能收留小兰这样的特殊孩子，送过去好好教育，希望她以后能够有用。小兰成绩不好，她智力比别人稍差一些。谈不上教育，五岁时连话都不会讲一句。至于将来，没有想这么远。”

　　老师：成绩不好至今没返校

　　小兰就在她家所在的村小里读四年级，小兰的位置空荡荡的。据小兰班主任介绍，小兰的成绩非常不好，功课从来没及格过，还经常旷课。在她眼中，小兰不爱学习，上课只管自己玩，也不妨碍别人上课。在班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学校里的另外一位任课老师评价：“小兰性格很开朗，见到老师远远地就叫老师好。但是成绩不好，都四年级了，没几个字认识。”

　　同学们说，班里的同学与她关系不是很好，她要好的几个同学也是低年级成绩不好的差生。

　　小兰事发后，消息迅速传遍全村，班主任为了不让此事影响到班里的同学，刻意地将这事保密。但是大部分孩子都已经知晓。小兰没来上课，老师也知道，不过称为了保护班里的孩子，老师并没叫小兰回来上课。

　　小兰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说，电视里面大人杀人就是用胶带纸的，她是向电视学的。一位女警在调查小兰案件时，因为态度特别温和，以至于开警车将小兰送回家时，缺少关爱的小兰恋恋不舍那位女民警，还向她要电话号码，说等以后家里的桃子与杨梅熟了，叫她来尝尝。

　　针对小兰事件，温州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副教授周奇说，留守儿童都是隔代教育，但老人们缺乏教育孩子的技巧。像案发当天小兰奶奶用绳子捆绑孙女，而事后孙女行凶时也是将受害人捆绑起来，正是受了大人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孩子早期在人格的塑造上，需要在和谐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而像小兰这样的孩子，说她是一个受害者也不为过分，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缺乏父母的关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才导致这样的悲剧发生。有关专家认为，小兰事件反映了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他们缺失的不仅仅是爱。社会、学校、家庭都应该好好反思。本报记者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