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法：一个农民工在北京

　　央视新闻频道新闻会客厅播出节目《董学法：一个农民工在北京》，以下为节目内容。

　　李小萌：您好观众朋友，欢迎走进《新闻会客厅》。今天的节目我们来结识一位到北京来打工的年轻人，他的工作是北京一个小区里边的保洁员，在北京工作的14年当中他获得了大大小小的荣誉多达二三十项，在2004年还是雅典奥运会火炬传递在北京这个活动当中的火炬手，是什么让他获得了如此多荣誉呢？我们来认识他。

　　采访小区居民：“他就是我们这的宝贝”，“他就是我的儿子”，“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他”，“有什么事就找小董”，“他是好孩子”，“是好人”。

　　在这个小区居民还在熟睡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是北京的一名普通的保洁人员18年前小董从安徽无为来北京打工，1992年偶然的机会在劲松中社区做起了保洁工作，至今已经十四年了，在这十四年间他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还义务的担任社区的巡逻员，更多的是无偿帮助其他人解决困难，帮助别人成了他每天最常做的事。

　　李小萌：今天我们请到的就是被小区居民称作好人小董的董学法，欢迎你。

　　董学法：主持人您好。

　　李小萌：你在保洁员这个工作上是做的时间最长的，一下十几年。

　　董学法：14年了。

　　李小萌：在拿到这份工作之前你都做过什么？

　　董学法：我是1988年来的北京，水木市场做过小工，做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嫌工资低，一个月才90块钱。

　　李小萌：而且很辛苦吧？

　　董学法：很辛苦，除了吃喝就没了，做的时间不长又到砖厂，在顺义，在砖厂，砖厂做拉砖坯，一车拉二百块砖坯，拉到窑里头，递给码窑的师傅，两块两块地递，每天手都流血，一车两毛四。

　　李小萌：也是重体力活，收入还很低。

　　董学法：对，一天拉40车左右。一个月得三百块钱。

　　李小萌：还有吗？

　　董学法：干了一年又上双井地区，垂杨柳中街市场卖菜，卖水果，卖了三年。

　　李小萌：这应该挺赚钱的吧？

　　董学法：人家赚钱，我不赚钱。

　　李小萌：怎么你就不赚钱了？

　　董学法：缺斤短两咱不会。

　　李小萌：得到保洁员这份工作的时候，你觉得这个会是一个可以长期干下去的工作吗？

　　董学法：刚开始做的时候这份保洁工作，就是想当一块垫脚石，就是想先在这儿先干着，如果有好的工作，有稳定的工作，薪水高一点的，那我肯定要跳槽。当时就这么想的。

　　李小萌：不够理想是因为收入不够高呢？还是说这个工作本身社会地位不高？

　　董学法：刚开始来的时候，两种因素都有，一是收入不够高，二是这个工作在我自己那时候我的想法，这个工作比较下等一些。

　　李小萌：在一你开始并没有太看得上这份工作，开始做的时候，能不能一下就做得好呢？

　　董学法：开始做不好，像我刚开始去的时候，那时候是掏垃圾洞，推的是垃圾车，早晨起来起得比较早，早晨一般我在两点钟左右，两三点钟就起床，那时候居民正是睡觉的好时候，正是熟睡的时候那时候推的垃圾车，垃圾车也是铁的，往地下一搁“兹拉”一声，都是这声，掏垃圾洞都是铁盖，都有噪音。

　　李小萌：动静大。

　　董学法：对，居民非常不满意。

　　李小萌：直接说吗？说这个保洁员不行，我们不喜欢他，是这样吗？

　　董学法：直接找居委会去了，后来居委会找我了，有居民给我提醒了，说你这个噪音太大，你别以你们农村那种生活习惯，不行，农村这家那家相隔得很远，不像这个，人摞着人往上住，后来我一想是不对，我说是得改变点方法。

　　李小萌：您好像还总结了一些口诀，是吧，工作方法，都有什么？

　　董学法：总结的口诀就是，扫地上风向，那是我后来工作的一些，在里面慢慢摸索出来，扫地上风向，人车要避让，雪天勤打扫，雨天通水道，保洁不扰民，环境保持好。

　　李小萌：要保洁还得不扰民，开始的时候没想到别人会提出这样的意见，除了一个时间上没掌握好之外，小区居民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当时？

