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病受贿案折射“59岁现象”

　　屈全福（左）在法庭上

　　Ｎ据《法制周报》

　　临近退休之际伸出贪婪之手，诸多贪官的类似堕落史已让人不足为奇，可对于原湖南省人民医院院长屈全福来说，除了“59岁现象”，人们更关注的是“病贿”这个让人闻所未闻的另类词语。

　　从业30多年，屈全福的头衔可谓多如牛毛，如湖南省卫生厅助理巡视员、省人民医院院长、省人大代表、全国百佳医院院长，而至2006年12月15日，他又有了新身份———贪官。当日，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屈全福受贿112万余元，一审判处其有期徒刑10年。

　　节俭院长的潮湿住宅

　　2006年12月26日，距长沙市最繁华的五一广场不到500米———位于蔡锷南路旁的一排旧宿舍楼，墙面斑驳不堪，原湖南省卫生厅助理巡视员、原省人民医院院长屈全福的住所就在这里。

　　“晚上到处是老鼠，阳光从来没照进来过。”一名知情人如此描述屈的住所环境的恶劣。走入昏暗的宿舍楼，记者不由打了个寒战。屈与妻子所住的小屋不过50多平方米，脱漆的家具、陈旧的电器，让记者很难将此与副厅级官员住宅画上等号。

　　由于连日来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了屈全福的受贿情况，其家人备感压力，婉拒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功是功，过是过，你们应该全面地看待一个人！”通过记者的努力，屈的一位亲友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们现在住的还是医院的公房，太潮湿了，老人都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他告诉记者，屈并不是没有经济能力购买新房，但他生性节俭，不讲究吃穿，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会跳舞，每个月绝大部分工资都存了起来。

　　1946年出生的屈全福，父母是普通农民，家境贫困，屈父在屈全福出生前因病去世。屈全福上面有两个哥哥。还在读小学时，他就开始帮忙做家务、干农活。他从小就决定改变贫困的命运，因此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1967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湖南医学院(现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的医疗系临床专业(神经外科)。经家人和邻里多方筹措，他的学费和生活费才有了着落。

　　大学期间，屈埋头苦读，他的勤奋好学吸引了女同学李冰(化名)的目光，后来李冰成了他的妻子。

　　打造“怀化神话”

　　1970年8月，屈全福毕业分配到湖南省铁路建设医院(后变更为怀化市第一人民医院)。深爱着他的李冰放弃了留在湖南医学院的机会，同他一起来到怀化。很快，两人有了爱情结晶———两个女儿。

　　为了节省开支，他自己种菜，省出钱寄回老家，因此得了个“菜农院长”的外号。

　　因为工作敬业、为人谦逊，屈受到医院同事的好评。不久，他以重型颅脑损伤、颅内肿瘤、颅内血管畸形等外科手术闻名当地，担任医院的医务科长。8年后，被提拔为副院长。

　　1997年，屈当选为湖南省铁路建设医院院长。他上任后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久后，医院被评为三甲医院，接下来“全国百佳医院”的称号也落在了该院，成为这个偏远地州市的“神话”。

　　2000年1月，屈迎来了人生的顶峰。因湖南省人民医院机构改革遇到瓶颈，屈凭着“怀化神话”当选为湖南省人民医院第一副院长。4个月后，屈被提拔为院长。

　　在他的带领下，医院业务收入连年上升，他也相继成为“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清廉院长“因病受贿”

　　“我年纪大了，又患了严重的糖尿病，退休以后怎么办？我要为我的晚年着想啊。”在法庭上，屈全福曾这样解析自己走向腐化的心路历程，引发庭审现场群众一片唏嘘声。

　　2000年，屈被确诊患上Ⅱ型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等多种疾病，身为医生的他比谁都清楚，Ⅱ型糖尿病晚期唯一的治疗手段是换肾，而换肾不在公费医疗之列，凭自己微薄的收入根本无力承担。

　　此时已经54岁的屈全福，在求生欲望的牵引下，终于选择了沉沦……

　　2000年，医院要安装新的管理系统，王望生的公司一直在努力承揽这个项目。“他到我们家拜访我，跟我谈起项目的事情，并送给我一万元，我收下了这笔钱……”对于第一次“下水”，屈全福记忆犹新。

　　同年9月，王望生顺利地签订了项目的正式合同。此后，两人的交往便密切起来。据屈自己供述，2001年至2004年间，4年收受王的贿赂款共14.48万元。

　　父亲拖女儿“下水”

　　随着贪欲的膨胀，屈不再满足于几千元的“小打小闹”，他把手伸向了医院的药品采购。

　　“我要准备将来治病的高额费用，必须想办法弄钱。我让小女儿屈怡(已另案处理)想办法在外面寻找愿意给回扣的药商，我自己则利用职务便利在医院操控。”

　　2002年7月，屈怡按照父亲的授意，打听到江苏某生理盐水厂家适合“下手”。通过接洽，屈最后确定以每瓶生理盐水提0.2元作为回扣。“从2002年到2005年，我与屈怡收受回扣22万余元。”

　　2004年，湖南省人民医院决定对外发包医院物业管理，吉利公司总经理屈祖强为了中标，多次找到屈全福请求帮忙。“我们谈妥后，他(屈全福)便指示小女儿屈怡出面运作。”屈祖强向检方这样供述。此后，屈怡多次替父亲“出面”，于2004年12月下旬，在长沙铁道学院附近收取屈祖强好处费19万元。事后，屈全福向屈祖强透露了标的价，吉利公司如愿中标。合同签订后，屈怡再次替父亲收取好处费25万元。

　　2005年10月24日，湖南省纪委对屈全福进行“双规”。同年11月28日，屈全福因涉嫌受贿罪被刑事拘留。曾经风光无限的“百佳院长”屈全福沦为阶下囚。

　　因病受贿不值得同情

　　湖南省检察院反贪局某负责人介绍，在反腐领域，屈全福的情形被称为“59岁现象”。一些国有企业领导和政府官员，曾为国家和社会创造了大量财富，但因工资待遇、激励机制及保障制度欠完善，在即将失去权力时，心理出现不平衡，进而走上犯罪道路。另外，对于“一把手”监管体系缺乏，也是医院腐败丛生的关键所在。

　　屈全福是否值得同情，在庭审现场群众中引发了巨大争议，部分人认为屈全福“住的是仅50多平方米的医院公房”， “受贿只是为了治病”，“值得同情，建议法官轻判”。显然，很多群众都被“因病受贿”这一另类受贿借口所打动。他们对于腐败行为的认定标准，已经游离于法律之外，下沉到了党纪国法设定的底线以下。

　　对此，武汉大学发展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李光认为，这种心理是百姓对打击腐败的信心不断减弱、不断“调整”心态产生的结果。

　　庭审现场的一名老干部表示，“屈全福就是太知道医疗行业的黑幕，怕自己应付不了虚高医疗费用才横下一条心的。但不管怎样，他为一己私利收取贿赂和回扣，最终导致药价更加虚高，结果还是广大病患为这个缺口‘埋单’。”

　　“屈实际上是一只‘三位一体’的蛀虫，他不仅是虚高药价的‘受害者’，还是直接‘受益人’，更是‘助推器’。他助推了医药行业的不正之风，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