　　董学法：当时不满意的基本上是没多少，主要就是这些，太扰民了。

　　李小萌：在初次刚到这个小区开始工作，也是住在这儿，跟那些居民的接触多不多，他们对你好吗？

　　董学法：开始接触不多，开始怎么说，我自个儿老觉得，像我开始的时候做保洁工作的时候我每天到晚捂得特严实，做完保洁工作以后。

　　李小萌：捂得特严实是什么？

　　董学法：就露俩眼睛，干活的时候就露俩眼睛，好长一段时间，都快一年了，我换了保洁衣服以后，在小区里面溜达、转，人家好多居民问，他们说那个保洁员长得特别像你，是你什么人？还有居民这么问我。

　　李小萌：你捂得严实是为了保持卫生吗，还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

　　董学法：多因素，怕人小瞧。

　　李小萌：不想被人认出来你是吧，那后来怎么发生变化的？

　　董学法：后来慢慢的，在社区，我头一年去的时候，居民对我的观点不是说像那种特别歧视的那种眼光，在我干活的时候，多脏多臭多累，居民都主动打招呼，说小董这活干得真好，主动跟我打招呼，后来慢慢我自己就觉得那种自卑感就慢慢减少了。

　　在这十四年间他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更多的是无偿帮助其他人解决困难，帮老年人提菜，帮忙修家里的电器，包括门撞上了开不开都来找小董，帮助人成了他每天必做事。

　　李小萌：你的本职工作就是保洁，为什么这些事儿发生的时候，像被锁在外头了，家里电器坏了，他们怎么想到会找你去帮忙呢？

　　董学法：这个就是跟居民的感情比较深，这要说起来话长了，因为我在小区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住院、看病、吃药，到目前为止花了大概六万多，不到七万块钱，社区居民，小区居民他都是主动给我捐款，因为我的保洁工资本来就是养活这一家子，加上我爱人挣的也不多，几百块钱。

　　李小萌：大家给你一共捐了多少钱？

　　董学法：社区居民大家捐了两万多。

　　李小萌：那也不少的一个数字。

　　董学法：对，对我来讲绝对是一个大数。

　　李小萌：你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小区的人特别热心肠，还是因为这件事儿是发生在你身上？

　　董学法：主要是热心肠，真的，主要是热心肠。因为我在小区这么多年，包括刚开始去的时候，有什么困难，居民都帮助我，比如说居民有什么东西，他说我现在用不上了，他说我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给你用比较实用，都给我。

　　李小萌：你家里都有什么是大家送的？

　　董学法：全是。屋子不大，彩电、空调、洗衣机、冰箱，包括屋里的家具，床，地下铺的地板砖，包括我这些西服。

　　李小萌：这么合身的西服也是他们送的？

　　董学法：对，人家穿着有点瘦，给我穿，我说我穿正合适。

　　李小萌：你喜欢接受吗？

　　董学法：这当然能接受，毕竟这是人家瞧得起我，毕竟他们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是说不能用的东西。

　　李小萌：我最好奇的究竟你做了什么让大家这么对你好？

　　董学法：对，我在老家的时候人缘就特别好。

　　李小萌：一个人怎么能有好人缘呢？

　　董学法：最起码遇人处事稍微吃点亏就吃点亏，这是最起码的，干活什么的受点累受点累，我觉得就是这样，很简单。

　　李小萌：现在你跟小区居民之间这种感情的交流越来越多，但是最开始的时候，你第一次接受到他们对你的一种关注和关心，应该印象比较深，那是个什么样的事儿？

　　董学法：这个说是1992年的时候，我刚来的时候，刚来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掏垃圾洞，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我说我一辈子不会忘，掏垃圾洞，我发现有一个楼的垃圾洞堵了，就是513楼的三门的垃圾洞，当时堵得特别瓷实，从上到下，我挨个凿窟窿，那水泥墙筑得特别结实，我就凿窟窿，找堵的位置。

　　李小萌：不知道堵在哪层了。

　　董学法：对，我就找那个位置，后来凿了好积极窟窿终于找着了，后来一看，是上边民工装修扔的大的水泥块，他图省事，他给从那里边扔下去了，就卡在三楼跟四楼之间。当时楼道里特别臭，进去全是苍蝇。

　　李小萌：什么季节？

　　董学法：夏天，最热的时候，7月份，特别臭，当时我就在那儿凿，找着那个点以后，掏还不好掏，捅也捅不下去，没办法，只有半拉身子探进去。

　　李小萌：整个人要钻到那个垃圾道里边。

　　董学法：对，钻进去半拉，钻到那里边，手才能找准那个位置，拿着锤子，拿着钻子，把水泥块凿碎了，就那么着。等它一下去，垃圾也下来了，开始我人身子探进去的时候掏出一个窟窿，用棍子顶着上面的垃圾，不让它往下压，后来那个一下去了，那个垃圾一下下来了，我半拉身子在里边，等我一撤出来以后，身上、头真全是垃圾。

　　李小萌：你又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

　　董学法：我爱干净归爱干净，我干活我不怕脏。等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垃圾，蛆什么都有，但出来的时候，身上特别脏，弄了一个多小时，身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泥，还是垃圾，反正全是湿的。我下了楼以后，一层有一个大妈，她根本就不嫌脏，拿着半拉冰镇西瓜。像我们刚来的时候，老家没见过冰箱，只听说有冰镇西瓜，冰箱里的东西，夏天能吃冬天的东西，只听说过，根本就没吃过，大妈够给我拿了半拉冰镇西瓜，确实也累也渴，我不好意思吃，我客气，你别客气，你吃吧，没事儿，太脏，没法吃，大妈拿着毛巾给我擦，多脏，身上有蛆，一抖落头上的水，掉下来好几个，真是那样，人家就是说根本就不嫌你脏，当时我拿着那个冰镇西瓜，我眼泪差点掉下来了，毕竟是男子汉，愣噎回去了，没掉下来，就这件事我说我一辈子忘不了。

　　小董每天的工作在上午十点就结束了，在工作结束之后他便成了小区里的义务巡逻员，虽然仅仅在小区里巡逻，但是工作的性质就决定危险的存在，但董学法并没因此而放弃，而是更加的坚定了保护小区居民安全的决心。

　　李小萌：除了做保洁员之外，你还是你们小区义务的治安员，是你自己申请的是吗？

　　董学法：不是，其实干了一年以后，1993年，居委会主任找我，他说你这个工作状况可以参加治安巡逻，就是你也干活，也做了好事儿。

　　李小萌：那这应该算是一份兼职工作，应该还是有薪水的。

　　董学法：没有，我们这个小区不像是物业管理，当时1993年，我说行，干完活溜达也是溜达，戴个红箍也挺好，那时候戴个红箍，戴上以后特高兴，真的，不像现在红箍，有什么活动，街上小商小贩都戴着红箍，甚至捡破烂的都戴着红箍，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戴红箍就是红箍，不是说每个人都有。

　　李小萌：是有特殊的权力的。

　　董学法：对，自己感觉就有那份职责。

　　李小萌：为了这份职责，你也付出了不少。

　　李小萌：第一次抓贼就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是吗？

　　董学法：是，那是1995年那一次，夜里三点多钟，我记得是8月10号，1995年8月10号，早晨也是准备起床干活的时候，就听见那边“咣当”这么一声，当时我就一下子，我说车棚怎么还有推自行车的声音，感觉就不正常。因为我们那个楼上居民他就有两户起得稍微早一点，在五点半至六点的时候，一个403，一个201，这两户稍微早一点。

　　李小萌：你对他们的作息这么熟悉是吧？

　　董学法：对，因为在那儿待好多年，就跟一家人似的，我都知道几点起床，我说三点多钟有点不正常了，当时我就窗帘撩开往外看，俩人抬一辆自行车，前面一个，后边一个，我说这肯定是贼，这没得说了，当时什么准备也没有，就是穿上工作服就往外冲，鞋子没顾上穿。

　　李小萌：没想过这时候可能会有危险？

　　董学法：没想那么多，当时光着脚冲出去的，当我冲出去的时候我的门后边还藏着俩。

　　李小萌：四个人对付你一个。

　　董学法：对，我往外一冲的时候，门后边藏的俩人霹雳啪啦砖头就上来了。

　　李小萌：直接砸脑袋上了。

　　董学法：当时后脑勺这儿破了，打破了，血“哗哗”流，冲出去了，我得跟他玩命也得跟他们打，边打边嚷嚷，我一使劲嚷嚷也是一种给自己壮胆，也是一种震慑作用，毕竟他是作贼心虚，我这一打一嚷嚷，他们也害怕，四散逃奔就跑了，有俩就奔东边翻墙跑了，有俩就奔北边跑了，奔北边跑我就追北边这俩。

　　李小萌：你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能跑得动呢？

　　董学法：跑，还照样追，追出大概有不到50米，抓着一个，抓着一个已经给他制服，按倒在那儿了，当时听着有动静，一抬头，又过来一个，帮忙来了，救他们来了，同伙，就在抬头的这一瞬间，一砖头拍上去，当时一头就栽那儿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小萌：后来人抓着没有？

　　董学法：后来没抓着，全跑了，他们是开着130汽车来偷车。

　　李小萌：你当时被打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董学法：醒过来的时候在

　　李小萌：那次打的伤势严重不严重？

　　董学法：伤势也不是特严重，到医院就醒过来了，缝了18针。

　　李小萌：脑袋。

　　董学法：脑袋缝了18针。

　　李小萌：后来你再抓贼的时候你就吃一堑长一智了。

　　董学法：第二次抓贼也是夜里，四五点钟，就听见外边说话，

　　李小萌：你都知道是谁家的。

　　董学法：对，506楼205号的大摩托车，我一看坏了，偷摩托车的，那时候家里有准备，家里准备一个铁棍子，五分钢管，往外冲，我说这脑袋不能再受伤，我拿一块枕头包着头往外冲。

　　李小萌：你什么形象？包着个枕头，拿着个铁棍子就去抓贼了。

　　董学法：当时我想我这头不能再受伤了。

　　李小萌：那贼看见你也挺吃惊的，包着个枕头。

　　董学法：当时往外冲的时候，拿着大棍子就抡，胡抡，他们也害怕，毕竟手上拿着东西，大钳子就摔过来了，我一转身，钳子砸到后脊梁上了，也挺重的，后来等到完事了，我说后脊梁怎么这么疼，后来一看紫了这么一大块。

　　李小萌：抓着了？

　　董学法：抓着一个，抓着一个，在这个当中，一个团伙全给抓住了。

　　李小萌：这摩托车的车主肯定特别感谢你。

　　董学法：对，特别感谢。他当时抓着我的手，就不撒手。

　　李小萌：你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又是这么多的见义勇为的事儿，后来就开始有很多荣誉来了，你得到第一个你比较看重的荣誉是什么？

　　董学法：主要是第一次那个，首都见义勇为好市民，主要是那个，当时我也没想到，根本就没想到在北京能拿这么多荣誉。

　　小董在参加义务巡逻队以来义务巡逻5000多次，他的付出在1996年终于有了回报。1996年董学法获得了第一个奖项，首都见义勇为好市民奖。从1996年到现在，他获得了从国家到北京再到朝阳区大小奖项30多项，还被选为2004年的奥运会北京地区的火炬传递手之一。

　　李小萌：在进城务工的这些人当中，大家肯定觉得你是凤毛麟角，像你这样的太少了。

　　董学法：对。

　　李小萌：你觉得为什么你会成为今天的你呢？

　　董学法：我觉得我运气比较好，因为同样北京市多少万保洁员，同样我做的工作他们也能做得到，都非常辛苦，包括我怎么去做人家也是怎么去做的，只不过我的机遇好一点。

　　李小萌：你的运气好在哪儿呢？

　　董学法：社区居民的关照，我经常说我说我获得荣誉跟社区居民分不开，跟居委会干部分不开，跟他们的关注跟他们的关心分不开。

　　李小萌：如果你是在一个社区居民互相也不太打交道，物业管理很完善，工种非常明晰，有保安，有保洁，有维修，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的话，你觉得你还有现在的机会吗？

　　董学法：那肯定没有这个机会，那就是干活了，别的什么治安这方面，都不用你去做了，因为他的服务行业，比如居民需要什么服务设施，社区都有，那就肯定用不着你了。

　　李小萌：所以说你做的那些好事儿，那些额外的付出，也带给你很多回报。

　　董学法：对。

　　李小萌：一般人如果荣誉特别多了以后，他也会想的多，也会想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能不能继续维持住，你会想这些吗？

　　董学法：肯定我得想，这个荣誉多了对我来讲，反正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认为的，应该说是一种压力。

　　李小萌：你在什么方面觉得有压力呢？

　　董学法：因为比如说我现在我是获得了这么多的荣誉，我必须得对得起这些荣誉，所以说在对得起这方面就是一种压力，因为你的一举一动，你获得这么多的荣誉，名声也出去了，周围的居民都知道你董学法是什么样什么样的人，获得哪些荣誉，但是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能都受到一些拘束。比如说我平时脏话可以说，说一两句没事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要说出来，别人说他还获得这么多荣誉呢，肯定他当面不说，背地里肯定得说，所以说我不得不考虑那些。

　　李小萌：另外是不是也要付出的更多呢？

　　董学法：付出的最起码我也得保持原来的现状，我不能说慢慢地越做越少，越来越下降，最起码我得保持原来那个，但是我尽量地做得比原来更好。

　　李小萌：如果一直绷着这么一根弦，一直感觉有压力的话，时间长了总会觉得累吧？

　　董学法：累肯定是累，压力那只不过是一念之想，自己注意，不能老搁在心里。

　　李小萌：荣誉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荣誉给米带来什么实惠了吗？

　　董学法：荣誉，实惠，荣誉实惠这个没想那么多，我觉得我还是我，但是确实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实惠，比如我孩子上学，我们孩子刚开始上小学的时候，是赞助费最高峰，那时候就要一万多，像我们在社区做保洁员的时候，哪有那么多钱，拿不出钱，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那时候居委会帮着往上报，赞助费全免了。

　　李小萌：因为他爸爸是见义勇为好市民是吗？

　　董学法：可能是，赞助费全免了。

　　李小萌：其他那些进京务工的人听到你的经历肯定特别羡慕你，肯定想象着，你都有这么多荣誉了，生活上应该没有什么可发愁的事儿了。

　　董学法：对，人家都这么认为。

　　李小萌：实际上呢？

　　董学法：实际上不是那样，实际上我们的工资收入都比较低，像我们孩子现在药量减了，每个月医药费还在八百块钱左右。

　　李小萌：你每个月收入多少钱？

　　董学法：我的保洁工资就是五百，算上别的六百来块钱。

　　李小萌：从开始做到现在十几年工资涨过吗？

　　董学法：涨过，原来没那么多，刚开始来的时候，我第一年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一份活是75元，三份活是225元。

　　李小萌：十几年涨到五百多、六百。

　　董学法：对，是这么多。

　　李小萌：除了收入不高之外，生活上还有什么问题现在？

　　董学法：生活上应该没问题。

　　李小萌：你们家房子有多大？

　　董学法：房子十五六个平米吧。

　　李小萌：一家三口？

　　董学法：对。

　　李小萌：希望住得更宽敞吗？

　　董学法：肯定是希望住得更宽敞一点，毕竟房子小，在屋里做饭什么的，特别紧张。

　　李小萌：有可能住更大的房子吗？

　　董学法：没有吧，应该没有。

　　李小萌：如果现在一个更现代化的小区用更高的薪水聘请你的话，你会不会去呢？

　　董学法：不去。因为像这种情况，高薪聘请的事儿得不下十次了，我都没去。

　　李小萌：最高有开出来多少薪水的？

　　董学法：最少也得几千。

　　李小萌：如果你换了工作，直接就是一家三口的

　　董学法：对，肯定的。

　　李小萌：进城打工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这些机会你都放弃了？

　　董学法：都放弃了，以前我刚开始不是说了吗，刚开始来的时候，我确实是为了挣钱，但是后来在社区这么长时间，跟社区居民的交流，这些感情处得太深了。

　　李小萌：就是一个感情吗？

　　董学法：可以这么说。

　　李小萌：现在大家叫你好人小董，在你心里，好人是什么样的？

　　董学法：好人，这是人家这么高看我，也是对我的一种激励吧，我觉得做不做好人不重要，关键你要是热心助人，乐于奉献。

　　李小萌：好像说您家里有个电话，谁家有事儿直接打电话找你，你的电话都是公布的是吧？

　　董学法：对，大部分人都知道，尤其是老人。

　　李小萌：现在如果给你几天休息的话你最想做什么？

　　董学法：踏踏实实睡一觉。

　　李小萌：那么缺觉？

　　董学法：缺觉。

　　李小萌：为什么这么缺觉呢？

　　董学法：因为长时间觉不够睡。

　　李小萌：这么辛苦，很多不是你本职的工作，放一放不行吗？

　　董学法：放不下。像我一天不出去的话，稍微时间长一点不出去，我就感觉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儿，不踏实。

　　李小萌：马上就过春节了，你会回家吗？

　　董学法：今年我想回去，因为我母亲住院，刚出院，今年回去。

　　李小萌：她住院期间你都没回去？

　　董学法：没回去。

　　李小萌：你刚才说你今年想回去，言下之意是去年没回去过？

　　董学法：我来北京18年了，18年回去五次。

　　李小萌：你的工作忙到这个程度？

　　董学法：怎么说呢，这些活都离不开人去做。

　　李小萌：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父母对你的嘱咐应该很多，你觉得最重要的一句话是什么？

　　董学法：最重要的一句话那是我母亲跟我说的，她说你出门在外，最起码要做到几点，手稳、脚稳、嘴稳，完了才能到处安稳，这是我母亲跟我说的。手稳就是不偷不拿，嘴稳就是别胡说八道，脚稳不该去的地方不去，完了才能做到工作踏实，才能找到好工作。

　　李小萌：你是按照这个做的吗？

　　董学法：对，应该是这样。

　　李小萌：你觉得从你的经历当中，给其他的那些进京务工人员能够提供给他们最重要的一个经验是什么？

　　董学法：最重要的一个经验就是，认认真真的工作，踏踏实实地做人，这是最起码的。